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天色不知何時已經亮開。
采青取來筆墨,溫顏把土化肥製作方法寫到紙上。
采青好奇探頭,“娘娘寫的是什麼呀?”
溫顏:“以前在書裡頭看到的養花製肥,不知管不管用。”
采青沒再多問。
收拾妥當後,溫顏去周瑾行的院子請安,他剛練完一套拳法,穿的是乾練短打,出了一身薄汗。
溫顏屁顛屁顛問早,並告訴他庖廚做的煎餅賊好吃。
周瑾行撇嘴,吃貨。
去浴房洗了個澡,換上體麵的寬袖紫袍大氅,周瑾行這才開始用早食。
還彆說,那煎餅真的挺好吃。
鹹香酥脆㈢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裡頭有椒鹽蔥花,一點都不膩。
他沒用肉糜粥,而是用了一碗豆漿。
上午溫顏要去看地,周瑾行陪她去了一趟。
那些耕地就在莊子附近,倒也不遠,一行人徒步過去。
路上溫顏問起章青佑,秋收後的土地該如何處理。
章青佑答道:“若想來年收成好,通常情況下農戶都會把土地翻整。
“有些還會提前下肥,如若等到冬日降雪,就更好了。
“天寒地凍,地裡過冬的蟲子多數會被凍死,來年蟲害少,這就是所謂的瑞雪兆豐年。”
溫顏輕輕的“哦”了一聲,“那接下來咱們那三千畝地也會翻整嗎?”
章青佑點頭,“會翻整下肥,以保明年種白疊子長勢好。”
溫顏當即從袖袋裡取出她寫下的土化肥製作方法,遞給他道:“這是我以前在某本書籍上看到的養花堆肥法,章內侍你瞧瞧。”
章青佑頗覺詫異,“娘娘也喜好侍弄花草?”
溫顏敷衍道:“有點興致,但總養不好。”
章青佑仔細看化肥製作方法,說道:“用骨頭製肥的法子倒是有的,不過極少用到石膏。”
溫顏:“你可以拿去試一試。”
章青佑點頭,“娘娘有心了。”
二人沿途細說了許久,周瑾行在一旁沒有插話,心下不禁對溫顏生出幾l分疑惑。
她居然真對種地有興致?
一個嬌養在深閨裡的女郎,不學女紅就罷了,居然有興趣種地?
簡直匪夷所思。
正暗暗揣摩時,耳中忽然鑽入黃內侍的心聲:
【真是奇了,溫淑妃一早跑到地裡閒逛,聖上居然當跟班,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周瑾行:“???”
跟班是什麼鬼?!
一旁的溫顏冷不防道:“陛下,妾腰疼,揉揉。”
周瑾行:“???”
溫顏一把抓過他手,搭到自己的腰上,讓他扶著。
周瑾行:“???”
黃內侍:“!!!”
媽呀,公然秀恩愛,辣眼睛!
周瑾行本想把手抽回去,結果被那女人抓得死死的,並且還不要臉往他身上靠了靠,矯情地仰頭看著他笑。
周瑾行:“……”
一時心情複雜。
章青佑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垂首,隻顧著腳下。
周瑾行恨恨地掐了一把溫顏的腰,她吃痛咧嘴,最後那隻手回歸原位,隻不過又被她親昵地挽住了。
緊接著二人聽到黃內侍的“嘖嘖”聲。
溫顏心想:你一個太監,嘖嘖啥?
那時周邊的莊稼全部收割完畢,隻剩下一片廣袤無垠。
朝陽不知何時鑽出,驅散霧氣,途中人們看到一群大雁遷徙過冬,不由得頓足觀望
。
頭雁在空中長嘯,發出“咿呀”聲,似乎在提醒雁群不要掉隊。
錢嬤嬤似有感觸,說道:“春到北,秋到南,不懼遠行。”
溫顏忍不住道:“大雁雌雄相配,當真能從一而終?”
周瑾行應道:“當然,三媒六聘,執雁而問。”
溫顏隨口道:“倒是比人長情。”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有些不大對勁。
因為雁代表的是一夫一妻,是婚姻的絕對忠貞,而現在溫顏狀似無意的一句話不免叫人揣測。
她跟周天子畢竟是小老婆的關係。
這不,錢嬤嬤的心聲傳來:【淑妃冒失了,恐叫聖上揣測。】
黃內侍:【溫淑妃這是在作死啊作死!】
采青:【求求了,娘娘你可彆說了,咱溫家的棺材板都要跳了!】
程嬤嬤:【欸?習慣就好。】
聽到他們的腹誹,溫顏也忍不住發牢騷。
我他媽就討論一下動物世界而已,你們看我的眼神至於像看一個死人?
【老板不是前頭才娶過一個,現在已經是二婚了,還忠貞個屁!】
【養著三個小老婆呢,執雁而問,彆他媽把大雁給侮辱了。】
周瑾行聽著她百無禁忌的腹誹,忽地伸手捏她的臉,皮笑肉不笑道:“淑妃的性子近來是愈發的野了。”
溫顏:“……”
想起自己開的盲盒,立馬使性子往他懷裡鑽,撒嬌道:“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邊上的眾人:“……”
哎喲,矯揉造作辣眼睛!
一眾人行至已經收割完畢的耕地裡,莊子的管事指著那片土地道:“這片耕地可使給娘娘種白疊子,離水渠近,方便澆灌。”
溫顏:“那敢情好。”
說罷看向周瑾行,問道:“種子差內務局去采購嗎?”
周瑾行:“也可。”
章青佑問起當地土質的情況,莊子裡的家奴同他細說一番。
溫顏並無興致,隻愜意地走在平坦的泥路上,仰望朗朗晴空,感受微風拂麵而過,整個人舒心愜意至極。
這片廣闊天地可比宮裡頭安逸多了,儘管那裡極儘奢華,處處妥帖。
她身上的放鬆也感染了周邊人。
周瑾行難得出來一趟,暫且拋卻政務瑣事,到山下散步溜了一圈。
秋日的山上色彩多姿,些許樹葉枯黃,些許則泛紅,也有四季常青的,好似打翻的調色盤。
溫顏走累了,歇在樹蔭下,手裡拿著一枚火晶柿子吸食,用麥杆戳進柿子裡,跟吸果凍似的,甜津津彆有滋味。
晚上要做烤羊,家奴們拉羊子宰殺。
瞅著他們抓羊子出來,有那麼一瞬,她覺得做一個莊子的主人也挺不錯。
自耕自種,散漫自在,極妙的田園風光。
周瑾行也坐下歇了會兒,溫顏走到他旁邊,問道:“陛下能
多待幾l日嗎?”
周瑾行抱著手沒有答話。
溫顏:“京城到這裡也不算太遠,騎馬至多半日就到了,政事堂有一幫宰相,陛下休息幾l日也無妨。”
周瑾行斜睨她,“放出籠子的鳥兒不想回去了?”
溫顏撇嘴,狡辯道:“妾是看陛下日理萬機,難得清閒一刻。”
周瑾行“哼”了一聲,就知道她貪耍。
溫顏殷勤地送上一枚柿子,周瑾行拒絕了,嫌太甜。
他不喜甜食,不論是瓜果還是糕點。
溫顏又戳了戳他的肩膀,“陛下多呆幾l日。”
周瑾行這才鬆口,“至多三五日。”
溫顏倒也沒有強求,三五日也不錯。
聽著遠處的山羊叫聲,她眯起眼道:“這地方挺好,妾很喜歡。”
周瑾行偏過頭看她,“如何好了?”
溫顏:“地方大,又清靜,種種糧食瓜果,養養牲畜,自給自足,想乾就乾,想歇就歇,悠遊自在。”
周瑾行失笑,“你想得到挺美。
“種糧食得臉朝黃土背朝天,弓著身子在那裡挖地,手上得磨出繭子,若是氣候不好,還得發愁地裡沒食兒。
“糧食得靠糞肥滋養,堆肥那味兒你受得了?
“養牲畜就更不消說了,得管理它們,頓頓喂養少不了。
“若是生病,成片的死光,就你那嬌慣樣兒,聞著牲畜的味兒,聽著它們嚎叫嘈雜,可受得了?”
溫顏:“……”
這男人顯然是現實主義,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旁邊的程嬤嬤和采青等人皆掩嘴笑。
周瑾行繼續道:“還有這莊子,清掃打理起來活計也不少。
“你覺得這裡的日子比宮裡頭悠閒自在,那是因為你是主子,不用乾這些粗活。
“若是平常商賈的莊子,養著底下的家奴,和上交給朝廷的公糧,也得需要一大筆開銷。”
溫顏:“可是這是莊子啊,比京城裡頭的住宅舒坦。”
眼見正午快到了,周瑾行起身,說道:“那得是太平的時候。
“倘若遇到動亂,外頭的莊子多半是保不住的,燒殺搶掠,不會給你留下物產,還得往城裡跑,有城牆防禦,官兵鎮守,方才有活命的機會。”
溫顏跟到他身邊,“合著妾也算走運的了,生在這個太平世道。”
周瑾行:“何止你走運,朕也算走運,接手的攤子不算太爛。
“我大梁建國才一百多年,想來還有些年的國運。
“正所謂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唯有國泰民安,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聽著他的叨敘,溫顏覺得這個打工人也挺不容易的。
回院子的途中見到一株山茶花開得早,她手賤摘了一朵,踮起腳尖往他發髻上插去。
周瑾行:“……”
身後的黃內侍等人全都笑了起來。
大梁男子也會簪花,但少有,通常情況下狀元郎或探花郎這些會簪花。
那山茶花紅豔豔的,周瑾行想要摘下,被溫顏拽住胳膊,咧嘴笑,誇讚道:“陛下生得俊,簪花甚好。”
說罷看向錢嬤嬤,問:“嬤嬤,好不好看?”
錢嬤嬤掩嘴道:“好看。”
周瑾行:“……”
我信你個鬼!
結果一行人全都簪了山茶花,人人頭上一朵,紅豔豔的。
女的還好,男子就顯得些許彆扭了,特彆是黃內侍,他忸怩不已,心裡頭不由得吐槽:
【太監戴茶花,咱家還是頭一遭!】
【哎喲,聖上想笑就笑吧,憋壞了咱家可受不起!】
前麵的周瑾行忽然道:“黃文勝你簪花,甚好看。”
黃內侍:“……”
默默瞅著那對狗男女,合著我這個太監成了你倆PLAY中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