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麼說,蕭止戈最後還是去看了兩個孩子。若是尋常人家孩子,這時候已經被乳母抱去喂奶了。但是鮫人族又不同,兩個孩子出生後個頭比尋常嬰兒小了快有一半,皮膚上還覆蓋著薄薄一層幾乎透明的黏膜。依稀可以看見裡頭的嬰兒白嫩可愛的模樣。
“這應該就是手劄上記載的胎衣。兩個時辰便會自行脫落。”胡是非和餘綃照看著兩個孩子,時刻觀察這層胎衣的情況。
孩子剛取出來時,胎衣是半透的奶白色,摸起來有些厚,就像一層外殼一般護著胎兒,等將胎兒取出來後不多久,這胎衣就變得越來越薄也越來越透,現在已經能清晰看到嬰兒相貌了。
“這胎衣應該是滋補之物,能夠滋補嬰兒。”胡是非猜測道。一開始兩個孩子還在哭泣,但是將胎衣上的血跡擦乾淨,放進繈褓中後,他們就安靜下來。小.嘴一嘬一嘬,看神情似乎有些滿足的模樣。而胎衣也逐漸越變越薄。
蕭止戈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挨個在兩個嬰兒臉頰上戳了戳:“誰大誰小?”
一旁的餘綃興衝衝地道:“左邊的是哥哥,右邊的是妹妹。”孩子取出來後,胡是非還要給傷口清理縫針,便是他在照顧兩個孩子,因此十分清楚。
蕭止戈看看,發現妹妹更圓潤一些。眉眼間雖然還稚嫩,但是仔細看的話,依稀能看出安長卿的影子,尤其是眼角下一顆小痣,位置幾乎跟安長卿一模一樣。蕭止戈眼神柔和:“生得像喏喏。”
似乎是感覺到了父親的存在,妹妹睜開眼睛,在胎衣中揮了揮手,“啊”地叫了一嗓子。聲音清脆,如乳鶯啼叫。蕭止戈一愣,隨後嘴角一勾:“性子倒像隨了我,有力氣。”
方才出生時的哭聲他在外頭也聽見了,原本以為哭聲響亮的是個男孩兒,沒想到竟然會是女孩兒。
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他的話,妹妹又費勁地揮了揮手腳,發現動起來艱難後,又閉上眼睛,粉色的小.嘴巴開始一嘬一嘬。
她鬨騰了半天,旁邊的哥哥倒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蕭止戈陪了他們一會兒,才折返回去看安長卿。便是胡是非醫術再高超,剖腹取子到底還是傷元氣,安長卿應該是失了不少血,即使產房中已經收拾乾淨,蕭止戈依舊能聞到其中淡淡的血腥味道,而且他的臉色和嘴唇都很蒼白。
方才跟蕭止戈說了一會兒話,他就累得睡了過去。此時蕭止戈又折返回來,他也毫無知覺,闔著眼睛,睡得很沉。
手指虛虛劃過他麵上輪廓,蕭止戈最後輕而又輕地在他眉心落下個淺吻。
……
安長卿再度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他正躺在正屋的床榻上。腹部的傷口已經妥善包紮過,因為麻沸湯的藥性過了,開始有些隱隱的疼。他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腹部,觸及平坦的肚子時一下清醒過來,正要轉頭叫人,就看見挨著床榻外側,放一個嬰兒小床,兩個孩子穿著柔軟保暖的小衣裳,正頭挨著頭睡著。
孩子從腹部取出來時,他是清醒著的,自然知道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妹妹。
神情一下子柔和下來,他用手肘撐著平挪了位置,探頭去看兩個孩子。兩個孩子身上的胎衣已經脫落,穿著正紅的小衣裳,顯得白嫩可愛。雖然個頭小些,但是生下來就白白嫩.嫩,胎發也十分濃密,不像普通嬰兒,還得皺巴巴一陣才能長開。
安長卿越看越覺得可愛,忍不住伸手去戳那肉呼呼的臉頰和小手。血緣就是這麼神奇,原本安長卿也說不上有多喜歡孩子。但是現在看著兄妹倆,卻打心底泛起一陣柔軟。
這麼小小一團的兩個孩子,也就比他手掌大些,卻與他和蕭止戈血脈相連。
伸出去的手指忽然被握住,妹妹睜開眼睛,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小小的手掌卻握住他的手指不放。那力道不大,就像被一片棉花糖包裹住了,軟綿綿的。安長卿不自覺笑起來,被她抓住的手指輕輕晃了晃。
父女倆正玩著,聽見動靜的蕭止戈便轉到了裡間來,見他眉眼帶笑,神情也不自覺地放鬆下來:“醒了?餓不餓?胡是非說你暫時還隻能吃些清淡流食。”
安長卿背靠著靠枕,看他走過來,熟練地拿起早就備下的小撥浪鼓去逗女兒,便笑著搖了搖頭:“不太餓。”其實是沒什麼胃口,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就並不是那麼想吃東西。
蕭止戈看出他神情有些怏怏,當麵沒有說什麼,陪著他和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便出去叫來廚子,吩咐他們做些開胃又好克化的清粥和雞蛋羹送來。
傍晚時分安長卿吃了一小碗雞蛋羹和半碗魚糜粥,便又躺了回去。腹部傷口沒長好前,他還不能隨意走動,以免傷口崩裂。餘氏和安嫻鈺都來看過他和孩子,隻是見他剛生產精力不濟,便沒有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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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蕭止戈這幾日也沒去軍營官署,就陪著他待在府中。生產後更是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一邊要顧著他,一邊還要學著照顧兩個幼兒,實在有些手忙腳亂——因為兩個孩子剛出生。又比尋常嬰兒更小,為了不引起疑心,暫時還沒有找乳母,隻先養了一頭奶牛,日日以牛奶喂養。
安福把吃完的飯菜撤下去,又把溫好的牛奶送過來。牛奶用特製的瓷瓶裝著,留出一個小.嘴兒,正好方便喂食。蕭止戈先將哥哥抱出來,頗有些笨手笨腳地將他放在自己膝蓋上,然後才給他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