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哨兵的標記邀請,林淵愣了片刻;但很快,他做出的反應就是將溫熱的粥碗塞進謝天翊的手中,自己用空出的手試了試對方前額的溫度——
觸手滾燙。
嗯……果然,這孩子已經燒迷糊了。
“你確定讓我在這裡標記你?”歎了口氣,將這個不老實的病號按回被子裡,林淵環顧了一下周圍篝火火光籠罩外漆黑一片的溶洞環境,搖了搖頭。
雖然這裡目前看似安全,甚至除了他和謝天翊兩人沒有其他生物出現,但畢竟還是全然陌生的環境,林淵已經默默地將警惕值拉到了最高;再加上謝天翊現在身上有傷,林淵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一個病號下手。
“是你不願意給我長期標記嗎?”一想說話便被林淵用喂食打斷,就這樣被向導喂下了整整大半鍋什錦粥,饒是身為食量遠超常人的哨兵的謝天翊也感到有點撐;借著林淵去盛粥吃飯的功夫總算找到機會開口,謝天翊對著坐在一旁火堆前的向導輕輕說道,讓林淵從中聽出了一點委屈。
謝天翊的心中確實有點酸澀。明明林淵已經吻了他,也對他並不討厭,但為什麼兩人之間的進展仍然卡在了最後一步呢?
持續性的高熱和身體上的虛弱讓這個哨兵此時格外缺乏安全感,因此他迫切地想要從自己的愛人那裡獲得一些安慰或承諾——如果此處落難的人隻有謝天翊一個,他應該會強撐著保持理智冷靜,將所有難受和絕望獨自咽下;但林淵的存在讓謝天翊變得柔軟感性——
就像受傷的孩子於獨處時可以強撐著不哭,但在看到父母的那一刻便再也止不住眼淚一樣。
“等你退燒,身上的傷也養好後再說,”已經燒暈了頭的病人口中的話做不得真,林淵幾口解決了鍋中的溫粥,將掙紮著在行軍床上坐起身的謝天翊再次按下躺好,順手給哨兵掖了掖被角,“你現在當務之急是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不要想。”
算上連夜與其他嘉賓急行前往飛行器所在山丘的那天晚上,他們兩個此時都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林淵此刻已經感到深深的困倦,更彆提身上受傷嚴重的謝天翊——受了那麼重的傷流了那麼多的血,這個哨兵目前為止還能保持清醒都算得上一個奇跡。
“睡吧,我會在一旁一直看著你的。”終是不忍心,揉了揉哨兵柔軟的銀發,黑發紅瞳的向導在行軍床前坐了下來,時不時地用手中的長棍挑動一下燃燒的篝火,保證麵前這捧給兩人提供光和熱的火焰不被熄滅。
被仔細打理過的傷口在速效愈合藥劑的幫助下快速恢複著,讓人感覺微微的麻癢;給人以沉甸甸飽腹感的胃裡的熱粥、溫暖鬆軟的被子和不斷散發出暖意和燃燒木料香味的篝火;再加上心愛的人就坐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眼中的畫麵讓人感到分外安心。
在退燒藥的催眠副作用下,謝天翊感覺自己的眼皮愈發沉重起來,視線中黑發紅瞳向導的背影也漸漸變得模糊——
【晚安好夢。】
銀發的哨兵在陷入黑甜夢境之前,於腦海中久違地聽到了向導的心聲。
——
兩天後,地下暗河某條支流旁的淺灘。
“我就說你不用擔心吧?你看,我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麵對雖然麵上不顯但心中已經開始懷疑人生、正在為自己拆繃帶換藥的林淵,謝天翊聲音雀躍地說道:“燒也已經完全退了,所以……”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進行長期標記了嗎?”滿懷期待地看著林淵,謝天翊此時身後如果有條尾巴的話估計已經搖出了殘影——雖然在退燒後對於自己發燒時說的那些胡言亂語感到有些難為情,但這個黑暗哨兵對與自己的向導結成長期標記這點卻很是執著,時不時地就提上一句。
經過這兩天的休息,林淵和謝天翊已經徹底恢複了體力,兩人準備探查一下這片地下區域以尋找返回地上的通路。在出發前做最後整理的時候,林淵驚訝地發現這個黑暗哨兵身上的傷竟然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
……真是驚人。拆下沾血的繃帶,看著繃帶下的那些曾經深可見骨的傷口竟然隻要兩天時間就能幾乎完全愈合、隻留下一條淺粉色痕跡;林淵在心中暗自感歎。
即使之前在這具身體的記憶中已經得知這個星際世界中的哨兵恢複能力驚人、且級彆越高恢複速度越快;但親眼見到謝天翊這逆天的恢複速度還是讓林淵有些意外:
【所以,傳聞中黑暗哨兵隻要不受到被砍掉腦袋或刺穿心臟的致命傷就都可以自行恢複的事情是真的了?】
“嗯,確實可以這麼說,不是致命傷的話……呃。”下意識地回複了腦海中林淵的心聲,在謝天翊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已經來不及收回脫口而出的回答。
身後正在為他拆繃帶的向導的動作停住了。
氣氛陷於沉默,仿佛連空氣都就此凝固。
“我剛剛,好像沒有開口說話?”謝天翊的額頭開始冒汗,就在他有些撐不住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背後傳來林淵的聲音。
這一次確實是林淵口中說出的話,並非這個向導的心聲;平日裡冷清好聽的聲音此時在謝天翊聽起來卻讓這個黑暗哨兵渾身發涼。
“我……”麵對拿著拆下的繃帶走到自己麵前,用那雙鏽紅色雙眸看著自己的向導;謝天翊訕訕地乾笑了兩聲,開口才發現自己此時的聲音變得無比乾澀。
該怎麼向林淵解釋呢?自己一個哨兵卻突然獲得了能夠時不時聽到向導心聲的能力,且隻針對眼前的向導有效?他會相信嗎?
腦海中一時間閃過無數想法,最後謝天翊還是決定打算如實告知對方,不做絲毫隱瞞——
“自我從醫院返回節目拍攝那天起你就能斷斷續續地聽到我內心的想法嗎?”認真地聽完謝天翊的解釋,林淵陷入沉思。
“對不起,一直以來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因為這種情況太過反常……”不僅如此,其實還因為一些自己羞於啟齒的其他原因所以才一直沒有……惴惴不安地看向站在自己麵前摩挲著下巴的林淵,謝天翊呐呐地開口。
對麵的向導沒有回複,仿佛會一直持續到世界末日一般的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讓謝天翊感到無比的焦心和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