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低頭看了一眼,就見水紅的宮裙下擺已經被血染成了深紅,在她身後拖出一條長長血跡。她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又轉頭去看血肉模糊被拖下去的人,神情麻木地摸了摸肚子道:“罷了,本來就不該留你。如今你父去了,你也不必跟著受苦了。”
說著也不叫太醫,失魂落魄地回了內殿之中。
***
“觀中沒有女真人?”蕭止戈奇道:“那太子妃從哪兒請的道姑?”
“屬下觀那道姑容貌身形,倒是與觀中一個年輕道士相仿。許是——”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書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安長卿的聲音:“東宮出事了。”
蕭止戈示意探子在一邊等候,出聲喚他進來:“又出什麼事了?”季安民應該還沒有這麼快動作吧?
安長卿表情有些一言難儘道:“葵二送回來的信,你一看便知。”
拿起信紙,蕭止戈快速看完,神情怪異道:“這太子妃膽子倒是夠大。”說著又對一旁等候的探子道:“道姑的身份不必再查了,你先回去。”
“你叫人查那道姑了?”安長卿聞言驚奇。他先前倒是想找出太子妃的奸夫,沒準日後能排上用場,隻是探子根本沒發現什麼異常,加上後來事情太多,此事就暫時被他拋到腦後去了。
萬萬沒想到,太子妃竟然如此有膽量,光天化日的就敢叫奸夫扮做道姑進東宮私會。
“查到也沒用了,人都死了。”蕭止戈道:“不過太子妃這回怕是要恨毒了太子。我叫葵二試著接觸一下她,也許能利用一下。”
安長卿有些奇怪:“太子怎麼不直接殺了她?以太子的心性,不該這麼輕易放下。”
蕭止戈哂笑:“他不敢。季安民這邊還沒動作,東宮再自亂陣腳傳出醜聞,他就徹底無翻身之地了。不信你看,這事東宮絕不會傳出一點風聲來。”
……
果然就如蕭止戈所說一般,隔日東宮就傳出消息,說太子妃擔憂太子憂思過度不甚小產了。
聽說宮裡趙太後與皇後出了此事後輪番去找安慶帝為太子辯解說情,隻是安慶帝也煩啊,這案子又不是他想查的。人家告禦狀都告到跟前來了,又正好撞到了禦史大夫手裡,若是他還按著不讓查,那被詬病的就該是他這個皇帝了。
煩不勝煩的安慶帝敷衍了兩句,躲到了舒貴妃宮裡去,眼不見心不煩。
而太子隻能枯坐東宮,等著季安民下一步動作——此前不管是他還是皇後甚至是太後,派去大理寺和季府打探消息的人都被不輕不重的擋了回來。顯然這一回,大理寺已經和季安民達成了共識。
焦急不安地等待了兩日,季安民終於集齊了證人證物,請安慶帝和太子移駕大理寺聽審。
安慶帝不太樂意去,但事關太子,他也隻能做做樣子,擺駕去了大理寺。
安慶帝和太子坐在上位,兩位主審官則坐在下方,依次提審證人。
越往後,安慶帝的臉色就越難看。直到最後兩具女屍被蒙著白布抬上來,季安民方才起身將名冊捧給安慶帝,低聲道:“陛下請看,這兩名女子的屍身已經叫仵作驗過,與這名冊正好對上。”
所有的證據都表明,孫氏兄弟沒有說謊,名冊是真,十九名被虐殺的女子是真,東宮參與其中,也是真。
一旁太子臉色陰沉,心裡隱隱後悔當初同意徹查,隻是此時後悔已經遲了,他隻能想方設法替自己辯駁。
“看來此時卻與東宮有關聯。季大人可知那老太監模樣姓名,孤命人將人捉來審問。”
季安民深深看他一眼,道:“臣確有此想法,隻是那兄弟兩人說不清老太監容貌,不知道可否請太子開恩,叫老臣帶著他們去東宮認一認人。”
太子下意識想拒絕,然後覷著一旁安慶帝陰沉的臉色,隻能不甘願地答應下來:“可。”
季安民不給他後悔的機會:“那就有勞太子帶路。”
一直未說話的安慶帝忽然道:“朕同行。”
太子心裡微驚,卻隻能咬牙笑著應下。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東宮。太子叫總管太監將所有宮人都召集過來,讓孫氏兄弟一個個辨認。季安民掃了一眼低眉斂目的宮人,就知道這群人裡,不會再有那個老太監了。
他也不急,老神神在在地等孫氏兄弟一個個認人。
眾人做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忽然聽內院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季安民起身:“出了何事?”
那聲音分明是從太子妃寢宮方向傳來,太子臉色微變,直覺不想叫他們進去,起身道:“孤叫人去看看。”
卻聽安慶帝對身後太監道:“你們也跟著去看看。”
太子腳步一頓,帶著他們往內院去。
季安民再次坐下,仿佛對內院傳來尖叫半點不好奇,倒是一旁的安慶帝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就見皇帝身邊的太監著急忙慌地跑出來,慌亂道:“陛陛陛下,出、出大事了!”
“何事?”安慶帝麵露不悅。
太監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戰戰兢兢道:“不知道哪來的惡狗,嘴裡叼著一張剝下來的人臉皮闖進了太子妃宮中,衝撞到了太子妃……”
“人臉皮?”安慶帝一驚。
季安民卻是眸中一閃,道:“這事來的蹊蹺,那些被殺女子也都被剝下了臉皮,不如叫人搜查一番,以防還有其他藏在彆處,驚嚇了太子妃。”
安慶帝默然不語,瞧了季安民半晌,疲倦地閉上眼,揮揮手:“罷了,查吧。”
“是。”
季安民朝大理寺的人使了個臉色,這些人便魚貫而入,進了內院搜查。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