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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醉酒以後,平平淡淡的過了一段時間的清閒日子。
孟鶴然還是會來纏著沈霓君,不過被周漸撞見教訓了幾次以後,也漸漸消停了。
平靜的日子,在某個最平常的下午被打破。
周漸的車刹車失靈,撞向了路邊的大樹,好在路上沒有其他車輛,這才沒能出大事。
沈霓君趕去醫院時,周漸正睡著,醫生說是輕微腦震蕩,得修養一周左右的時間。
出事的消息也同樣傳到了長輩跟前,阮靈梅先周國偉一步來到了醫院,在看到阮靈梅後,沈霓君上前還沒說什麼,就被她一把推開,幸好沈政眼疾手快她才沒有摔倒。
阮靈梅顧不上她,直接跑去周漸床前,抹了抹止不住的眼淚,在被沈政安撫了一會才有所消停。
為了讓周漸多休息,之後便不再讓人探望,阮靈梅出來時,沈霓君就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發呆。
她這才想起自己剛剛的舉動。
“你剛剛也太過分了,你讓孩子怎麼想?”沈政把阮靈梅拉到一邊,小聲訓斥,“我說一句不好聽的,君君才是我們的孩子,阿漸終究姓周。”
阮靈梅也在懊悔,自己剛剛太心急這才推了沈霓君一下,她隻顧著看周漸了。
阮靈梅說是和沈霓君散散心,兩人一齊出了住院部大樓,在醫院的小路上走著。
“君君,媽媽剛才……”阮靈梅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對不起,這次是媽媽做的不好。”
這一次,沈霓君不再向往日那樣乖巧,她推開了阮靈梅的手,淡淡道:“那上一次呢?”
“什麼?”
沈霓君沉默了一會,像是做了許久的掙紮才決定說出口的話。她輕扯著嘴角,淡聲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這句話,沒有敬語。
她本來想把這件事藏起來,那天周澄突然提起,今天又被阮靈梅推開,有那麼一瞬間,她才發覺自己還是個外人。
她最渴望的親情,一直被那個稱為她的丈夫的人所霸占著。
到最後,連她被家人找回,都是為了那個人的地位。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走丟了二十年,可這二十年裡,他們到底有沒有認真找過,沒有人知道。
又或者,她到底是不是走丟,也未可知。
阮靈梅愣住,表情也笑得勉強:“你怎麼這麼問?”
“這二十年裡,你真的想過我嗎?”
離開這二十年裡,沈霓君從未聽過關於自己家人的消息,可偏偏在她來到南城以後遇上了和她長相極其相似的女人。
沈霓君剛來南城時,台下總有一個女人常來,隻要是她的演出,她都在。
這樣一直過了半年,直到周漸帶她離開的那天,她再次看到那個女人,她才知道那是她的親生母親。
“你一直知道我在哪,對嗎?”沈霓君麵無表情地望著阮靈梅,“來看了我之後,在需要我的時候,才讓周漸找到了我。”
沈霓君雙眼微紅,聲音顫著:“你真的拿我當你女兒嗎?”
沈家的勢力在南城不可能發生丟了孩子找不到的情況,除非他們根本就沒有去找。
戲班到了南城以後,阮靈梅自然也得到了第一消息,這也理解了為什麼孟見霜不讓她和觀眾講話。
可最終阮靈梅還是來了。
周漸可以直接把她從孟見霜手底下帶走,那二十年前,她被“走丟”那次,自然也可以。
“我隻想知道當初你為什麼要把我給孟見霜。”
阮靈梅擦了擦眼角的淚,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霧社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我也在裡麵受儘了折磨,那時候根本沒人信我的話,他們都隻覺得我是一個不愛練功的大小姐,覺得我說的都是假話,隻是為了逃避練功。”
在好不容易脫身之後,孟見霜並沒有放過阮靈梅,她說總要有一個人是阿嬌。
阮靈梅害怕會再次回到霧社,看到那個可怕的人,所以在孟見霜偷偷帶走沈霓君的那個下午,阮靈梅沒有阻攔。
“我那個時候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孟子澗有多可怕你根本不知道,他會一直纏著你,一直一直纏著你,我徹底離開了霧社,偏偏孟見霜又不放過我,我當時慌了神,也顧不了那麼多,隻想著有人能代替我。”
阮靈梅有動過去找沈霓君的心思,卻也很快被打消。她更怕被沈政知道,自己其實一直知道女兒在哪。
這些年不願生養,也是為了贖自己的罪,一直到了最後,她為了周漸,才決定找回沈霓君。
沈霓君忍著眼淚,斂了情緒後,聲音平靜:“你也不用為此感到抱歉,我隻是想要你親口告訴我。”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在乎。”
她最終得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要的答案。
沈政的電話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說是周漸已經醒了。
在電梯裡兩人相顧無言,一直快到病房門外阮靈梅才祈求她:“君君,彆告訴你爸可以嗎?”
沈霓君隻是“嗯”了一聲。
她想一直藏起來的,可就在阮靈梅推開她的那一刻,徹底的爆發了出來,她所有的委屈和埋怨。
阮靈梅能夠坦然跟她說出事情的原因,她已經不再有怨言,跟阮靈梅說這些不過是想要一個解釋,她不會去因為過去的事而影響到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她不想釋懷曾經發生的那些舊事,她隻是想放過自己,想讓自己過得輕鬆點。
整理好了情緒,兩個人一塊進了病房,為了不讓彆人看出端倪,她們心照不宣地同往日沒什麼分彆。
這件事像是一個小插曲,在兩人的默契裡開始消散。
在所有人走後,沈霓君像是卸了所有的偽裝,眼淚不知怎的突然掉在手背上,怎麼也止不住。
周漸看著她突然情緒失控也跟著慌了,他的頭不能動,隻能努力去握住沈霓君的手,輕輕拍著安慰她:“霓君,不要哭,我在這。”
這是他頭一次看她這樣哭,情緒莫名上來,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他以為沈霓君在傷心自己車禍,拖著疲倦的嗓音解釋:“彆哭了,還沒死呢。”
沈霓君聲音帶著哭腔,鼻音深重:“其實,我挺煩你的。”
煩他擁有了阮靈梅所有的偏愛。
但又覺得慶幸,
慶幸那個人是他。
周漸不懂她的話:“出什麼事了?”
沈霓君搖了搖頭,把周漸的手放回被子下麵,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周漸,你快點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