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姚月,每天在回複過他的消息之後,必經的心路曆程。
…...
姚月假期裡都不敢把手機調成響鈴模式或者震動模式,她爸媽都覺得她手機煩,姚父直接說了,“閨女,群聊該屏蔽屏蔽,動不動九十九加嗎,多吵啊。”
“......”
她僵笑著答應了,腹誹你們怕是沒見過以一人之力媲美一個群的。
這天,姚月換了衣服,扔在床上的手機一亮。
【二貨一】:小蘑菇蘑菇蘑菇蘑菇快下來,我在你家樓下了。
姚月打字:【哦,知道了= =】
姚月平時跟舒甜她們聊天不是這個風格的,就她話最多。
結果被聞人一這麼一對比......嗬,她簡直是高冷冰山女好麼!
於是高冷冰山女非常有原則地,在某人磨了一個月之後,答應了他想要單獨出去玩耍的要求。
並且隻給半天。
不過這倒也不是故意拖,她出門難是真的。
可能是人長得小怕出事,從姚月記事以來,姚父姚母對她在家裡怎麼樣都很寵著,但一牽扯到出門玩,就會管得比較嚴。這次出門能同意,也是因為她再三保證是在家附近的公園,不用坐公交也不用打車就能到的地方。
姚月出了小區門,個子高的好處在這時候就顯現出來了,她放眼一望,就注意到了東看西看的聞人一。
對視上之後,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姚月還是感覺到了他的眼睛非常具象化地,“噌”地一下就亮了。
他腿長,走了沒兩步就縮短了他們之間的一大段距離。
姚月還不知道自己是說“hello”“hi”禮貌一點,還是直接真誠地來一句“你好啊傻逼”。
但顯然,傻逼沒有給她選擇的權利。
姚月看著他越走越近,沒有刹車的意思,一直到他們倆快要撞上的時候才堪堪停下。
而後聞人一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頭,雙手齊上,摁著她的頭發揉啊揉啊揉。偶爾她的臉還會蹭到他的t恤上,聞到清新的皂角香。
“我的頭發!聞人一——你鬆手我的頭——啊啊啊啊你個這瘋子!”
最後姚月都喊累了,聞人一才停下發瘋的行為。
他這次還好心地幫著她把蘑菇頭給按照原樣順了回去,一邊捋頭發一邊說,“老子真是想死這顆蘑菇了。”
離得近了聽,他聲音沉沉的,姚月一愣。
想死這顆蘑菇......了。
……這這這、這句話好像有歧義啊!
她臉都還沒紅起來的時候,聞人一就整好了頭發,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說了點兒什麼,特彆自然地問她:“你說的那個公園在哪啊?”
“......”
姚月斬斷了所有的想法,悶頭帶路。
-
除了覺得見麵會尷尬,姚月本來還以為,時隔一個月的見麵多多少少連對話估計都會不自然。
但是他——或者說,他們倆——果然是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的。
聞人一從見麵開始就叭叭叭說個不停,他這個樣子,讓她立刻帶入了自己的角色。可能跟每天高頻率的微信聊天有關,他們的對話就完全是從打字變成了語音對話而已,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小蘑菇,你家這小區不錯啊?周圍靠著商區,綠化也好看。”
“還行吧......”有那麼誇張麼。
“誒,不過,就是一點不怎麼好,致命的缺點。”
“啊?什麼?”
“離我家太遠。”
“.......你去吃屎......!”
“這個公園好像還挺大的,你經常來?”
“不經常,好幾年沒來了。”
“那你乾嘛帶我來?”
“因為公園就很適合你啊,小孩兒都愛玩的嘛。”
“行吧,你帶我去哪我去哪。不過,你實話告訴我,你家這公園裡有種蘑菇嗎?”
“.......聞人一!”
一個月沒見這人,除了頭發長長了一點,人瘦了點,他好像外形上也沒什麼變化。
性格倒是有變化——更煩,更粘人了。
姚月沒想到,公園其實還挺熱鬨,乾什麼的都有。姚月看來看去,大人帶著孩子的居多,現在七點多這個時間,天還沒黑透,有很多夜市攤已經擺上了。
聞人一邊扯皮,一邊東問問西問問,一邊......對她的蘑菇頭上下其手。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因為說的話太多,兩人都買完第二輪飲料了,逛到一個攤子前圍著不少的人。姚月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去看了一眼,發現是個給人畫畫像的。
“你也想畫?”
聽到他問,姚月“嗯”了聲,“有點想誒,但我不知道他畫的好不好看畫的什麼風格,哎呀前麵好多人,也看不清——喂!喂聞人一你乾嘛!”
聞人一看著不斷墊腳還看不到裡麵情形的小姑娘,心裡替她著急,沒過大腦,手臂一個施力就把她給舉了起來。
這下子,姚月看是看到了。
可是——他居然就這麼把她給舉高——這姿勢也太羞恥了吧!
他把自己當成什麼啊!準備一鼓作氣把女兒抗在肩上的老父親嗎!
姚月腳一懸空,立刻就開始掙紮,聲音不敢放太大,隻能小聲哼唧:“你快放我下來啊啊啊啊太丟人了聞人一——”
聞人一依然照做著把她重新放下,看著姚月微微泛紅的臉頰,有些不理解她這麼大的反應,“我不是為了讓你看到麼......”
姚月現在腦子也很亂,身上被他把過的地方還有隱約的熱度殘留。
指責好像也沒辦法指責他什麼,姚月最後深呼吸了幾次:“剛剛......我看到他畫的了,挺好看的,好像速度挺快的,”她伸手一指:“我們在那邊排隊吧。”
聞人一果然很快就把舉高高拋到了腦後。
而姚月,臉上的溫度一直都沒下來過。她聽著少年沒心沒肺的動靜,恨得直咬牙。
畫畫的人速度很快,儘管如此,輪到她也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要Q版還是寫實?”畫手是個中年男人,聲音溫和,氣質也很文藝,穿著十分符合街頭畫家這個身份。
Q版好像有些誇張,姚月想了想,“寫實點的吧,謝謝您。”
整體的作畫過程也就是十分鐘,聞人一全程在畫手的那邊看著。
他跟姚月麵對麵,又是站著的高度,畫和人都一目了然。
聞人一以前從來沒接觸過繪畫這麼......不符合他氣質的東西,也從來沒見過作畫現場。
他看著畫手拿著一把筆換著用,快速畫線,反複描摹,上色暈染陰影,動作十分嫻熟。
他的小蘑菇,就這麼出現在畫紙上。
就這麼看著,居然比照片還要好看。
或者說,相比摁一下快門就能夠得到的照片,這種一筆一劃勾勒出來的人物更加細膩,也更加珍貴。
還有種說不出來的美感。
聞人一聽見畫畫的男人說:“小姑娘,你是我畫的第一個寫實能這麼像Q版的人,長得真是可愛。”
聞人一也這麼覺得。
剛才那幾個人都是啥呀,看看他的小蘑菇,什麼叫天生麗質,什麼叫動漫裡一樣水靈靈的大眼睛,這就是了。
姚月站起來接過畫的時候,他順勢交了錢,然後拽著她左拐右拐離開了人群。
現在時間差不多,乖寶寶得回家了。
一路上,聞人一就看著乖寶寶拿著她那張畫翻來覆去的看,讚不絕口,“哇那個人把我畫得這麼好看!”——“才十分鐘就畫好了!”——“嗚嗚嗚太厲害了吧”......等等等等。
他從來沒被她誇過。
聞人一氣結:“不就是畫畫麼,我覺得還有點兒意思,等著哥學成大師了,天天畫你。”
姚月裝聾作啞,壓根兒沒回。
眼看著快要到她家樓下了,聞人一實在是忍不住,直接岔開話題:“喂,小蘑菇。”
姚月歪頭:“嗯?”
“你之前說你高中不談戀愛,沒關係,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
“......”
聞人一一正經起來,她就特彆不適應。
尤其是突然跳到這個敏感的話題上。
姚月整個人愣了一下,仔細感受了一下他話裡的含義,才點了點頭:“嗯。”
“你知道,我有時候都覺得,我留級大概就是因為要認識你。”
“......”
看著聞人一真摯而漆黑的雙眼,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姚月還是沒忍住:“你等會兒,你說的這個我可知道原因,明明是因為你跟江譯選擇都塗了C才被迫留級的好麼。”
“......”
“咳。”聞人一麵上閃過一絲尷尬,重新清了清嗓子:“其實沒什麼,我就是想說......”
“......”
“小蘑菇,在高中認識你,高中三年都能跟你在一個班,”聞人一又摸了摸她的頭,但是這次的手法很溫柔:“......我很開心。”
月光和路燈的交織下,少年的臉輪廓柔和,笑容異常乾淨。
這二貨的臉這樣看......真的好看......
這次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摸得她也好舒服......
這張嘴居然也有說人話的時候......姚月有些發暈地想。
-
高二的時候,姚月沒想到之前以為是聞人一隨口一提的畫畫,他居然真的去學了。
他成績那樣,而且也沒有想要好好學的念頭,學特長還是在意料之內的。
但她沒想到,是美術。
而且按說一般學藝術的大概會在高二下學期或者高三上學期才開始準備,姚月一開始覺得他有點早。後來一想,正好他的智商不太夠,提前就提前吧。
高二期中考試之後,正好是周五,姚月被磨得答應了跟聞人一出校門吃飯。
等到了學校附近的餐廳,兩人好歹是一起出來吃過好幾次飯的夥伴了,也不墨跡,迅速點完飯菜之後,到了聞人一的叭叭叭時間。
“誒你知道麼小蘑菇,我們美術老師現在整天誇我,真的。”
姚月“哦”了聲:“他怎麼誇的,你說給我聽聽唄。”
這是個四人座,聞人一本來跟她麵對麵的坐,突然就站起來,坐在了她的旁邊。
他笑得賊兮兮地湊過來,“他說,我畫的蘑菇世界第一好看。”
姚月:“......”
“那你老師說沒說,”她咬了咬牙,“你吹牛逼也是世界第一牛啊?”
“......”
“對了,我老師還說,我進步神速,很快就能畫人體了。”聞人一臉都快貼到她臉上了:“小蘑菇,到時候你讓我給你畫唄?”
“......”
姚月也不知道人體是什麼意思,她覺得應該就是那次夜市上的那種,於是一邊把他往外推一邊回答:“行行行給你畫給你畫,你......你彆離我這麼近!”
“我操!那——”聞人一想了想,“你得給我發條微信語音說你同意了,不然誰知道你能不能反悔。”
“......”
姚月咬牙切齒的給他發了條語音,二貨這才作罷。
聞人一把手機擱在桌子上:“我去上個廁所。”
姚月點點頭。
她刷論壇刷得正起勁兒,桌子上被聞人一留下的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
月掃了一眼屏幕。
【美術老張】
“......”
估計是他的美術老師吧。
她想了想,還是等聞人一回來好了。
五分鐘後。
看著桌上震動的手機,姚月真是想崩潰。
這是第五次了!
為什麼張老師這麼執著!
聞人一你掉坑裡了嗎為什麼還不出來!
手機震動的聲音也不容小覷,更何況是震了五分鐘,鄰座阿姨頻頻看過來的視線全都被姚月接收。
她想,不然她就以朋友的身份先接了電話,然後跟老師解釋一下聞人一暫時有事,一會兒會給他回電話的。
於是第六次來電,姚月立刻就滑動接了起來。
可她準備的說辭還沒派上用場,甚至一個“喂”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聞人一!!!”對麵一聲暴和一下子就把她嚇住了。
是個渾厚有力的男中音,非常非常地......憤怒。
“我剛看到你小子昨天給我交上來的作業!你說你那也叫作業?!”
“......”
“我讓你畫蘋果!你畫的那一坨黑什麼玩意兒那是!學了好幾個月了,除了正方體屁也不會畫!陰影還能畫錯方向!你還好乾點兒啥!!”
“......”
“一周就上三節課還敢請假?我給你臉了???”
“......”
這麼保持著暴怒□□了大概一分鐘,老張八成也是累了。
他語速依舊很快,但是緩和了一下,看語氣是準備結束這通電話:“......哦,你小子前天不是問我,你什麼時候才能學畫人體麼?”
“......”
人體?剛才聞人一說的那個?
姚月繼續聽。
老張:“哎呦,小樣兒,毛都沒學會,想法倒還挺多啊??”
“......”
“我現在告訴你,十年!!!”
老張吼完最後兩個字,帥氣又利索地把電話掛了。
“.........”
姚月把手機放回原位,喝了口涼茶來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