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鳳靈一步跨向歐石靖, 那一步的幅度並不大卻無端的帶著一種決絕和即將爆發的瘋狂。
觀眾們可以用肉眼看到歐石靖手中的長劍生生的從鳳靈的脖頸處滑過,有的觀眾甚至忍不住小聲的驚呼出來。哪怕那把劍並沒有開刃,這一步上前的力度也足以給劉半雪的脖頸帶來相當的疼痛。
於是扮演歐石靖的華凱成的驚怒之色便尤為明顯和真實。
“鳳靈!你真想死嗎?!”
鳳靈聞言抬頭, 她此時的表情和蘇樂回答這問題的表情完全不同。蘇樂是瘋狂和憤怒的,而劉半雪的鳳靈卻是緩緩地笑了。
那是一個讓不少人都倒吸一口氣的笑,那笑容極其涼薄且陰鬱, 仿佛是一根繃到最緊的弦,下一秒便是爆發。
“你已經如此麵目全非。”
“他為了天下不顧一切。”
“我死!又如何?”
鳳靈一步一步向著歐石靖而去,一句一句說著她最後的質問。
當“又如何”那三個字從她口中問出之時, 她伸手抓住那把抵著脖頸的長劍,用那把劍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哪怕是在最終倒地的時候,她都是笑著的,隻不過那笑容是終於見到兩個男人為她瞬間變了神色驚痛至極的癲狂暢快。
和蘇樂那流於表麵的憤怒痛苦帶給觀眾的感覺不同,劉半雪的表演幾乎從頭到尾都是壓抑著的,屬於她的鳳靈的爆發、鳳靈的癲狂與反抗,隻在最後那一瞬痛快的顯現卻又帶著更深沉的壓抑永遠地沉寂了。
所以這個鳳靈帶給了場內觀眾們非常複雜的感官。
既痛快又憤怒。
有那麼一瞬間, 觀眾們似乎認為他們就是折南和歐石靖、認為她們就是鳳靈, 然後體會到了瘋狂和痛苦。
當乙組表演完畢之後,觀眾們同樣給了非常熱烈的掌聲, 這掌聲不下於之前張斌、程路然他們的甲組小隊,但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一次的掌聲絕大多數都送給那個讓人意難平的鳳靈的。
張斌和程路然跟著場內的觀眾們一起表演,並且小聲的討論起來。
“半雪在這一場裡發揮的非常好。”
“嗯, 看到她那個笑的時候我頭皮都有點發麻。她的表演和原版是不一樣的, 不過帶來的感覺並不比原版差。”
“嗯,這已經是一種很大的進步了。”
蘇樂坐在他們兩人的旁邊、聽著他們說的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她覺得現在場內的掌聲就像是一個個無言的嘲諷在往她臉上打, 觀眾們越覺得劉半雪演的好那自然就代表她的表演越平庸。
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蘇樂是第二次體會到,但兩次都是同一個人帶給了她這樣的痛苦。
於是有一瞬間,蘇樂看向劉半雪的眼神顯得極為冰涼。
這世上為什麼有這樣的一個人?於她而言,如梗在喉呢?
當掌聲平息,四位導師便開始點評。
因為梅如玉是《狂徒》的男主角,所以他比另外三人都要先開始點評。
“啊,所以我說有時候我的運氣真的不錯。我個人認為最優秀的幾個新人演員既然都分到了《狂徒》這一組。今天下午我就得去路邊攤買個彩票,說不定還能運氣爆棚呢。”
“張斌、程路然一等。無論是爆發的節點和角色當時的心態,兩人基本上都有把握到。眼神對視火光四射是有的,張力很好。”
“周欽然、華凱成二等。也還不錯,穩紮穩打。華凱成的表演很穩,在半雪爆發的時候還能接住她的戲,好好努力以後前途光明。”
“然後就是咱們的兩位鳳靈。”
“當年演這部戲的時候,綺鳳姐表演的是顯像的憤怒——癲狂——執著死去。這是綺鳳姐對於‘鳳靈’的認知。蘇樂的‘鳳靈’非常像綺鳳姐的‘鳳靈’了,憤怒爆發的時機也很好。不過終究是差了一點。我覺得可以算是‘一等半’的水平,但沒有這個評級,那就委屈蘇樂在‘二等’了。”
“而半雪的‘鳳靈’是她理解的‘癲狂壓抑的鳳靈’,她表現出的和電影裡的不一樣。但,我相信觀眾們就會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大家一定沒有感覺到違和感,甚至還被帶入其中。”
“當半雪表演的‘鳳靈’死的時候,我仿佛聽到了全場小姐姐那種又爽又怒的呼氣聲。”
觀眾們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梅如玉也笑起來,而後他的神色忽然變得認真甚至帶著幾分讚賞:“我要恭喜你。”
“一個優秀並且合格的演員一定要做到的事情,你今天做到了。”
“你表演‘鳳靈’的時候,光芒在你身上,吸引著所有看見它的人。”
梅如玉撐著下巴輕笑起來,按下了一等的按鈕:“所以請你去待定席吧,之後可彆作死挑張斌程路然他們PK,不然我就要懷疑你的腦子了。”
觀眾們又因為梅如玉的話而大笑了起來。
牛導在後麵看著拍攝的鏡頭摸著下巴哼哼,“所以我說這小子賊吧,他這樣委婉的提醒可省了我們的事兒。那個劉半雪丫頭要是還聽不懂他的意思,以後也就不用混了。”
比起梅如玉這個漂亮的狐狸,這些新人演員們還有的學呢。
噫,一說到漂亮他就想到了又白又漂亮,淦,這坎兒還能不能過去了?!
劉半雪當然不是腦子壞掉的傻子,她雖然有一瞬間想到了蘇樂那帶著挑釁和得意的笑容,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實力比較弱的一位選手進行了PK。
她和李蘭蘭一樣沒有什麼懸念的PK勝利,成為了十二強中的一員。由此可見大家對於每個人是什麼樣的實力水平,心裡還是有數的。
在劉半雪選擇了其他人進行PK的時候蘇樂鬆了一口氣,然而鬆口氣之後她心底憤怒的火焰又烈烈燃燒了起來。
她憤怒於劉半雪沒有選她,更憤怒於自己慶幸劉半雪沒有選她。
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沒有底氣患得患失的人?從來都應該是彆人懼怕於她的存在,什麼時候她也會懼怕彆人?!
蘇樂低著頭咬牙,一言不發。
她從未如此狼狽,從未如此憤怒,從未如此難過。
此時這場錄製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主持人在說著下一場比賽的規則。觀眾們的心情愉快,為又看到了一場精彩的演技比拚。選手們沉浸在自己失敗或勝利的心情之中無瑕他顧,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蘇樂的麵無表情。
除了程路然。
他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蘇樂,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