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看愣了兩秒,後知後覺地“哦”了聲。
走廊還是挺涼快的。
耳邊的聲音熟悉又陌生,有著依舊未褪去的少年音,也有跟以前完全不同的低沉和顆粒感。
舒甜站在江譯的陰影裡,有一瞬間的恍惚。
其實托江譯和江言的福,從小到大,舒甜對帥哥的免疫力不是一般的強。
雖然麵部輪廓依然和以前差不多,但是總歸也兩年多沒見了,十三四歲正好是男生變化最快的時候,江譯身高聲音長相全都變了不少。
早上一起上學的時候,從車棚走到教室那一路,周圍妹子投射過來的目光不小心也會波及到她,舒甜想忽視都忽視不掉。
大家都是這個反應啊。
那她看愣了……也正常吧。
因為江譯彎了腰,所以碰他頭發就不用費勁兒去夠了,那縷頭發其實遠沒有她說的那麼誇張,經過幾小時,現在的彎度下去了點。
舒甜回過神來,用沾濕的手捏住它。
男生頭發短而乾燥,明明平時發型就算不打理也看起來很有型的樣子,觸感卻意外的軟,離得近,能聞到了一股很清新的香。
她這一係列的動作也就兩三秒的事——畢竟遇到水,再倔強的呆毛都得臣服。
舒甜看著軟趴趴濕漉漉的那縷頭發順從地加入了其他黑發的大部隊,心裡那被強迫症帶來的雜草們才算徹徹底底消失了。
舒甜簡直身心舒暢,壓下想要吹口哨的想法,笑了笑說:“江譯哥哥,已經好了。”
說完,江譯還沒來得及直起身,還是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她特彆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在他的後腦勺拍了拍——
拍完,舒甜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在女校的時候,初二認識了林以桉,非要說個名號的話,林以桉大概就是女校扛把子,在校內橫著走的那種人物,和江譯的地位有些類似。
——扛把子就是扛把子,總有很多戰爭要處理,翻個牆出校也正常,見過的場麵、知道的爆料數不勝數。
舒甜就整天纏著林以桉給她講故事,給她講附中初中部江大佬的傳聞。
她記得,某個傳聞中,江大佬是極其不喜歡在打架的時候被碰到頭部。
不管是頭發還是臉,碰到死得會很慘。
舒甜剛剛不僅碰了,還拍打了。
雖然很輕。
雖然她好像算是大佬的青梅小妹。
雖然重逢以來,江譯在她麵前從來沒展示過他傳聞中那一麵,依然是好哥哥的樣子。
但是——這——還是令人有些小緊張。
舒甜小心翼翼地抬眼,觀察大佬的表情。
似乎是也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個動作,江譯頓了頓,才不緊不慢地直起腰,臉上沒什麼表情。
可他平時也沒什麼表情,江譯哥哥從小就這樣。
舒甜吞了口唾沫,在心裡說。
就這麼對視了能有三五秒,舒甜渾身都開始不自在的時候,少年標準好看的桃花眼彎了彎,有光蘊在微微上翹的眼尾,“看什麼呢。”
舒甜沒說話。
隨後從窗台邊直起身,長腿邁開。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他突然伸手碰了下她的發頂,差不多隻停了零點幾秒,很快手掌就拿開,帶著笑意的聲音一並從頭頂傳來: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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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沒上滿四節,三節就放學了,下午兩點才上課,也就意味著中午好幾個小時都是休息時間。
這麼寬裕,到家吃完飯舒甜就睡了一覺,她給手機定了鬨鈴,也沒讓梁韻叫她,結果一聲鬨鈴都沒聽見,睡得跟豬一樣。
要不是江譯來她家敲門,遲到沒跑了。
在騎車去學校路上,因為打哈欠而熱淚盈眶的舒甜真實地感受到為什麼都說午睡不要太久了。
——明明睡夠了時間但又睡不醒,真的是渾身沒一個地方不難受的。
中途有一次,她連紅燈都沒注意到就悶頭往前騎,還是江譯一手把著自己的車把,一手伸過來拽停她的車子。
不然可能會是一出血案。
就這麼渾渾噩噩到了學校,從後門進教室的時候跟聞人一和他同桌打了聲招呼,馬東立說了什麼她也沒聽清,一直到發新課本了,舒甜一團漿糊堵死的腦子才清明起來。
舒甜以前的班主任是個脾氣暴躁又特彆能說的選手,每次新學期的時候事情多,屁大點事兒她都能用三四種方式來表達,再加上嗓門大,聽她說話簡直是一種精神汙染。
馬東立不。
馬東立很少談及學校那些個規定,他就是例行公事一樣念一下,沒了,不會有任何拓展,也不會說什麼“假如你們不聽老師的就xx”這樣的話。
相比詳細解釋學校的規定,馬東立更喜歡精神層麵的說教,笑眯眯往講台上一坐,舒甜總覺得他好像隨時隨地都能說出什麼人生哲理來。
馬東立的口才也不錯,發完課本之後,一節班會課不知不覺就在他的人生哲理下過去了,下午剩下的兩節又是交給他們自己安排。
身後立馬傳來兩個人的交談聲——
“喲,又自習,誒劉然來吃把雞,我叫譯哥一塊兒。聞人一聲音激動道。
“好嘞。”他同桌回。
舒甜覺得自己雖然不是多麼乖的好學生,但是在課堂上明目張膽打遊戲這種事兒她還是不太想乾。
下一秒,舒甜聽到鞋子碰到凳子腿兒的聲音。
是身邊的凳子發出的動靜。
舒甜往右下方一看,果然。
剛才說話的聞人一踢了兩下江譯的凳子,上身往前,拉近跟江譯的距離,他壓低聲音道:“譯哥——來刺激戰場啊,帶我倆吃把雞!”
“不來。”江譯頭也沒回。
“……”
聞人一被拒絕,又磨了一會兒,但江譯自始至終態度都沒變,堅定不移就是不玩。
聞人一不死心,“那你這節課要乾什麼?還有下節課?你要睡覺?”
舒甜也挺好奇江譯會說什麼,於是又把視線從聞人一臉上移到同桌臉上。
同桌上身半靠在桌子旁邊的牆上,動作散漫地回過頭跟聞人一對視一眼,眼睫垂著,唇角撇了一下,不耐煩的樣子。
同桌說:“我要看書。”然後就把身子轉了回來。
聞人一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樣:“……”
舒甜聽見他極度不可思議的語調:“你是說剛發的書?”
“不是,課都還沒上呢你看什麼課本???”
舒甜很想替他回答,沒上課也可以看課本,這操作非常正常,還有個專有名詞。
江譯的姿勢都懶得變,眼風都沒給身後的人一個,說出了那個專有名詞:“——預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