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本子丟了,第二天在學校,沈音音一直心緒難寧。
一想到有可能找不回來,這些年的記錄全都丟失,她心裡很不好受。
蔣喬聽說她丟了東西,自告奮勇,打算午休時間和沈音音一起去找。
“我擔心已經找不到了。”沈音音無力地趴在桌上。
蔣喬笑眯眯地拍了拍許瑋:“來,小神婆,給我們音音算一卦。”
許瑋直接說:“老規矩。”
要是有人聽見,還以為這不是高中課堂,而是菜市場門口擺攤算命的神棍騙子。
這事真的要緊,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許瑋那次算準了陸決要回來,不管是不是碰巧,沈音音現在六神無主,花錢買個安心也好。
她給許瑋轉了五十塊,十分肉疼。
這回花了錢,沈音音在抽三張牌的時候格外謹慎,挑了又挑。
“又不是買菜,你就選第一眼看中的就行。”許瑋說。
沈音音乾脆閉上眼,摸了三張交給她。
不到十分鐘,許瑋解完,告訴沈音音,“東西有人幫你撿到了,回頭去找就行。”
陶子陽拿著籃球笑嘻嘻地湊過來,“你們在搞什麼封建迷信活動?我要去報告老師!”
蔣喬氣呼呼的把他的籃球拍掉:“要你多管閒事!”,接著,又摟住沈音音,“放學我陪你一起去找吧。”
窗外陽光正烈,蟬聲惱人。
沈音音看到蔣喬微黑的皮膚,笑了笑,“我去吧,你待會兒到紅房子幫我買塊拿破侖蛋糕就行。”
紅房子是間甜品店,在學校旁邊一條非常小資的街道上,建築帶著濃鬱的殖民地風格,有許多咖啡店和書店,常有攝影愛好者掃街。
蔣喬欣然同意了。
放學後,僥幸遇上的是不愛拖堂的物理老師,沈音音一早收拾好書包,第一個衝出教室。
物理老師的眼鏡都差點被她撞歪了。
“這小同學,餓成這樣啊,下回記得吃早飯啊——”
沈音音沒聽到這句諄諄教誨,一眨眼就跑沒了。
她不想耽誤時間,直接打車到昨天那條街。
看到昨天去過的那間公廁,沈音音忙讓司機停下。
付過錢,沈音音下車走到馬路對麵,現在地上找了一圈
,不出意外的,連片落葉都沒有。
沈音音恨不得一屁股再坐地上。
昨天這條路上是有攝魂怪,她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弄丟了。
後頭有人喊她。
“哎,小姑娘,小姑娘!”
沈音音回過頭,看見昨晚上那個女店主,笑得跟看見了大財主似的,跟昨晚那個愛答不理嗑瓜子的形象判若兩人。
她沒猜錯,這條街上果然有攝魂怪!
“什麼事啊?”她走到小店門口。
女店主很胖,一笑起來,眯眯眼完成一條縫,“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吧?”
沈音音點點頭:“阿姨你有看到一個本子嗎,黑色的,大概這麼大……”
她給店主比劃。
“知道知道,是這個吧!”胖阿姨從底下貨櫃拿出她的小黑本,放在玻璃板上。
沈音音一眼認出來,喜不自勝,“對,是這個,謝謝阿姨。”
說著,就要伸手去拿。
胖阿姨手一縮,展現出與其龐大體型不相稱的靈活,語氣變了變:“先彆慌拿,給我個東西先。”
沈音音雖然是學生,也不算不諳世事,明白這意思估計是衝她要錢。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阿姨,謝謝您撿到我東西,不過我零花錢不多……”
怎麼著也得講講價,再配上這張純天然的青澀懵懂表情,希望阿姨手下留情。
阿姨豪爽地一擺手,“不要錢,阿姨不是那種人!”
沈音音:“……”
不要錢聽上去就更可怕了,曆來這種黑店,不是圖財,就是害命。
她的小腦瓜子正在飛速運轉,胖阿姨拿出張紙,一隻圓珠筆,“來,小姑娘,給我簽個收據,證明你拿到本子了就成。”
這麼簡單?
“這年頭,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得寫明白了,不然缺了什麼,回頭找我扯皮可不好,”阿姨笑著,“字寫清楚點。”
沈音音狐疑地接過紙筆,“怎麼寫?”
“就簽你名字就成。”
沈音音用正楷簽上名,這才從老板娘那裡換回本子。
失而複得,她心中萬分慶幸,急忙翻開看看有沒有破損漏頁,卻在第二頁發現不對勁。
那行字怎麼被劃掉了?
那是她進陸家第一天,跟陸決吵架後,詩興大起,憤而在紙上隨性幾下兩句打油
詩,相當解氣。
陸決是個醜娃娃,長大要去偷西瓜。
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說她的娃娃是醜娃娃!
可惜沈音音當年還小,詞彙量太過貧乏,要是換了現在,她能不帶重樣地在本上寫個三頁五頁的,說不定還能在廣大小學雞中名揚千古,廣為流傳。
她疑惑地指著那行被劃得亂七八糟,連字都看不清的地方,問老板娘是怎麼回事。
“哎呀,這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小孩子隨手畫的吧。”
說著,一個圓圓的小腦袋瓜從老板娘身後冒出來,一個小眼睛的小胖墩,那表情自帶三分心虛。
沈音音也不好說什麼,拿著本子走了。
“媽媽,不是我畫的。”小胖子眼神滿是幽怨。
老板娘瞪他一眼,“傻小子,難得碰上這麼便宜的事,管它是誰畫的。”
就憑這張字據,就能拿一千塊錢,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要告訴那小姑娘是誰撿到她的本子。
現在拾金不昧,還這麼人傻錢多的,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
沈音音回到學校,有點暈乎乎的。
她沒想到這件事解決得這麼順利,幾乎沒費什麼勁就找回來了。
“神婆是真的神。”她一邊咬著麵包,一邊跟蔣喬感慨。
蔣喬歎服不已:“神婆,幫我算算我這次月考能進步不?”
許瑋搖搖頭:“今日份靈氣已用光,明天再來。”
“不過,”她轉過頭,“我倒是可以推薦我們社團一個大佬給你,她口碑不錯。”
蔣喬一聽,連忙加了,又問:“你們社團事多不多?我現在還能進不?”
“怎麼了,你想換社團?”沈音音問。
“是啊,我們那個社團太事逼了,還讓人作詞作曲,”蔣喬白眼一翻,“我有那本事,早就出道了好嗎?”
沈音音忍不住笑起來。
蔣喬瞪她一眼:“你彆笑,你那個社團說不定比我的還變態。”
“你少烏鴉嘴,我們社團閒著呢。”而且社長看上去特佛係一人,估計不會沒事找事,讓他們寫個劇本什麼的。
否則,她第一個退社。
找到了心愛的小本本,沈音音神清氣爽,放學後路過操場,看見翟粵在操場上打球,還對他笑了笑。
翟粵抱著球跑過來:“小學妹回
家嗎?”
“是啊。”
“怎麼一個人?”翟粵一屁股坐在籃球上,笑嘻嘻地逗她,“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
沈音音:“……”
有點被油到。
“不用了,司機在門口等我,”她正要走,忽然想到,又問,“陸決怎麼沒跟你一起?”
翟粵被拒絕了也不見傷心,無所謂地說:“他啊,晚自習就溜了。”
“去哪兒了?”
“這個嘛,就不好告訴你了,”他喝口水,眼神曖昧地打量沈音音,“交個實底,你倆到底啥關係?”
沈音音答得乾脆:“這個嘛,就不好告訴你了。”
可把翟粵給氣的。
這倆人還真配,氣人的本事有一套的。
晚上回家,鄭阿姨在活動室練瑜伽,沈音音拿著摸底考試的成績單給她簽字。
鄭阿姨看了眼名次,淡淡道:“有點退步。”
“我會儘快追上來的。”沈音音不安地蹭著自己的鞋。
鄭阿姨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要不要給你報個補習班,或者一對一家教?”
沈音音乖巧地搖頭:“學校課程很緊了,我有不懂的可以問同學,和紹修哥哥。”
“好,那先不報,阿姨尊重你。”鄭芷如漂亮乾淨的柳葉眉間,藏著憂愁。
沈音音熟悉她這副表情,這代表她有心事了。
鄭芷如並不太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她優雅,開明,給人感覺,她可以搞定所有事情,是沈音音夢想中,長大後想要成為的樣子。
可即便是這樣的人,也會有搞不定的事情。
鄭芷如擦了擦汗,坐在瑜伽墊上,顯得很疲累的樣子。
“阿姨?”沈音音有些擔心。
鄭芷如笑了笑:“我沒事,最近陸決在學校沒惹事吧?”
“沒有,他很乖啊。”
“你在安慰我,”鄭阿姨苦笑,“這孩子是我的一塊心結。”
這很明顯了。
沈音音想問,陸決到底和家裡發生了什麼,這麼會長成和陸紹修截然相反的性格。
那種敵視和冷漠,不會是一天兩天形成的。
也不是簡單的“青春綜合症”、“叛逆”可以解釋的。
話到嘴邊,沈音音又問不出口。
這時候,鄭阿姨放在旁邊的手機響了,連續好幾聲,可她好像沒聽見一樣。
沈音音感覺怪怪的,幫鄭阿姨把手機拿過來:“您電話響了。”
鄭芷如愣了下,“最近怎麼回事,老是漏掉電話……”
她示意沈音音先出去。
或許是鄭阿姨最近太累了吧,沈音音想。
這天晚上,陸決好像又沒有回家,沈音音做完作業,本來想給他打個電話。
打開通訊錄,找到“沒事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