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丕將溫氏同樣製成了人彘與崔元淑放在一起,至於孫瑞,大概屍體已經泡爛了。
雖說費了不少力氣,犧牲了不少人,不過結果還算好。
他特意命人將崔恂抬了過來,就放在溫氏和崔元淑的中間。
看到兩人,他好似很是激動,目光帶著仇恨,嘴裡嗬嗬地叫著。
不僅崔元淑和溫氏沒把他當回事,就連謝丕亦是如此。
可他還是將她們的罪證都說了出來,崔恂動彈不得,到了最後隻能呆呆地聽著。
他雙眼顫抖地看向謝丕,動了動唇。
“她死了。”謝丕好似知曉他想問什麼,淡淡道:“若非你這廢物,她也不必受這些罪。”
他說:“她本該值當最好的。”
崔恂眼中光芒散儘,死寂一片,淚水和著口涎橫流。
他恨不得去死,他隻想去死。
溫氏原本黯淡的目光突地亮了些許,嘲弄地扯起唇,“沒錯,他就是個廢物……”
“哈哈哈,保護不了妻子,護不住孩子,連自己的爹,也是他親手喂的藥。”
“哈哈哈,蠢死了!”
溫氏大笑起來,開心的不行。
謝丕掃了她一眼,覺得她太聒噪,命人割了她的舌頭。
看的崔元淑一動不敢動,片刻後,竟是嘴裡念叨著什麼,傻笑起來。
很快,有人端了碗藥過來,謝丕接過就朝崔恂走去。
其他人有罪,他也有,若非他蠢,溫氏也不會利用他毒害了崔老太爺,崔老太爺不死崔九貞亦不會死。
崔恂,死不足惜!
謝丕親自將藥灌進他的嘴裡,他未曾掙紮,反而順從地喝完。
不久,崔家燃起了一場大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燒的一乾二淨。
正德五年,朝中爭鬥愈演愈烈,文官死死壓著皇帝,皇帝扶持閹黨橫行,縱容其玩弄權術對抗朝臣。
謝遷這一年也被罷了官職,抄了家產,三公去一,表麵上看,是皇帝與文官集團鬥法的結果,而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兒子坑了。
自打兒子中邪娶了個死人後,他愈發看不懂他了,不僅摻和到權利中心,還坑了他這個老子。
現下,他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罵兒子。
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東西呢?
到底是中了哪門子的邪。
一生氣,他便乾脆帶了妻子回到餘杭隱居起來。
若非後頭偶然聽聞故友來報,他都不知道他離開京都後,竟然出了這麼多事。
而每件事後頭都有自家這不肖子的手筆。
王家沒了,通敵賣國,滿門抄斬,聽說一個沒放過,光流的那血就衝刷了好幾日。
張家也倒了,雖未死光,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最嚴重的是朝中眾臣與皇帝已經勢同水火,新秀楊延和成了首輔大臣。
皇帝也被他壓著,做什麼都被駁回,就差沒砍了對方。
真真是亂成一片。
謝遷是個敏銳的,他嗅到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再這樣下去,對皇帝沒有好處。
從前他雖也氣皇帝貪玩,但卻不是一點兒可取之處也無。
相反,皇帝年紀大不,愛玩愛鬨,肆意妄為,可在軍事上卻有極強的天賦。
他也看過那些改革,確實不錯,但卻觸犯了不少人的利益。
如此下去,這一場君臣之爭,恐怕終成禍患啊!
正想著,魚竿動了,他忙地收了線,釣上來條大魚。
天空雷聲陣陣,他拎著魚抬頭看了眼。
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
正德十五年九月,皇帝南下經清江浦不慎落水受驚,回到京中也遲遲不見好。
到了冬季,身體已是每況愈下。
府邸內,謝丕看著城中落下的初雪,眼前閃過一些畫麵,令得他枯寂的眼裡浮現了幾許溫柔。
他看到了一些從前未曾看過的東西,太過美好,令得他舍不得放下。
若是能,若是能相遇在初始多好……
謝丕閉上眼,回味了會兒將那些畫麵印在心底,再睜開眼時,他依舊是那個玩弄權術的佞臣。
“快了,馬上,他們就都下去陪你了……”
正德十六年正月大祀禮上,皇帝嘔血癱倒,這一倒便再沒爬起來過。
到了三月已是彌留之際,這一場君臣之爭,也終於落下了帷幕。
喪鐘響起,謝丕來到了一片廢墟的崔家舊址上。
這裡依稀可辯從前的模樣,焦黑的殘垣斷壁下,曾經也是富麗堂皇過。
突地,黑白二色倒退,一片代表著生機的顏色緩緩覆蓋下來,天地與夜色連成一片。
頭頂星輝繚繞。
喪鐘之聲遠去,成了近在眼前的靡靡之音。
“你是來勾我的魂兒呢?還是來與我賞花賞月呢?”
夜色下,竹椅上的人側過身,雙腿疊起,一隻手撐起了腦袋,一隻手拿了紈扇輕輕打著。
含笑且勾人。
那張嬌而不媚,明豔奪目的臉就像是刻在骨子裡般。
謝丕眸底顫動不已,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此刻緩緩複原,他連呼吸也放緩了下來,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穩住。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大姑娘堪比世間繁花,又何須本末倒置,再去賞它。”
是了,這才是她該有模樣。
那朵開得最盛的,人間富貴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