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班級裡一般三四個人在一個考場, 舒甜的考場不用走太遠,下了樓一拐彎就是。
第一考場, 高一一班。
附中也是尖子生聚堆的地方,據說高三文理火箭班每次大考小考都要跟一中的小班比, 爭全市最高分是哪個學校的。
舒甜座位排在靠窗那排倒數第三, 她在七班的學號是3,屬於這個全是尖子生的尖子考場裡吊車尾的那種水平。
離考試還有十五分鐘,她不是那種臨時抱佛腳的學生,考前也跟平常一樣該怎麼學怎麼學,彆的學霸都在爭分奪秒翻複習資料,她就看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她其實中考算是超常發揮了。
舒甜學習最好的時候大概是小學六年級和初一, 穩坐班級第一、年級前三名。回回家長會,她都屬於被老師摁著頭表揚那夥的,舒甜這倆字兒那簡直是貫穿著整場家長會的標杆啊。
她六年級的時候覺得這種事非常光榮,同學們大部分也都真心實意地為她鼓掌。
而到了初中,也就長大了一歲,老師一直表揚的學生好像就變了味兒。
舒甜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六年級和初一隻差了一年, 身邊的人會變化這麼大——就因為小學到初中換了兩個字?
舒甜長得好。
她家住在京園彆墅區的事兒也在班裡傳開了。
不光如此,她還跟不少女生心目中最符合《霸道校草愛上我》真人版男主——江譯, 江大佬, 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哥哥妹妹的關係。
這種種原因加起來, 她的存在就成了某些人眼裡的刺。
監考老師考試須知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舒甜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 托著腮, 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玩著筆。
剛踏入初中,她本來也是小傻白甜一個。
成了現在這樣,就是這麼練出來的啊。
高一要學九門,考兩天,主科兩小時,副科一小時,時間就必須集中。這才第一個上午考完,一回宿舍,迎接她的就是姚月和原彎彎的嚎叫。
等兩人嚎完題有多難,題多做不完,兩位八卦精就開始了自己的正業。
姚月神秘兮兮:“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是咱們班學號靠前的,排考場跟彎彎他們一棟樓,在實驗樓那邊——然後我跟她就去看到兩個女生,在最後一個考場門口那邊晃晃悠悠的。”
原彎彎:“我們覺得可疑就過去一看——後門坐著江譯呢!”
姚月吧唧嘴:“那倆女生穿的超短裙,一個染了頭發一個燙了,臉上妝可濃可濃了,都看不出來原本長啥樣。”
原彎彎:“但是腿是真的挺好看,一個光著腿,一個穿黑絲,我看路過的男生眼睛都挪不開了。”
“………”
舒甜終於忍不住了:“那江譯呢?他也在……看?”
“江譯坐在教室裡啊,”姚月說:“我們倆看不到他有沒有往外瞅。”
“………”
“我看他們的樣子好像以前認識,聞人一也在跟她們聊天。”
“也可能不是高一的,是高二下來找他的。”
姚月表情誇張,伸了一隻手出去:“隻見黑絲女搔首弄姿,靠在門框邊上——”
原彎彎聲情並茂:“遞出去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姚月閉上眼睛做捧心狀:“上麵寫著,啊!江譯,我愛——”
舒甜越聽越煩,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換做以前的話她應該會對這些很感興趣,但現在滿腦子都想讓這兩個人趕緊閉嘴。
“……你們倆夠了啊,”她忍無可忍地出聲打斷,“剛考完,來對一下數學答案吧,你倆最後一道算出來了嗎?我告訴告訴你們?”
……
你是魔鬼吧。
原彎彎:“……不了!”
姚月:“……嚶!”
-
下午第一門考英語。
考場環境嘈雜,說話聲音也很大,畢竟要考試了,平日裡看著瀟灑的一個個不良小少年,每個人都挺惆悵的。
有一人更惆悵。
聞人一記得初二剛認識江譯的時候,他倆就很有緣,基本上一直在一個考場——最後一個考場。
聞人一從小英語就不好,一竅不通的那種不好,他又懶,單詞不背上課不聽,就算選擇題多,他蒙的正確率都極低,一百分能考二十幾分。
他那時候是江譯同桌,剛跟大佬稱兄道弟上沒多久,期中考試之前,大概跟他抱怨了得有整整一星期。
江譯可能是被說煩了,當時臉色不太好地敲他桌子,“彆逼逼了,英語我給你抄。”
“……”
江譯的成績他還是有所耳聞。
就算沒有耳聞,那大家總是在最後一個考場上相遇你說這說明了啥?
說明水平相當。
水平相當的人抄來抄去的話成績會變好嗎?
聞人一實踐了好久,答案是不能。
聞人一那時候頓覺自己前段時間實在是太放肆、太沒有尊卑觀念了,看看吧,給大佬惹怒了,這都開始口不擇言說要給他抄了。
於是江譯說完,聞人一再也沒抱怨過。
後來期中考英語的時候,聞人一接到大佬扔過來的紙條。
瑟瑟發抖。
他這是抄還是不抄呢。
抄了的話,可能還不如自己蒙的分高;
但是不抄,大佬的答案他敢不抄?那是不想活了。
分數算個屁!
他還得跟大佬同桌呢!!
聞人一抱著這樣慘痛的心情抄完了之後,成績出來,他進步了十幾名——全靠那八十多分的英語。
所以——
從早上到現在,聞人一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離考試開始就剩下十分鐘,最後一個考場跟彆的考場這十分鐘不一樣,大家都在忙著聯絡感情和答案歸宿。
江譯跟他挨在一塊兒,作為非常適合作弊。
聞人一不死心地轉頭,“譯哥,雖然咱們去年高一的時候期中考試抄大了考了四十多名很令人不齒——但是我爸媽對我好了一個月呢我操!你不作弊,彆的科答案我不給你,你看你給我抄!你也沒作弊啊!你隻是幫助了一下同學!特偉大!!”
“………”
江譯不說話。
聞人一咬咬牙,硬著頭皮道:“那個,其實我夜觀天象來著,我算到你假如給我抄了英語,感情之路將會一望無際!一往無前!一片坦途!”
“………”
江譯不為所動。
他懶懶散散地靠在靠背上,打了個哈欠,渾身上下寫滿了“你在說什麼老子聽不見”“莫挨老子”,一個眼風都沒給他。
唉。
算了。
靠自己吧。
聞人一決定自暴自棄,選擇題讀讀題,根據那虛無縹緲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的——語感,來作答。
真他媽刺激。
聞人一認認真真地蒙完,考試時間都過去了一半,他準備把作文寫了再塗答題卡,剛翻卷子——
從肩膀後方,扔過來一個小紙團。
聞人一壓著心跳,觀察老師,展開一看,滿滿的abcd。
……臥槽!!!
他拿起筆,從卷子開頭開始瘋狂改答案。
聞人一顫抖著手,決定追隨並愛戴江譯一輩子。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考場裡瞬間充滿了罵罵咧咧的語氣詞。
跟他們不一樣,聞人一心情大好,監考老師收完卷子,他一轉頭,看到江大佬正趴在桌子上。
“譯哥。”
大佬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放。”
“……”
頓了頓,聞人一放:“譯哥,你這個舉動太令我感動了,我決定叫你一天的爸爸。”
聞言,江譯從胳膊上把頭抬起來。
除了黑眼圈有點嚴重,帥還是那麼帥,他看著江大佬挑了一下眉:“知道為什麼嗎。”
“啊?”聞人一反應了一下,意識到他在說什麼,笑了,“還能為什麼?不是你良心發現了麼?”
“不是。”江譯扯了扯唇角,那個笑怎麼看都帶著點兒嘲諷,“我就,迷信一下而已。”
……啊。
迷信什麼——?
腦海裡驟然響起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假如你給我抄了英語,你的感情之路將會一片坦途。
聞人一:“…………”
神他媽的迷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