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柔定睛一看。
那哪裡是什麼墨漬,分明是一塊刺青,她頓覺被戲弄,氣呼呼地道:“你這明明就是紋身,紋身怎麼可能用香皂洗掉啊!”
沈玉柔杏目圓瞪地望著他:“你這分明就是在找茬!”
“找茬?”六皇子揚聲道,“可這招牌是你們自己打出去的,灰土、墨痕、汙漬皆可去除……”
“那我手上墨跡怎麼就不能去除了呢?”
“你這是在胡攪蠻纏……”沈玉柔剛說出這話,便覺得手腕處一陣灼燙。
那處位置,正是她的金手指所在的位置。
而這種灼燙感她也很熟悉,正是金手指激活新配方時會產生的。
可想要激活新配方並不容易,非得是遇上什麼特殊的契機才行,她至如今也才激活了肥皂、砂糖、玻璃三樣配方。
感受著那種灼燙感,沈玉柔看眼前男子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
這找茬的男子到底是什麼身份,竟能引得她激活新配方?
“今天是鋪子開業第一天,有我待在這,隻怕你的生意不好做吧……”六皇子摩挲著手上扳指,沉聲道:“也莫要說我欺負你,你隨便開個價,將這香胰的配方賣給我,我即刻就走,絕不糾纏。”
他的目光掠過手上刺青,眼中泛著幽光。
誰能想到,這道遼國所有醫師都無計可施的刺青,在用了這家店鋪的胰子後,墨色竟然淡化了許多……
這香胰配方,他勢在必得。
要是在先前聽了這番話,沈玉柔定然是要罵一句狐狸尾巴冒出來了,可這會他是讓自己激活新配方的恩人,沈玉柔看著他就要順眼得多。
“香胰的配方我做不了主。”她對著六皇子的目光,語氣討好地道,“要不你先彆急,我給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將這紋身給去了?”
不就是洗紋身嗎?她琢磨琢磨,應該是可以的吧……
況且,看這男子身份很不一般的樣子,若是讓他滿意了,她指不定還能憑此結個善緣。
*
為了給遠道而來的遼國使團接風洗塵,景帝在宮中設宴,隻有部分近臣與後妃才得以參與宴會。
明姝沾了太學的光,也混了個赴宴的資格。
這已是明姝第二次入宮了,由此她表現得很是鎮定,不像旁邊的另一個小姑娘,緊張得小臉通紅,手腳都不知道該往何處擺。
此次的宴會設在接應外使的琳琅殿。
明姝在赴宴前原本想著,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與景帝見麵的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把握,看能不能抓住機會表現一下,揚一揚大慶學子的風範,稍稍補救一下自己在景帝認識裡的形象。
可當她真正到達琳琅殿時,不由感慨:
自己真是想多了。
宴會上等級分明,太學學子被安排在略下的席位上,而景帝卻是坐在大殿正上方的位置,兩處之間差了好幾階,如隔鴻溝,景帝能注意到這邊才怪。
明姝:還是安心恰飯,苟過這次宴會算了。
表現什麼的,就先不急qwq
景帝自然是最後到的。
他在眾人的簇擁下,於大殿之上的正座上落座。
宴會這才正式開始。
一如所有的迎賓宴會,景帝首先發表了一段長長的講話,用以表示對遼國使團的歡迎。
然而,這番講話在內容上和明姝上輩子所聽過的各色開學典禮講話、頒獎晚會講話、開幕式講話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的冗長且乏味。
由此可見,縱然時代在變遷,可有些東西總是不變的……這般想著,明姝悄咪咪打了個哈欠。
好容易等景帝的講話完畢了,遼國使團所在的席位走出個藍衣男子,朝著景帝行禮後,向後一揮手,便有一列侍仆抬著數台箱籠上前。
隨著箱籠被搬至殿上,那藍衣男子便開始念一份長長的禮單……
明姝聽得簡直要睡過去。
這和她想象的接風宴完全不同啊!
沒有輕歌曼舞,沒有才藝表演,底下的賓客全都坐得直直的……不像是什麼宴會,反倒像是述職演說,“領導們”的發言一個賽一個的冗長。
想著反正也不會有人關注到自己,明姝乾脆將心神都沉浸在了海綿空間裡,開始練琴。
正當她沉浸在樂曲中的時候,卻感覺到袖子似乎被戳了戳。
明姝睜開眼一看,原來是之前那個走在她身邊極為緊張的姑娘。
那姑娘小聲道:“已經開始用餐了,我看你在發呆,便想著喊喊你…… ”
“不。”明姝搖搖頭,一本正經地道,“我不是在發呆,我是在思考皇上剛才說的那一番話,那話說的太好太妙了,我就琢磨得入神了些……”
明姝仗著這姑娘不了解她,編起話來頭頭是道。
而那姑娘信以為真,讚歎道:“你好厲害啊。”
明姝臉不紅心不跳,安然受了這份誇讚。
好歹是國家級的宴會,彆的不說,所供的菜肴無一不精致,色香味俱全,叫人瞧著便食欲大開。
本就是將蹭飯作為目的的明姝歡快地開始了用餐。
而此時的宴會也終於有了明姝所以為宴會該有的樣子。
身著鮮亮紗裙的舞姬施然入殿,於大殿中央獻舞助興,舞姿翩翩,甚是曼妙。
而在場賓客,有捧著酒杯在交談的,有在欣賞舞樂的,也有像明姝這般專注於進食的,很快便是一派觥籌交錯的熱鬨場麵。
明姝在自己桌案前的菜肴都嘗了個遍,還飲了半杯果子酒,便已經有了飽腹感。
她停下筷子,目光看向四周,卻正好瞧見謝嘉言悄然離席。
大概是因為殿內過高的溫度,時不時便有離席出去透氣的,由此他這一行徑並不算特殊。
明姝的腦子也被烘得暈乎乎的,見謝嘉言離席了,她便也生了離席的念頭。
反正呆著也是呆著,倒不如找師兄說說話……
這般想著,她小聲同旁邊姑娘道:“我也去透透氣。”
“可需要我陪你一起?”那姑娘很是熱心。
“不用了。”明姝笑著婉拒了她。
她不過喝了半杯酒,意識還清醒得很。
從側邊出殿後,明姝在向宮女稍稍打聽了謝嘉言所走的方向後,便慢悠悠地按那一方向走。
相較於殿內的沉悶燥熱,殿外空氣裡都透著一股涼意。
若說在先前明姝還有些微醺,那在這涼風吹過後也全然清醒了,甚至還覺得有些頭痛。
正當她走至長廊拐角處時,卻聽得前方傳來的一道焦急的女聲:“你怎麼會不記得我了?”
前方似乎是站著一男一女,兩人處在角落的陰影裡,麵容並不算清晰。
聽得這話,明姝以為是撞破了某對在此相會的男女,便自覺要掉頭離開。
可她目光不慎瞥見那對男女中的男子時,卻不由腳步微滯。
這個男子……怎麼有點像謝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