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卻從指縫中悄悄溢出來。
她想,就隻哭這一下下,哭完就好了。
哭完……就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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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
在明姝離開後,景帝重新於桌後坐下,隻是身子略微靠在椅上,姿態放鬆了些。
近身內侍連忙上前來替他按捏肩頸。
他將桌上幾卷竹簡推開,露出來兩封已經帛書。
一封上麵隱可見字:承嘉侯幼女沈氏……端淑明.慧,言容有則……是用命爾為齊王世子妃……
那內侍瞥見帛書上字眼,眸光微動,卻並不作聲。
而景帝端詳了一番,便將這封帛書推開,顯露出另一封來:太學學子沈明姝,天資聰穎,文才出眾,受命南下,功績卓著……特許獲封學諭,期為三年,期滿無虞,則當留任……
望著這封帛書,景帝麵上展露出笑容,他又想起謝嘉言先前同他的談話,不由搖搖頭,用手摩挲了一下帛書,輕笑道:“如此這般,便隻能委屈嘉言再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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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剛剛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紫蘇她們見明姝憔悴模樣,趕忙扶著她坐下,及時送上了溫熱的茶水。
可明姝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便聽見外邊傳來喧鬨聲響。
而下一刻,承嘉侯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
他啪地一下撞開半掩的屋門,勁道之大險些將明姝手上的茶水驚落。
見他姿態,更是一番興師問罪的模樣。
明姝心中輕歎一聲,頗為無奈地放下茶盞,朝承嘉侯展露一笑,大大方方地道:“爹爹好久不見。”
承嘉侯乍一見她笑盈盈的模樣,先是一愣怔,而後麵上浮現怒色,顫抖著手指著她,厲聲斥道:“逆女!”
明姝也不反駁,順著他的話溫聲說下去:“是女兒錯了,沒有在回府後第一時間拜見爹爹。”
“你知錯就是了……”承嘉侯剛應下,便覺得不對,再次怒聲道,“我說的哪裡是這個!”
“若不是這個,還是哪個?”明姝作出疑惑狀,“女兒奉皇上旨意,協同南下,為我朝貢獻己力,難不成爹爹覺得這是有錯的?”
“還是說,爹爹覺得皇上錯了?”
這種謀逆之話承嘉侯自然是不敢說的。
他啞口無言,旋即羞惱道:“這哪裡是你一個女兒家該摻合的!”
他像是找到了一個攻擊點,緊跟著厲聲道:“我送你去太學,可不是想要你搞出這些名堂!”
“你看看你,好容易成了公主伴讀,卻半點不懂珍惜討巧!”
“你看看!你可有靠這層身份獲得什麼好處?好親事沒謀到不說,反而把名聲折騰成這樣!你真當是給公主當奴才去了?”
似乎是怒極了,承嘉侯的話語甚是尖利。
聽了這番話,明姝按耐住心中不虞,微微蹙眉:“爹爹何以這麼說?”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說?”承嘉侯哼道,“那我便告訴你,在你走了的這些時日裡,公主是如何在背後編排你的……”
聞言,明姝心中一驚,打斷承嘉侯道:“你說的公主,是哪一個?”
“還有哪一個?”承嘉侯冷笑,“自然是你那五公主。”
“現在你們不和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早知道這樣,還叫你去做那公主伴讀做什麼!”
靜靜……明姝不由攥緊了衣角,心中湧起波瀾。
承嘉侯還在念叨:“莫說是你的名聲了,就連整個侯府都被你牽連,王家在平日裡可沒少針對侯府……”
……
承嘉侯後麵還罵了些什麼明姝已經記得不分明了,他抒儘心中久積的鬱氣,又見明姝一副恍惚的模樣,才覺得暢快了許多。
拋下一句“這幾日你在屋裡好好反思反思,到時候我給你相看人家,你好好表現,抓住時機嫁過去……”,才算離去了。
明姝自然是沒有把他那話放在心上的,承嘉侯衝動易怒,她無需同他正麵起衝突。
至於他說的那相看人家的話,明姝就更沒有放在心上了。
——他想的再美,也要看皇上許不許她嫁人。
隻是……明姝攥著衣角的手用力收緊。
承嘉侯的話她並不相信,可她是想再見謝靜瑤一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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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承嘉侯果然封鎖了她的小院,不準她出行。
可明姝原本也就是打算在屋子裡好好靜一靜,由是並沒有對此表現出什麼異議。
期間蘇氏來看過她一次,拉著她淚漣漣地說了會話,隻是問她南下時的吃住如何,卻半個字未提她的親事。
臨走時還寬慰她,要她莫要擔心,也莫要管承嘉侯接下來折騰的事。
明姝自然是好生應下。
可她沒等到承嘉侯給她安排的“相看對象”,倒是先等來了沈玉柔。
她似乎是偷溜進來的,貓著個身子溜進院子。
而明姝彼時正搬了張躺椅在院子裡,躺在上麵一片片數樹上沒掉下來的稀零葉片。
瞧見沈玉柔那張許久未見的俏麗麵容,明姝稍微坐正了些,扯出個懶洋洋的笑容:“二姐好呀。”
而沈玉柔卻沒有立刻應答,而是站在躺椅前盯著她看了良久,而後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做出了什麼重要決定般。
她上前兩步,幾乎要挨到明姝的身子,而後探下身來,在明姝耳邊來了句:“天王蓋地虎。”
明姝:???
見明姝麵上不似作偽的疑惑,沈玉柔咬了咬牙,又道:“奇變偶不變!”
明姝:……
見她還是閉口不言,反而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自己,沈玉柔急了:“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明姝:。。。
所以說,沈玉柔是覺得自己也是穿越者,想和自己相認?
她盯著那還在背二十四字核心價值觀的沈玉柔看了半晌,實在是沒研究出來
——這是個什麼品種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