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音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他又恢複了雙眼皮,深深一條褶皺,漫不經心地延伸到眼尾。
她後退一步,臉不紅心不跳地答:“還可以吧。”
“還可以,是有多可以?”
沈音音想了想,保守估計:“年級前十應該沒問題。”
陸決直起身,扯唇笑了笑:“挺敢說嘛,那你考一個給我看看。”
“是考到了,你就答應我嗎?”
陸決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能考到再說吧。”
他從她身邊擦身而過。
沈音音想起什麼,回頭問他:“你今天晚上回家嗎?”
陸決連頭都不回:“再說吧。”
他走路的樣子,也和他這個人一樣,顯得好像對什麼都滿不在乎。
沒一會兒就走得沒影了。
沈音音有了新的學習動力,立刻坐地鐵回家,連午覺都不睡,把自己關在房裡做題。
她是以全校第八名的成績考進來的,整個假期她一直在做題,不出意外,年級前十是穩的。
直到晚餐時間
。
她做聽力,全程戴著降噪耳機,魏阿姨在門外喊了幾聲,最後進房門拍拍沈音音的胳膊。
“音音,吃晚飯了,”魏阿姨和藹的笑,“聽聽力呐?這麼入神。”
沈音音笑了笑,她起身把平板和手機收好,和魏阿姨一起下樓。
“對了,小陸回來了。”魏阿姨說。
陸決?
沈音音眼睛一亮,沒想到他今天真的回來。
太好了,這樣鄭阿姨就不用擔心了。
她腳步輕快地跑下樓,看見一樓客廳的三角鋼琴旁站著個男人,個子身形都和陸決差不多。
“陸決,你回來啦……”
那人回頭,穿著襯衣打著領帶,五官和陸決五六分相似,卻顯得更成熟沉毅。
那根本是陸紹修嘛。
她剛才忘了,魏阿姨喊陸紹修和陸決都是一視同仁的“小陸”,從前也老是誤會。
沈音音愣了一下,剛才清脆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八度:“是紹修哥哥啊。”
“看到我有這麼失望嗎?”陸紹修走到沈音音麵前,很不客氣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沈音音尷尬地笑:“哪有,很高興啊,正好我有幾道數學題不會……”
“就知道你小丫頭沒好事,”陸紹修看了眼手表,“我待會兒要出去一趟,你把題目發給我,我抽空回複你。”
沈音音乖乖地點頭。
陸紹修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從沙發上拿來一隻小禮袋,“禮物拿著。”
沈音音提在手裡,“謝謝紹修哥哥。”
他笑了笑,走到飯廳門口,與魏阿姨說話:“阿姨,您孫子怎麼樣了?”
魏阿姨忙回答:“就燙到了腳背上一塊皮,不嚴重,正養著呢,孩子爺爺給找了不少土方子。”
陸紹修:“還是要到正規醫院去看,三醫院院長和我挺熟,我跟他打聲招呼,明天轉過去吧。”
“這怎麼好意思……”魏阿姨在圍裙上擦著手,笑得有些局促。
“沒事,我來安排,”陸紹修和顏悅色地拍拍她的肩,“那我先出去了,你們吃。”
魏阿姨:“不在家吃啊?”
“不吃了,有點公事。”
沈音音送陸紹修到門口,“紹修哥哥注意安全。”
他擺擺手,讓她回去,背影看上去和陸決像極了。
畢竟是親兄弟。
可是沈音音知道,陸紹修和陸決,和她,都是不一樣的。
陸紹修是大人了,在這個家裡,是和陸叔叔,鄭阿姨一組的,他們都屬於大人這個範疇。
她曾經跟蔣喬討論過什麼是“大人”。
蔣喬說,大人就是,到人生的某一個階段,忽然就成熟了,有錢了,自由了,可以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像追星就追星,沒人管得了她。
好像有點道理。
但沈音音覺得,又不全是這樣。
人生沒有那麼輕易就能成熟有錢又自由的,必須得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行。
要像陸紹修這樣,風度翩翩又不失威嚴,好像能搞定所有事。
舉重若輕,又遊刃有餘,連在外辦事的空當,還能抽空回複她的數學題。
從沈音音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陸紹修就已經有現在這麼高了,她一路聽著他的傳奇故事長大,什麼高考理科狀元、大學生籃球賽MVP、國家一級運動員……
更彆提他現在到公司任職CEO,頭銜和成就更是不勝枚舉。
陸紹修這個名字是頂著一個光環的。
這個光環照耀著她,或多或少也壓著她。
在羨慕和仰望的同時,多多少少是有些敬畏的,反而不易親近。
在這個家裡,隻有她和陸決是小孩子。
雖然陸決已經成年了,可以開著跑車滿大街溜達,沈音音還是固執地認為他和自己差不多。
所以他晚上怎麼可以不回家?
他還不是大人呀!
做完一套卷子,已經快到淩晨,沈音音照例要喝牛奶。
她站在窗邊,咬著吸管,眼鏡還沒摘,很清晰地看見陸決步伐閒適地走進院子裡。
這次沒錯,絕對是陸決。
他走進來,繞過大門口,徑直來到右邊,看來是又打算翻窗子進來。
“陸決——”
是一個清亮的聲音。
陸決疑惑地抬頭。
二樓窗子裡,探出張小臉,眼睛賊亮,伸出手對他打手勢,開心地喊:“走大門,家裡沒人!彆翻窗戶!”
說話間,有水滴落下來,滴在他頭上,還有衣服上。
沒下雨啊。
他黑著臉再抬頭看,小丫頭手拿著的盒裝牛奶整個歪了,牛奶順著吸管滴滴答答流下來,她還渾然不覺。
陸決抹了把臉,一聞,媽的,一股奶味,跟洗牛奶浴似的。
真是服了。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兒放哨還帶自動降雨功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