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好傷口,蕭止戈才叫了下人過來打掃書房。安長卿親手下廚做的那碗麵連著麵碗,此刻還躺在窗下。
收拾的下人早前隱約聽見了這邊的動靜,進來時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低眉斂目地收拾書房,看見窗外明顯沒有碰過就被砸碎的麵碗時,隻心裡暗暗同情安長卿。新婚第二天,就惹得王爺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往後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
蕭王爺並不知道自己莫名替王妃背了黑鍋,此時正僵硬著一張臉,隨安長卿回正房。
正房裡的布置仍然同新婚那晚一般無二,桌上點著紅燭,床上鋪著正紅色金錢蟒條褥、垂著大紅色撒花蟬翼紗帳,窗欞上還貼著紅雙喜字,處處都透著新婚的喜慶。
屋裡地龍燒得正旺,不知道點得什麼香,浮著清淺的香味。
蕭止戈眸色深了深,目光不自覺追隨著安長卿的背影。安長卿回屋後就脫下了厚重披風。裡頭隻穿了一件天青色錦袍,纖細腰身用銀白色腰封束住,下頭掛著雙魚玉佩和攢花結長穗宮絛。行走間金玉撞擊發出細微的“當啷”聲,聽得蕭止戈耳朵都癢起來。
他沒忍住隔空伸手比劃了一下,發現安長卿的腰還不夠他兩掌握住的,柳條似的,纖細的很,若是稍微用點力,說不定就折了。
他暗地裡嘖了一聲,心想這麼細細弱弱的人,果然還是得仔細小心護著。
……
兩人在書房鬨騰了一番,時候已經不早。安長卿先去洗漱了,換上了一身月白裡衣,等著蕭止戈一起就寢。沐浴時他想了許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蕭止戈不肯與他同房,但隻要人能回正房就好。這種事勉強不來,不如乾脆順其自然。
因此等蕭止戈從浴房回來時,就看見他的王妃披散著長發,歪著頭朝他笑了笑,聲音輕軟地朝他邀功一般道:“我已經鋪好床鋪了。”
蕭止戈腳步一頓,才麵色如常地走到床邊,道:“早點休息吧。”
安長卿沒發覺他的異常,自己爬上.床睡在了內側,又笑著拍拍身側的床褥,示意他趕緊上來,嘴裡還嘟囔著:“被褥有些涼。”
蕭止戈摸了摸被褥,果然涼颼颼的。就連身側挨著他躺下來的人胳膊也是冰涼的,他猶豫了一下,側過身試探著將人往懷裡攬了攬:“過來些,我給你暖著。”
安長卿愣了片刻,很快便回過神,從善如流地把冰涼的手貼在他胸口取暖。
男人常年習武,身強力壯,體溫也高,躺在邊上跟個大火爐似的。反而是安長卿,因為幼年落過水,一直手腳冰涼,到了寒冬臘月更甚。方才他就悄悄覬覦過身側暖烘烘的大火爐,隻是到底臉皮薄,不好意思往人懷裡鑽。
現在暖爐自己發了話,安長卿自然樂得配合。
或許是在書房時蕭止戈小心細致地對待,讓安長卿心中的生疏和隔閡消散許多,因此現在做起偷偷摸摸把冰涼的雙腳往男人腿上貼得動作來,也格外地不見外。
蕭止戈虛虛環抱著他,被他小獸一般蹭來蹭去弄得既甜蜜又難耐,良久終於忍耐不住將人按住,語氣略凶道:“睡覺。”
把自己蹭得暖呼呼的安長卿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終於不動了。
蕭止戈剛鬆了一口氣,就聽懷裡人又仰起頭,哼唧半晌,問:“王爺明日有事嗎?”
“……”蕭止戈不得不再次繃緊神經,怕他提出些自己招架不住的要求:“明日城外大營有演武大比,我得去,怎麼?”
安長卿聽他這麼說,頓時蔫了下來,興致缺缺道:“明日三朝回門,既然王爺有事,那我就自己回去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好歹這一世他還能回去,上一世,他壓根就沒敢跟蕭止戈提這事。
蕭止戈微愣,很快反應過來三朝回門是什麼日子。大鄴嫁娶風俗,成婚第三日,新郎要帶著新嫁娘回娘家,稱之為三朝回門。隻是安長卿是男子,加上蕭止戈長居軍營並不通這些俗務,而本該事先安排打點好一切的管家偏偏以為他不喜安長卿,竟也沒有提這事。
“抱歉。”想到安長卿在相府的處境,蕭止戈頓時有些愧疚,他沉吟片刻道:“是我疏忽了,明日我先送你回去,等上午演武結束,我再去相府陪你?”
沒想到他會跟自己道歉,本來有些低落的安長卿頓時又開心起來,眉眼彎彎道:“好。”
之後兩人再無彆話,都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卯時正,蕭止戈便醒了。安長卿蜷著身體,臉貼在他胸口睡的正沉,瑩白如玉的麵頰泛著熟睡的潮紅,嘴唇微張,看著不似醒著時那麼狡黠,透著股憨氣。
心裡軟了一瞬,蕭止戈輕手輕腳的將他挪開,又替他掖好被子,才召了王富貴去書房。
“王妃的回門禮都備了什麼?”蕭止戈坐在上首,聲音淡淡地聽不出喜怒。
但伺候他多年的王富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跪下告罪:“是老奴疏忽,王爺恕罪,老奴這就去準備。”
蕭止戈如有實質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許久,直看得他額頭冷汗直冒,才冷聲警告:“自己去領三十大板。回門禮從內庫裡挑好的。餘姨娘和二小姐多備一份。不要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