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來了呀。”承嘉侯看到她, 頓時喜笑顏開。
明姝笑著應過後,又依次向承嘉侯與蘇氏問安,才乖順地在一邊坐下, 企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承嘉侯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展現慈父形象的機會,他笑眯眯地看著明姝, 感慨道:“時間過的真快,我們明姝也都是個大姑娘了。”
潛台詞就是可以嫁人了。
“上回, 崇禮侯還同我說起你, 說他家公子也在太學就讀,一直很是仰慕你。”承嘉侯捋了捋胡子,“倒是有要求親的意思。”
崇禮侯家的公子?明姝在腦海裡搜索了一番, 卻發現查無此人的訊息。
崇禮侯府她倒是知道,一個隻能說比承嘉侯府稍微好上一些的的頹敗侯府。
但也說不上要好,畢竟這崇禮侯公子聲名甚微, 想來也很難擔負起振興侯府的任務。
而承嘉侯府裡的五公子沈知鈺, 在京城圈子裡卻算是個風雲人物,前途很被看好。
未來還說不上哪家的後勁會更足。
所以, 承嘉侯定然是不會考慮讓她嫁去崇禮侯府的。
果然, 承嘉侯話鋒一轉, 道:“可我見崇禮侯家的公子於學術並不專精,日後怕是要隨軍的,並不算是個好的婚配對象, 便替你婉拒了。”
其實, 身邊找上他想要求娶明姝的同僚相當之多。
大多是看中了明姝此時的聲名。
可既是同僚, 那就並不會比承嘉侯府好上多少, 這顯然是達不到承嘉侯對未來親家預期的, 他所舉例的崇禮侯公子, 已經算是求娶人群裡較好的一位了。
而京中那些合適的高門人家都還處於觀望狀態,縱然有看好明姝的,在對她還不算了解的情況下,也不願貿然表露出求親的意思。
這次的百花宴算是明姝正式以可婚配的身份在京中高門圈子裡露臉,可以說是個極重要的契機,也難怪承嘉侯很是看重。
一邊的沈容華聽了這話,不由在心中冷嗤。
她這爹爹,自己廢物得不行,卻又好高騖遠,一門心思想靠嫁女兒拔高侯府地位。
可也不想一想,就憑著侯府的境況,那些高門大戶哪裡會看得上。
她若非攤上了個這樣的母家,又如何會需要這般苦心謀劃才能能嫁給秦子楓呢?
愈是這般想著,她心中憤懣愈濃,捏著衣袖的手指愈發用力。
而明姝卻神情乖巧地道:“勞煩爹爹為我費心了,可兩位姐姐至今都還未曾定下婚約,我這個做妹妹的,怎麼好搶在前麵。”
明姝這話說的沒什麼可挑剔的,承嘉侯隻得象征性地將目光移到另外兩個女兒身上:“說的也是,容華和玉柔的親事,也該儘早定下了。”
他的目光掠過沈容華,麵色變得略微有些不自然。
旋即便直接略過了她,直接對沈玉柔笑著道:“此番百花宴,徐家的開宇也是會在的,屆時你們二人也可說說話,相互間熟悉熟悉,莫要受外邊的流言蒙蔽了。”
承嘉侯在後來又同徐老爺吃了幾回酒,推杯換盞間,也算是在口頭定下來了沈玉柔同徐開宇的親事。
也不知是為何,徐家的態度較之前要好上許多,也不嫌棄玉柔庶出的身份,迫不及待地要同他商議親事。
反倒是玉柔,幾次在見他時都表露出對這門親事的不滿。
這顯然是被外麵流言誤了。
承嘉侯這般想著,更覺得要好好同這二女兒說說,叫她莫要聽信外麵的謠言。
沈玉柔:嗬嗬。
由於已經有了謀劃,沈玉柔也懶得同承嘉侯費口舌,任憑這個爹怎麼說,都隻是乖巧點頭。
經了這幾年,她已經充分認識到,想要做出點什麼成績,靠這個爹是半點用都沒有的。
先前府上的大半鋪子都是連年虧損,是府裡倒貼錢才開下去的。
可就是這般情況下,承嘉侯也不願意分出一間鋪子來給她做點心鋪,還說她一個小丫頭懂什麼。
還是柳姨娘在她的撒嬌下,將自己名下的一間鋪子分給了她。
而她的點心鋪一開起來,便在京城甚是風靡,每月賺得的銀子比侯府其他鋪子加起來的還要多。
這時候,承嘉侯又找上門來,一口一個好女兒乖女兒的,說什麼要扶持她的鋪子。
其實還不是貪她賺得的那些銀子?
見她點心鋪子開得紅火,便要來分一杯羹。
而當她提出要研究肥皂玻璃之類的新物件時,承嘉侯卻又矢口反對,並表示:這點心鋪子的收益還不夠嗎?你一個小丫頭這麼折騰做什麼?
沈玉柔:辣雞!
那些穿越裡,女主角運用現代知識製肥皂、做玻璃,更有甚者還造出來火炮,憑借著這些金手指,一個個在古代混得風生水起。
可輪到她去實踐,才認識到這些事做起來有多不容易。
就算掌握著配方,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也是研發不出產品的。
而她這便宜老爹目光短淺,莫說支持她的事業了,不來拖她的後腿都算好的。
若非這樣,她也不用冒險去搭上三皇子的線,還獻上了那般珍貴的配方。
不過……沈玉柔回想著最近和三皇子的幾次會麵,眼裡流露出笑意。
三皇子對她的態度是愈發的溫柔了。
上回觀戲樓的事件,也是三皇子替她擺平了,才避免了她卷入宋學官身死的風波裡。
三皇子近日還傳訊給她,說肥皂已經快要研製出來了,還邀請她到時候一起去看成品。
至於那徐開宇,有多遠便滾多遠去吧。
這般想著,沈玉柔悄悄瞥向沈容華,倒是她這大姐,心思那般歹毒,竟然想出那般陰險的計謀,倒是和這渣男很相配。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渣男配賤女,最好就是他們兩個人鎖了,莫要再去禍害彆人。
接下來,承嘉侯又發表了一番他有多麼關心三個女兒、有多希望她們三個姑娘能尋到一門好親事的慈父感言。
看著三個女兒乖巧的神情,他滿意地捋了捋胡子,道:“過些時日的那宴席,你們都要好好表現才是,莫要跌了侯府的臉麵。”
“你們三姐妹應當要相互扶持,才能促使著侯府越來越好。”
沈容華:嗬。
沈玉柔:嗬嗬。
沈明姝:emm
三人麵上神情不變,心裡都不約而同表露出對承嘉侯這話的嘲諷。
彆的人家,都是想著要兒子爭氣,考取功名振興家業。
而到了她們府上,幾個庶兄都極不成器,顯然是沒指望的,唯一一個學業不錯的,還是二房的沈知鈺。
承嘉侯可不就把希望都放在三個女兒身上,企圖將她們的婚事賣出個“好價錢”。
明姝默默想,要是承嘉侯把在這方麵鑽研的心思分上一半放在公事上,承嘉侯府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承嘉侯自認為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便滿意地道:“剩下的事宜,你們母親自會同你們說的,我還有彆的事要忙,就先走了。”
在承嘉侯走後,蘇氏簡單說了幾句同百花宴相關的安排,旋即冷冷地瞥了沈容華一眼,不鹹不淡地道:“大姑娘也不是第一次參加百花宴了,該怎麼做,也無需我來說了吧。”
蘇氏扶著額,冷淡地道:“大姑娘是個有主意的,我管不到你,你自己把握著分寸,莫要做出什麼收不了場的事。”
對於沈容華近日頻頻出府的行徑,蘇氏又如何猜不到些許端倪呢?
隻是暫且按著不說罷了。
蘇氏同沈容華的不和已經是全府皆知的事了。
蘇氏手握府中掌事權,在沈容華再三挑釁下,終是忍不住給她下了幾次絆子。
可沈容華性情大變後,也不是個吃得虧的,一遇到事便跑到外祖家去哭訴。
輿論總是對繼母不友好的,兩人幾次交鋒,外麵便有了蘇氏薄待繼女的傳言。
蘇氏被惡心得不行,卻又拿有個雄厚外祖家做靠山的沈容華沒辦法,索性撂下話,說是不再管沈容華的事了。
而這時聽了蘇氏趕客的話語,沈容華也不客氣,陰陽怪氣地內涵了幾句後,便揚長而去。
憑借著多出來的一世經驗,沈容華在同蘇氏的交鋒中占了上風,心裡自是暢快得很。
也不由更加鄙視上輩子的自己。
在蘇氏麵前卑躬屈膝了那麼久,最後還不是落得了個悲涼下場?
她下意識就忽略了自己做出的惡事,隻把錯處都歸在了彆人的身上。
在對上沈玉柔時,蘇氏的態度就要好上一些,吩咐了幾句見到徐家夫人時該如何做的話後,便也讓她離去了。
望著兩人接連離開,而屋內隻剩下自己後,明姝瞬間警覺了。
單人談話什麼的,最是可怕。
果然,蘇氏站起身來,走至明姝身邊,道:“跟我來。”
縱然很想跑路,但迫於蘇氏威嚴,明姝還是乖乖地跟上蘇氏,到了內室裡。
蘇氏在內室軟榻上緩緩坐下,望著一臉乖巧的明姝,語氣嚴肅地道:“方才你爹說的話你也聽了,侯府現在的境況你也清楚……”
“娘也沒什麼本事,給不了你更多的助力。”蘇氏感慨道,“你的婚事能仰仗的隻有你自己。”
終究還是嫁人這個亙古不變的話題,
聞言,明姝微微垂頭,心裡甚是無奈。
“你這兩年看著是風頭頗盛,可沒有足夠的家世背景作為支撐,那些名聲也都是一團散沙,風一吹,便散去了。””蘇氏沉聲道,“若不借著這時機,定上一門好親事,再耽誤下去,待風頭過了,你再想要覓到合適夫婿便困難了。”
明姝在心裡默默反駁,她今年也才十三啊,怎麼在蘇氏口裡都快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你莫要看你大姐現在這般得意,她今年也要近十六了,失了徐家的婚約,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外祖家終究是帶了個外字,也無法在這上麵給她更多助力。”
對於這話,明姝卻不讚同,在她看來,她那大姐唯一聰明的一次,便是解除了與徐家的婚約。
知女莫若母,蘇氏自然是能看出明姝心裡的不同想法,她輕歎一聲,道:“娘也知道,你有著你自己的想法,對於娘平日裡所說的一些話,叫你做的一些事,你表麵上應承了,實際上卻都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明姝啊,女子總是要嫁人的。”
蘇氏用歉疚的目光望著明姝:“娘很抱歉,沒有將你生成一個男子,這樣你也不用受到這麼多的束縛,可以儘情去做許多你想做的事。”
“往常娘說什麼,你都是乖巧地應,可你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娘卻不清楚了。”
“所以,娘今天想聽聽,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