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昨日晌午, 陛下和貴妃娘娘被馬蜂追得失蹤在這山裡後, 陳統領就一直帶著人在山上搜尋,昨晚更是徹夜未眠,然而找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有找到陛下和娘娘的蹤跡, 這兩人仿佛突然從這山上失蹤了,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
久久尋不到,手下明顯變得越發焦躁起來。陳霖予心中也焦躁擔憂, 但他身為統領, 不能在下屬麵前表露分毫,否則下麵人隻怕會生出亂子。
當時他追在陛下和娘娘後頭,明明看得到二人的身影, 可是剛剛揮退了幾隻馬蜂,再一抬眼,陛下和娘娘就不見了,兩個大活人, 總不可能不翼而飛。
陳統領料定, 這山上必有古怪, 正是這古怪,將陛下和娘娘藏了起來。
因此一大早,他又帶著人上來附近搜尋, 還讓人拿著長矛到處戳刺,好家夥,總算讓他發現山中一處灌木叢有些古怪, 讓人劈砍掉後,果然發現後頭藏著一座小宅院。
命人拿下那挾持陛下和娘娘的賊子後,陳統領總算鬆了口氣,連忙在陛下和娘娘麵前跪下,也不敢邀功,隻道:“陛下,娘娘,微臣無能,到現在才來救駕。”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陛下大喊一聲,“住手!快住手!那不是賊子!那是朕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心先生!”
陳統領懵了。
按住封元及踢了封元一腳的那兩名侍衛也懵了。
見陛下幾步過來要扶起那個中年男子,兩名侍衛連忙鬆開手,幫忙將那人扶了起來。
膝蓋遭受重擊的一心先生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對上小皇帝著急的目光,他忍住去摸摸膝蓋的衝動,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對小皇帝道:“草民不知,您竟是大齊皇帝。”
聽了這話,姚燕燕和陛下都是一愣。
姚燕燕立刻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樣,道:“封先生,我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陛下這次是微服出巡,所以才不敢說出身份。”
皇帝陛下一邊舉著水瓢擋住愛妃的視線,一邊點頭。
封元當然早就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隻是這會兒不能暴露出來,不然這小皇帝麵子上可能會過不去,既然已經決定效忠於他,那麼顧全主公的顏麵,也是他這個臣子應當做的。
於是雙方開始飆起了演技,封元明明早就知道二人的身份,卻要裝出一副剛剛得知受寵若驚的模樣。
姚燕燕和陛下明明知道封元知道他們的身份,卻都要裝出一副不知道封元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還假裝不知道他們身份的模樣,一人一句開始解釋起不得不隱藏身份的苦衷。
雙方你來我往,說了一句又一句,說著說著,皇帝陛下和封元不約而同露出惺惺相惜的模樣。
而闖了禍的陳統領,則默默閉上了嘴巴,站在旁邊假裝自己不存在。
隻是這事兒陛下和一心先生可以裝作沒有發生,他這個闖了禍險些惹怒陛下的臣子卻不能。
待陛下和一心先生聊到差不多時,陳統領就跪下來請罪。
“是微臣魯莽,錯怪了一心先生,求陛下降罪。”
皇帝陛下剛剛才將一心先生收入麾下,正新鮮呢,自然不介意再飆一會兒演技。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陳統領,挺起胸膛,威嚴道:“此事你應該問問一心先生。”說著便側頭去看封元,“先生,陳統領魯莽蠢笨,冒犯了你,你應該好好罰他,下次他才會長記性。
封元的膝蓋還痛著,麵上卻釋然一笑,作出寬宏大量之態,道:“這位陳統領也是護駕心切,才會如此行事,現在誤會解除,我想他也知道錯了,此事便就此揭過吧!”心中卻道:日後我與陳統領可就是同僚了,這會兒要是真罰了他,難保他心中不會不舒服,倒不如輕輕巧巧揭過,還能賣對方一個人情。雖說這陳統領看起來不像個小人,但以防萬一總是要的。
聽了這話,陳統領果真露出了感激之色。
姚燕燕見狀,便輕輕捅了陛下胳膊一下。皇帝陛下清了清嗓子,道:“彆太高興,先生大度原諒了你,朕可還沒原諒你,這是朕好不容易尋到的賢才,險些就被你毀了。”
陳統領聞言,心中一緊,忙低頭道:“陛下說的是,臣有錯,甘願領罰。”
皇帝陛下想起他上過茅廁後還沒有沐浴,便道:“那朕就罰你當三日仆役。”仆役做的活,自然是燒水、砍柴、清洗野物等等雜碎活計。自從他們微服出巡以後,這些活計都是自底層的侍衛輪流做,哪裡輪得著陳統領,不過這回是被罰,性質就不同了。
陳統領連忙稱是,接下了這個處罰。
誤會解除,陳統領帶來的人在山上生火做飯,皇帝陛下洗了澡,帶著愛妃和一心先生好好吃了頓侍從們準備的熱食。便打算帶著一心先生上路,好早點回京,扳倒章老頭。
一心先生卻推辭了一下,說是他那師侄還在山下等他,等明日回絕了師侄,就隨陛下上路。
皇帝陛下大大方方地答應了,等被人抬著回到山下營帳中,卻拉著愛妃小聲地嘀咕起來,“明日朕必須派人盯著一心先生。”
姚燕燕疑惑道:“陛下不信任他嗎?”
皇帝陛下搖頭道:“朕說了,用人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