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謙的家裡燈火通明,他再也不用省電費了,家裡大功率的電器也不再隻能當擺設,自從他父母罹難以後,家裡最大的那盞燈就從沒開過,現在一打開——竟然壞了兩個燈泡。
現在他坐在客廳裡,看著他父母算賬。
說來慚愧,現在店裡加上他共有五個人,但除了幽君以外其他人都不會算賬。
包括明謙自己,他算一會兒就搞混了,再算再混,算到最後自己繳械投降。
讓他做數學題可以,套用公式嘛,就算錯了也隻是扣個分。
但算賬是少算一塊錢就對不上賬,有些算了有些沒算,支出和盈利摻和在一起,看得他頭暈眼花。
幽君會算,準確的說幽君有自己的神通,但他不願意算,因為他還在生悶氣。
幸好今天剛好到了每個月跟父母見麵的日子,明謙剛說完算賬有多難,他爸媽就一臉不可置信的問他:“算賬還難?”
“你數學有沒有好好學?”
“高考是不是數學失分了?”
“我就說當時該送你去補習班吧?你媽非說不用,說你數學還行。”
明謙:“……這跟數學沒關係!”
“那就是你粗心大意。”
“哎,你從小就這個毛病。”
明母看著明謙的賬本,無語道:“這誰記得賬?”
明謙:“……我。”
明母翻了個白眼:“你就不能用表格嗎?!什麼年代了還用紙?”
明謙狡辯道:“每天都那麼忙,用手機記我會忘。”
明父讓明謙把電腦搬出來,然後把賬本做成了表格,支出和收入一目了然。
最後算下來,開業的兩天,明謙一共掙了一萬四。
這還是因為開業前一周折扣力度比較大的原因,外加還有贈品,如果正常營業還有這樣的生意,那純盈利可以再翻一番。
算完後,明謙激動的搓了搓自己的臉頰。
明父明母也很滿意,誇道:“還不錯嘛,那麼小的店麵開火鍋店能掙這麼多,我和你爸也放心了。”
明謙笑得有些傻:“我剛開業的時候還想著不虧就行。”
還是他小看了羹石的威力。
明父明母也很關心兒子的生意:“現在你生意好,就要乘勝追擊,客流量不用操心了,該操心的就是店麵問題。”
明謙喝了口水,平複了一下心情:“我想過了,要是有可能的話,我不準備把店鋪搬走,看周圍有沒有要轉讓的店麵,能拿下來就最好。”
之前店鋪裝修的時候他就考慮過,他拒絕邱老板的店麵也有這個原因,現在火鍋店剛剛在市內有了一點名氣,搬走,哪怕隻是隔一條街都不太好,而且商人逐利,他覺得很快就會有山寨的山海火鍋店出現,那麼地理位子就很重要。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很多找過來的客人,對地理位子有非常明確的認知——成人用品店旁邊的火鍋店,很有辨識度。
他想的是能不能拿下二樓的快餐店。
火鍋店樓上不僅有常家賓館,二樓還有一些商鋪,火鍋店樓上就是快餐店。
這家快餐店開了十多年,生意每況愈下,雖然還沒有轉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店開不長久了。
不過明謙也隻能想想,畢竟人家開了十幾年,就算不掙錢說不定也還有情懷。
明母問了兒子一堆生意上的事,明父在旁邊看電視,反正他們兩口子活著的時候,生意上的事都是明母做主,明父隻負責添麻煩和帶兒子。
“我能吃瓜子嗎?”明父看上了茶幾上的奶油瓜子,但他伸手去拿卻拿了個空。
然後他看了眼明謙,忽然意識到明謙是親生的,是人,不是神獸,猶豫了兩秒之後,他看向了幽君。
兒子的未婚夫等於他兒媳婦。
四舍五入算他半個兒,給公公弄點瓜子吃不過分吧?
幽君也察覺到了明父的視線。
明父咳嗽了一聲:“小夥子……”
幽君和明謙幾乎是同時看向明父。
明父尷尬的摸了摸嘴唇,懷疑自己說錯了話,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那啥,這瓜子能給我弄點嗎?還有橘子,冰箱裡的啤酒我能喝不?”
明母:“還喝酒?死了還喝酒?你酒癮咋這麼大呢?”
明父忽然被罵,小小聲說:“都變成鬼了,你還管我。”
明母氣道:“你活著的時候我就是罵你罵少了!”
眼看著夫妻倆要掐起來,明謙立馬拉住幽君的衣擺,幽君明白了明謙的意思,他掐了個法訣,也不用念咒,明父明母的身體就忽然凝實,半透明的魂魄變得更常人沒有區彆。
明父驚喜道:“還能這樣呢?我以為你們要燒給我。”
明母也驚喜,她激動地站起來,然後跑去廚房,把冰箱裡的啤酒拿出來,一瓶都不許明父喝。
明父委屈地跺腳:“你乾嘛!”
明母嗬道:“你可彆想喝酒,以前你就是喝了酒,抱著兒子從樓梯間滾下去,要不是兒子年紀小骨頭軟,說不定要被你摔成什麼樣。”
忽然被翻舊賬,明父瞬間沒法反駁。
明母又問明謙:“小明,你現在不喝酒吧?”
明謙連忙拍著胸脯保證:“我不喝,我酒精過敏,您又不是不知道。”
“那……”明母想不出稱呼,隻能問,“你男朋友喝不喝酒?”
這回不需要明謙回答,幽君回話道:“不喝。”
明母看幽君的目光越發柔和,她輕聲細語道:“不喝酒才是對的,像你爸,年輕的時候多帥了,結果還沒到三十就喝出了啤酒肚,我懷孕的時候他肚子比的我還大,他要是穿個女裝,肯定都以為他懷的是雙胞胎。”
明父:“行了行了,你在晚輩麵前拆我台乾嘛?我不喝酒好吧?我吃瓜子。”
他端著瓜子盤“逃”到了陽台上,覺得兒子和老婆站在一條戰線上,都在欺負他,就連兒媳婦都被老婆籠絡過去了,現在他才是家裡的孤家寡人。
死都死了還這麼慘,明父想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明父明母有了實體,很快給自己找到了事做,大晚上不休息,開始給家裡搞大掃除,明母還準備多做點菜,讓明謙凍在冰箱裡,等他們回了地府後明謙他們餓了從冰箱拿出來,熱一下就能吃。
父母都在乾活,明謙也不可能回去睡覺。
幽君原本想直接用神通,結果被明母攔住了。
明母最開始還有些怕幽君,這是沒辦法的,當人的時候有些東西察覺不到,成了鬼反而敏銳了許多,但她看到明謙和幽君的相處模式後,覺得這個兒媳婦又或者女婿其實並不可怕。
所以她對幽君的態度也自然了很多。
“你彆慣著他,他以前就愛熬夜,熬得那黑眼圈哦。”明母讓幽君去幫自己拿拖把,接過之後又說,“還長痘痘,自己也覺得醜,又嫌中藥難喝,後來好不容易痘痘好了又開始熬夜,記吃不記打。”
“初中還在被窩裡拿手電筒看書。”明母,“我至少沒收了他十幾個手電筒。”
幽君:“看書不好嗎?”
明母:“看的都是些啥?全都是,老師還給我打電話,說他上課的時候都在看,沒收了三本故事會。”
明謙在旁邊聽得尷尬的要死,差點就跑去陽台和明父一起自閉了。
誰年輕的時候不乾點荒唐事,更何況對當時的他來說,除了學習,什麼都快樂。
“媽,咱能換個話題嗎?”明謙摸了摸後腦勺。
明母拿起麻布擦櫃子:“結果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本來我想著家裡生意不錯,等你讀大學就在三環給你買套房子,將來你畢業了也不用為房子操心,結果彆說房子了,除了房貸啥都沒給你留。”
她說著說著就沉默了。
“不是還有翡翠鐲子嗎?”明謙安慰道,“就算您不說,總有一天我自己也會找到。”
明母:“你懂翡翠?說不定你幾百塊就給賣了。”
“不說這個了。”明母把櫃子擦乾淨,確定一點灰塵都沒有了以後才走進浴室,把麻布洗乾淨。
明父吃完一盤瓜子,也從陽台走出來,十分自覺的去打掃廚房衛生。
小時候明謙是明父帶大的,明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頭一年就被人騙了一萬多。
那時候上萬塊可不是小錢,一套兩室的房子賣價都才不到四萬,明父心灰意冷,就給妻子打下手,讓妻子去談生意,他負責帶明謙。
所以家務基本都是明父在做,明謙也得做。
明母則是東奔西跑,常常自己一個人去外地進貨,有次回來的路上還被搶了,貨跟錢都沒了,她找了個年輕的小姑娘借錢,才湊夠回來的車費。
明謙早就已經習慣了父母的脾氣,明母強勢,明父則是逃避型的人,遇到事情明母會上去頂著,明父的反應則是藏在老婆身後,所以他理解明母偶爾的壞脾氣,並不會因此生氣。
尤其是他自己進入社會以後,麵對過形形色色的同事和老板以及客戶,煩躁的時候也會想罵人。
淩晨兩點半,明謙躺在床上,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
他以為是朋友打來的電話,結果拿起手機一看,來點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
客人也不會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訂位,明謙隻能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問:“喂?哪位?”
但明謙很快就精神了,打電話來是一位老藝術家,以前演過不少電視劇和電影,現在已經退休了,也在這個城市,他退休之後最愛做的就是開直播,雖然直播間裡的觀眾不多,可他還是會換不同的地方直播。
說出名也算出名,至少不少人都對他的臉有印象,知道幾部他出演過的電影或電視劇,說不出名似乎也確實不出名,因為很少有人說得上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