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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安靜的可怕。
沈霓君手一鬆,胳膊不小心碰到筷子,掉在桌上發生了響聲,她慌亂中答了句:“沒聽過。”
不知道老太太有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過了會才又繼續了這個話題。
“那年我還是個小姑娘,偶然聽過一次《牡丹亭》,那是我第一次聽戲,我娘告訴我,阿嬌這個名字一直是南城的傳奇,和《牡丹亭》一樣。”
“說她,優雅從容,又淡漠如霜。”
當年南城最有名的戲班,名為霧社。而阿嬌就是霧社的名旦,也是唯一一位女旦。
阿嬌和杜雲生的事轟動整個南城,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時,杜雲生卻告訴阿嬌,自己已有家室。
那時的阿嬌不過二十,而杜雲生已經三十有五,阿嬌說自己早該想到,他這個年紀怎麼可能沒有家室。
她天真的以為自己遇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卻未料不過是被人戲耍,她一氣之下當眾和杜雲生斷絕來往。
在她過世之後,所有人都在傳她是因為愛而不得,所以才鬱鬱而終。
“我娘當時隻是霧社的打掃丫頭,和阿嬌也算相熟,她了解阿嬌,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因為愛情而丟了姓名。她生來就與人不同,在那個舊社會,她做過許多彆的女人不敢做的事。”
她一生意氣風發,即便是情場失意,也沒有放棄昆曲,可偏偏後來傳出了她退隱的消息。
南城人都在惋惜。
“再後來她就傳出她過世的消息,她才二十三歲。再後來無論是誰也沒有她當年的風采。一直等到阿嬌去世的十年後,出現了另一位阿嬌,是霧社的“第二代杜麗娘“。”
時隔十年人們才再一次一睹阿嬌當年的風采,所有人都在說,這是阿嬌活了。
阿嬌唱活了杜麗娘,杜麗娘也讓阿嬌有了神韻。
可偏偏這個阿嬌,也沒能活過二十三歲,再隔了十年霧社又出現了第三代,以同樣的時間,同樣的方式離開人世。
“這個阿嬌,是我的姐姐,那一年家裡窮,就隻能留她在霧社,我娘以為她能過上好日子,不用吃苦,誰也沒想到她會成為阿嬌,也沒想到她會那樣離開。”
之後也傳過許多荒謬的言論,最後也都隻是閒話,沒人知道這樣離奇的時間是為了什麼。
隻是一提到《牡丹亭》,南城人都會想到阿嬌這個人,這樣的故事便被老一輩一代代傳了下來。
當年令人發指的離奇事件,也變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周漸注意到了沈霓君的異常,她的臉色一直不太對,他隻當她是被嚇到了,抬手握緊了她的手。
朝她笑了笑,讓她心安。
“那個時候也有傳過,這幾位都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掐死的,有人說在她們的脖子上有傷痕。我娘知道這個傳言後,受不住打擊,也跟著去了。”
說到這裡,老太太似乎也不在意會不會嚇到孩子,老太太說累了,也看出了沈霓君表情不太對,立刻問:“是不是嚇到你了?”
沈霓君勉強地笑著,點了點頭。
老太太也不過是講了個老故事,卻不會想到她眼前的人,和阿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吃完飯後,沈霓君幫著收拾碗筷,老太太家裡也沒什麼可以洗澡的條件,他們也不可能挑剔,畢竟彆人好心收留。
老太太收拾出來了一間房子,隻是長久不住人,有一些奇怪的味道,沈霓君進去之後一直屏著呼吸,許久才適應過來。
老太太說,房間是寶貝爸媽的房間,隻不過兩個人去了外地打工,隻有過年才回來一次,房間常年也都是空著的。
“被褥都是洗過的乾淨的。”老太太還是擔心他們會在意,一直在旁邊解釋,“家裡雖然窮了些,但是我經常打掃,不會不乾淨的。”
沈霓君看著老太太不停地解釋,於心不忍:“這麼大的雨,您收留我們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等到老太太回房間以後,沈霓君關上門,看著身後的周漸。
老太太知道他們是夫妻,而且家裡也隻有這一間空房子,他們兩個自然就住進了一個房間。
雖說之前也在一起住過,但都是周漸睡沙發,這沒有沙發不說,床也不大,感覺兩人睡一塊都能挨著。
周漸問:“天大的恩賜?”
他想不明白,沈霓君從哪弄來這麼誇張的詞,但又覺得她這個人很容易能記住彆人對她的好。
很努力,很認真的去維持和每一個她在乎的人之間的關係,不過周漸想了又想,倒是沒看見沈霓君對他這麼客氣。
沈霓君站在原地猶豫,倒是周漸一副詭計得逞的悠閒姿態,掀起被子往裡一鑽,還特彆嘚瑟的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處。
周漸似笑非笑地說:“過來呀。”
看到他這麼自然,沈霓君倒是覺得自己過於矯情了,人家也沒想做什麼,她在那糾結了半天。
站在原地半天,沈霓君咬了咬牙,走過去看著被子良久後,還是閉著眼也躺了進去。
床本身就不大,沈霓君躺下時,難免會碰到周漸,兩人都隻是脫了外衣,即便是這樣,沈霓君也覺得這跟脫了沒什麼區彆。
沈霓君側躺著背對周漸,感受到周漸也躺下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