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幼悠:“……嗯,鯉藥師好。”
鯉於敬臉上有點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哈哈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好鄰居,你這都有好幾個月沒來了,我們魚族的記性都不太好,要不是看到你這特彆有記憶點的大紅臉和禿尾巴,我都差點都忘記你是誰了。”
俞幼悠心中有點猶疑,她懷疑這位是在扮豬吃老虎,等著抓她小辮子,所以一邊同對方客套地應付著,一邊仔細地捕捉著對方神情的變化。
果不其然,當鯉於敬看到站在她後麵的啟南風和蘇意致後,臉色果然瞬間有了變化。
然而俞幼悠還沒有開口,鯉於敬便先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
“我說怎麼整個藥師殿都有股臭味呢?原來又來了兩個人族!瞧瞧你們這樣子誰願意給你們治療?給我三倍的價格我倒願意考慮考慮,嘖,看著有點眼熟,不過你們人族都長這幅寒酸樣子,弱不禁風瘦不拉幾,連我們族中一條小魚苗也打不過……”
俞幼悠:“……”
確定了,這位不是扮豬吃老虎,他是真的豬。
鯉於敬
抱怨了半天,在得知這兩人不是來看病,而是俞幼悠的侍從後總算閉了嘴。
不過他轉過頭後對俞幼悠倒是挺熱情的,充分演繹了何謂雙標:“小禿啊,你要來喝兩杯嗎?我這有剛泡好的海藻茶,味道不錯。”
俞幼悠搖搖頭:“不用了鯉藥師,我要進去準備給病患醫治了。”
鯉於敬一聽這話就笑了,他慢條斯理地用拇指和食指撚著自己的胡須,悠悠道:“差點又忘了,你隻在考核那天來過藥師殿,你們禿狼部應該也是頭一次出了你這個藥師吧?沒人教,不知道藥師殿的情況也正常。”
俞幼悠還的確不知道,於是虛心地請教了一番,這大大滿足了鯉於敬的虛榮心,便半是炫耀地替她講解起來。
他指了指遠方正殿中排列成數條的長隊道:“看到那些隊伍沒有?那都是在藥師殿最聲名遠揚的幾位藥師門外排隊的患者,聽說那幾位藥師都是出自最頂尖的幾個大部落,除非沒命等的患者,其他人寧願多排會兒隊甚至花費雙倍的功勳點,也要等著讓他們出手,所以人家門前天天門庭若市。”
鯉於敬的手指再往大廳正中間矗立的一方石板上指了指,卻見有一百多個名字閃著微光浮在上麵,他抿了一口深綠色的海藻茶,慢悠悠說著話。
“石板上的名字代表著這些藥師正在石室中等著病患上門,裡麵大部分人都是出身小部落的,除了他們自己部落的人誰願意去看呢?不過我除外,雖然我才加入藥師殿不久,但是畢竟藝術精湛聲名遠揚,每個月還是有十來個人主動找上門來讓我幫著醫治的。好賴也能掙個一兩千功勳點,吃住是足夠了的,至於你嘛……”
俞幼悠默默地看著鯉於敬拍拍自己的肩膀,後者的紅色胡須因得意而一顫一顫的。
“小禿,你畢竟是新人,還有得熬呢!”
俞幼悠客客氣氣地道了謝,並沒有因鯉於敬的話而喪氣,徑直帶了兩個好友走近石室。
她心態極好,掙不到錢沒關係,藥師這個名頭還在就行,能夠挑選到最好的靈
藥這本就是莫大的福利了,這會兒沒人上門求診,三人在石室裡處理藥材煉製些備用丹藥也挺好的。
啟南風捧著從俞幼悠那兒新拿到手的藥材大全,蹲坐在內間看得入神。
“在這兒就開始看了?”蘇意致湊上去看了一眼,瞥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後就飛快地收回了視線。
“嗯。”啟南風頭也不抬繼續看:“我看看這裡麵有沒有附骨草的詳細說明,然後再研究下能跟哪些丹藥配成方子。”
俞幼悠跟蘇意致在他坐下:“那我們倆處理藥材吧。”
三人組安靜地開始了新一輪的工作,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外麵熱鬨起來了。
這是灰暉第十二次來藥師殿了。
三月前,這個年輕人剛從灰雀部抵達妖都,還沒來得及去找自己的族人,自己就先在來的路上被異獸咬傷了,在一點功勳值的情況下被逼無奈,隻能蹲在藥師殿門口自願當試驗品。
灰暉的聲音略顯低沉,他描述著自己見到的可怕場景:“……藥師殿的考核太難,失敗的人太多了,他們都是走著進去的,但是我看到很多人是被抬出來的,身上全部都被黑氣籠罩著,要不就是徹底喪失理智,被妖兵們當場格殺。”
他邊上另一個灰翅膀的翼族神情不耐煩地接過話茬:“我知道,結果你滿是忐忑的進去後,遇到了那位禿尾巴的禿大師,她給你喝了一碗藥湯,接下來,非但異獸咬的傷痊愈了,你自己逃跑時骨折的翅膀也都在一天後自動愈合了,那位禿大師的湯藥真是神乎其神,對吧?”
“灰暉,你這事兒都念了十多次了。”
灰暉堅定地點點頭:“對,我隔壁那個當試驗品的也是翼族兄弟,聽說給他治療的還是虎鯨大部的藥師,但是他在大廳裡躺了半天才能自己走路,我喝了藥湯沒過一會就好了!”
“你意思是,那位禿狼部的藥師能比虎鯨大部的藥師好?”同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灰暉,“要不是你現在沒咬我,我非得懷疑你被異獸傷後喪失理智了,咱們灰雀部也曾出過藥師,稍微懂點的人
都知道這年頭還拿異獸肉熬湯的都是最底層的庸醫。”
“禿大師絕不是庸醫!”灰暉斬釘截鐵。
“好了我不想跟你在這兒等了,我翅膀昨天折了,我得去找有名點的藥師幫我看看……”
“我爪子昨天也被個獸族給弄斷了,等等我。”
灰雀部的幾人起身朝著那塊石板走去,在上麵尋找著哪位知名藥師現在有空。
灰暉心不在焉地跟在後麵,他的傷早好了,不過每次有族人受傷時他都會主動陪同,為的就是帶著族人去體驗下禿大師的藥湯,證明自己當初不是沒見識所以言過其實了。
就在這時,前方的同族驚訝地回頭看向灰暉,指著石板上最下方突然多出來的名字:“誒,灰暉!”
灰暉心不在焉地低著頭:“嗯?”
“你的禿大師出現啦!”
灰暉眼睛猛地一亮,在看清那三個亮閃閃的大字後,一把拉住自己的族人:“走,我們去找禿大師給你們治傷!”
灰雀部的妖修不太情願,但是想著灰暉說了這麼多次了,所以也不好掃他麵子,還是就在門口排著隊了。
邊上恰好有傷者路過,看到“禿狼部落,禿大師”這個陌生的名字和外麵這隊等待就醫的隊列後,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位禿大師很厲害嗎?”
還沒等其他幾個回答,灰暉已經毫不猶豫地比了個大拇指,目光堅定地給了個肯定的答案——
“我願稱其為:永遠的神!”
“……”路過的這位兄弟果然被這答案鎮住了,在遲疑片刻後,最後默默地排在了隊伍最末。
事實證明,跟風這件事在妖都也是盛行的。
當有人發現這邊在排隊後,都忍不住過來看一眼打聽下這位新出現的禿大師是何人,在得到口口相傳的“永遠的神”這個答案後,又都將信將疑地排在了隊伍後麵。
這麼多人都在排隊,這位禿大師應該真的有點本事吧?——所有新來的都這樣想。
當隔壁睡完午覺的鯉於敬又準備出來喝茶時,頭一眼就看到了隔壁的長隊。
他手
上的茶杯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裡麵俞幼悠正在不緊不慢地磨藥粉,等她乾完手中的活兒抬起頭時才發現石門上正閃過數道光芒。
她站起身來探頭看了看:“好像有人找我,你們先在裡麵繼續忙。”
啟南風跟蘇意致揮揮手頭也不抬:“你走。”
結果俞幼悠一開門……就看到自己門前乖巧地排了一個長隊。
俞幼悠隻懵了片刻,但是她畢竟曾在桐花郡擁有一堆老客人,所以她並未慌亂,而是有條不紊地先讓第一個病患進來。
灰暉激動難耐,拉著自己的族人一道進屋。
“禿大師,您還記得我嗎!”
俞幼悠看了看他的灰翅膀,認出來了:“記得。”
那個麵不改色喝下異獸肉湯的勇士嘛。
她看了看灰暉:“你好像沒病啊。”
總不可能是懷念起了肉湯的味道吧?
後者把自己的族人推上前,笑得一臉燦爛地介紹:“禿大師,這是我的同族,他翅膀斷了!您能幫他熬鍋湯治一治嗎?”
同族表情麻木了,為什麼我翅膀斷了你笑得這麼開心?
翼族沒了翅膀戰鬥力下降了大半,所以根本等不得它自行痊愈。
俞幼悠沒上手去碰那半邊明顯垂下來的翅膀,而是靜靜地用靈力觀察了它的變化,片刻後,她從芥子囊中摸出數種奇妙的接骨縫皮工具——都是臨走前去珍寶閣特彆定製的,哪怕是四境的人來了也不會覺得這玩意兒出自丹鼎宗。
“張嘴。”本著治病不該是一場折磨的原則,俞幼悠摸了粒一品止痛丹塞到傷患的口中。
估摸著藥效上來後,她開始飛快地操作起來。
翼族的那個傷者看不清自己身後的翅膀是什麼樣了,他也不覺得痛,隻覺得後麵有人時不時地在撥弄自己的翅膀,動作還挺輕柔的,讓他昏昏欲睡。
吵醒他的是一聲不冷不熱的:“好了,兩天內不要碰水不要上天,老實在地上走。”
翼族的那個傷患有點難以置信,接翅膀都能這麼快?不過他的翅膀的確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