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水而生, 你可是妖?”
“妖?”
“我才不是妖。”
她從底下上來,此處正是大湖中心,正好麵前有一葉孤舟, 沈奈就踏在了那小舟的另外一端尖尖角上麵。
她懷裡抱的那一把沉水過後作廢的七弦琴, 而這一把琴剛才無花和楚留香正見過,還親眼見著琴往水下沉去。
沈奈看著和那個和自己說話的和尚,解釋完之後,就用內力烘乾自己的周身,從水下出來, 沾濕的衣裳和秀發瞬間蒸騰起一股霧氣,眨眼間又是乾爽的衣裙。
無花手上拿著的香爐蓋子, 一直沒有放下,在方才聽著琴音等待後續之時,竟然是不知不覺一直握在手中, 直到此時他才驚覺。
衣服烘乾了, 都沒有聽到這兩個人繼續說話, 沈奈不覺得自己這個出場方式在這個夜月之下驚攝了兩個男人的心魂, 反而非常認真的在想, 是不是麵前這兩個人還把自己當做妖怪。
“不是妖精,難道是哪個年月意外落水的小姐”
沈奈突然聽到耳邊有嘟囔聲。
“我是人,不是妖, 方才是因為意外落了水才從水底下遊上來。”
為了不讓他們想歪,沈奈嚴肅再重複一遍:“也不是什麼水鬼!”
無花的手終於放開了那個一直抓著的香爐蓋, 輕輕搭在了琴案上, 楚留香拍著手,星目生輝:“姑娘不必再重複了,我們已經知道了, 姑娘不是妖,也不是水鬼,叫姑娘看了笑話,實在是我倆的不是。”
楚留香感歎:“此情此景,楚某反倒是要可惜姑娘並不是妖鬼神仙了。”
“與姑娘說了這麼些話,卻沒有向姑娘介紹自己,在下姓楚,姑娘喚我楚留香即可。”
這一葉小舟上有兩個人,說話的這個人,沈奈去看他,皮膚偏蜜色,眼神露讚賞之意,姿態大方,像是個豪爽漢子,而另外一個人,就是那個自己剛剛在水下,剛冒頭時一眼就看見的和尚。
楚留香手上習慣性的想要搖扇,就想起了自己此時因為易容做其它人的身份,並沒有攜帶扇子,將手放在琴案上朝著無花的方向扣了扣指節:“我旁邊這位是無花大師,是個最最靈巧不過的人物。”
肌膚如玉,目如朗星,渾身的姿態比在沈奈當初京城看見的一些公子哥還要出彩。
邊上那個姓楚的青年已經是瀟灑大氣的男子風格,這人麵目姣好,更為俊秀,偏偏出塵脫俗,在這男子身旁毫不遜色。
平分秋色的視覺盛宴。
單從樣貌上來說,沈奈覺得無怪乎他們會成為朋友。
楚留香說了那麼一大通話,那位叫做無花都和尚除了一開始問沈奈是不是妖的話,之後都是微微低著頭,低垂著他那一雙眼,隻又黑又翹長的微扇動。
沈奈輕輕在琴弦上劃過,七弦琴發出比之前在水下彈奏稍微更響一些的聲音:“這位大師,我能問你一件事麼?你為什麼看著我手上的琴?”
“我剛剛落水聽到了有人在彈琴,跟著琴聲的方向遊上來的,莫非是你在彈琴嗎?”
無花這時終於說話。
“正是貧僧,琴聲指引姑娘,也是姑娘的造化。”
“這個琴也是剛剛我在學下抱到的,這個也是你的嗎?”沈奈雙手捧起琴,認真問他,“我覺得這把琴挺不錯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把它丟了呢?沉在水裡多可惜啊!”
如今自己彈起來,已經和第一次聽到的聲音有很大的差彆了,就算是被自己抱起來,也音色有損。
無花臉一僵。
剛剛在楚留香的麵前,他可以端著一張臉,毫無心理負擔,將因為聽到了中原一點紅的名字,沾上了血腥之氣,汙了清靈之音,這種離譜至極又違背本心的理由說出來。
可是現在看著那一雙黑黝黝又如秋水的眼睛,他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隻能歎了一口氣。
那低著的頭抬了起來,寶相莊嚴,整個人似一尊佛陀像,和楚留香整個笑著的臉形成明顯的對比。
好看的人誰不喜歡?
沈奈在他們兩人身上多看了幾眼,殊不知此時的自己站立在舟尾,也是楚留香和無花眼中的美景。
隻是一人明賞,一人暗念。
反而是楚留香,對無花剛才說的理由信了,帶著幾分理直氣壯,說了出來。
“本來無花談琴談的好好的,是我不該提到了中原一點紅的名字,讓這血腥氣氣衝淡了琴的空靈,罪過罪過!”
沈奈:“”
???
沒有搞錯吧?
楚留香就隻是提了那個中原一點紅的名字,就是沾上了血腥氣?就這樣,要把這麼漂亮的琴丟掉?
“中原一點紅,這個名字好古怪,他是誰啊?”
無花輕生道:“是一個殺人極多的殺手。”
“楚留香說你叫無花,那我叫也叫你無花可以麼?無花,你是不喜歡這個叫中原一點紅的殺手,還是不喜歡血腥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