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好像永不停歇般肆虐著, 被風雪澆過的火焰逐漸變暗,眼看快要熄滅,一股火係靈力注入其中, 它又熊熊燃燒起來了。
要放在從前, 十三人小隊寧願摸黑都舍不得浪費這點靈力去續火的, 但是眼下雪鬆林中的氣溫越來越低了, 他們有靈力禦寒倒還勉強能支撐,但是那些翼族就不行了, 它們在重傷之餘又麵臨了失溫的危險。
啟南風隻恨自己當初為何沒能徹底狠下心來把俞幼悠的芥子囊掏空, 這要是再買兩家法寶店的法寶,肯定能找出點有用的玩意兒啊!
“嘶……”蘇意致倒吸了一口寒氣, 他把狼毛大衣貢獻出來了,剛剛又去周圍的雪地裡翻找毒藥的痕跡, 所以這會兒手快被凍成了雞爪。
他往邊上踏雪的肚皮底下一放想要暖暖手, 結果發現連踏雪的毛上都快凝出一層冰渣子了。
拎著劍在邊上戒備的趙師兄也忍不住了, 偏過頭問紅琅:“你們冰雪高原上一向都這麼冷嗎?”
紅琅用身體擋著侵向傷者的風雪,正要回答, 卻發現自己垂在地上的尾巴也被冰粘住了。
她皺眉,將尾巴毛炸開把冰弄碎, 搖搖頭:“雪原外圍從未這麼冷過,先前我也曾進入過雪鬆林, 亦不見得風雪這般可怕。”
紅琅身邊的木框裡鑽出一隻肥啾,正是雪雀族的族長。
他磕磕巴巴道:“我們雪鬆林裡其實不冷的……從來沒有這麼……這麼可怕的暴風雪。”
話音剛落,他就差點被狂風給刮走,還是紅琅用尾巴幫著一擋才避開此難。
“不正常,可能真的被禦雅逸的烏鴉嘴說中了,有隻異鳥在天上玩我們。”
俞幼悠冷冷地環視著周圍, 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摸出了一把短劍把玩著,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邊上的雪鬆樹上刻下劍痕。
禦雅逸聽不過去,糾正道:“不是烏鴉嘴,隻是順著線索做出合理的推測而已。”
“我問了翼族的人,這樣可怕的暴風雪在雪鬆林裡也很罕見,也極有可能是異獸引發的。”俞長安抬頭
看著天空:“這隻異獸恐怕是刻意折磨我們。”
在幽暗的雪鬆林裡好似蒙頭老鼠般拚命亂竄,自以為在逃離,實則卻在不斷返回原點。
想想都很可憐,若是心智不堅者,這樣持續下去不說被凍死,恐怕精神都要跟著崩潰。
張浣月眯著眼看向天空,沉聲道:“我上去看看。”
她在禦劍術在眾修之中最佳,而且又是十三人小隊中唯一的金丹期,由她出去探看的確最合適。
在邊緣看著這一幕的雀青也冷聲開口:“我跟你一起去。”
俞幼悠提醒:“張師姐,不要走太遠,上去看一下就趕緊回來,誒對了……”
她猛地想起有個東西能派上用場,於是在芥子囊裡翻了翻,最後找出了半匣子剩下的藥。
藥匣子打開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惡臭味傳出,東境眾修的表情都變得格外詭異。
這東西可太熟悉了,當時蘇飛白在四境大會上揮灑異香毒藥誘引異獸圍攻他們,結果俞幼悠拿這惡臭丹藥往大夥兒身上塗,硬是暫時把異香都給壓得暫時失效了!
“你居然沒丟?”蘇意致嫌棄地捏住了鼻子,往後麵退了兩步。
俞幼悠指了指啟南風回答:“本來想丟的,他說萬一用得到呢。”
結果真的跟那些看起來沒卵用的法寶一樣派上用場了。
“……服了。”
俞幼悠把那坨丹藥遞給張浣月,認真道:“拿這個塗你劍上,要是找不到人了,我還能嗅著味道找到你人。”
張浣月呼吸一滯,她看了看自己在四境大會後重新淬煉過的靈劍,劍身修長纖美,流光熠熠,甚是動人,每夜她都要抱著劍方能入定。
最後她把劍往自己身後一藏,抬起左手堅定道:“彆塗劍上,你塗我手腕上吧。”
“……”俞幼悠佩服不已,寧願臭自己也不臭劍。
給張浣月的手腕塗了臭丹後,俞幼悠看向站得遠遠的雀青,遲疑地抬起手:“你要來一下嗎?”
雀青板著臉,雖然很是嫌惡,但是在烏未央麾下多年的他也不是會
被情緒主導的人,所以麵無表情地也亮出手腕。
俞幼悠有點遺憾,還以為要給他塗翅膀上呢。
做好準備工作後,張浣月身上靈力彙聚,禦劍直直飛赴往天頂尋找著異獸的蹤跡。
女劍修身上的白裙被風雪吹得簌簌而動,張浣月抬手擋了擋飛濺到眼前的大片雪花,一舉越過百丈高的雪鬆林,飛至最上端。
她禦劍四處張望著,然而入目除了各種每株皆相似的雪鬆樹外彆無他物,更沒有半點異獸的氣息。
她隻好又擇定了一個方向,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夜好像漫長得可怕,張浣月在黑暗中飛行了不知多久,一無所獲的她想起俞幼悠叮囑的話,於是返身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去。
她飛得靈力都開始衰弱了,終於看到了底下熟悉的火堆光點,於是朝著下方穩穩落去。
在張浣月身後,從另一個方向歸來的雀青也扇著青色的巨翅降落到了邊上。
“我往東邊飛了大概三百裡,並沒有發現異鳥的蹤跡。”張浣月對眾人如是說道。
雀青將雙手環抱在胸前,麵無表情道:“西邊三百裡也無異常,我早就跟你們說了沒有什麼異獸,繼續前進就是……”
然而俞幼悠的表情卻並不見半點輕鬆,她確認了一次:“你們都飛了三百裡?”
“嗯。”
她大步向前握住張浣月的手腕嗅了嗅,臭丹的味道消散了許多,但是依然很清楚。
“如果真的飛了三百裡,臭丹的味道肯定聞不見的。”俞幼悠的表情很凝重:“但是我剛剛一直嗅到你們兩股臭味,你們就一直在天上盤旋。”
張浣月跟雀青的表情一時間無比錯愕。
就連紅琅也點了點頭,遲疑道:“我也一直嗅到頭頂有兩股臭味。”
這次雀青再也無言以對,同是妖族人,他當然知曉紅尾狼的嗅覺有多可怕,也知道紅琅絕對不可能會配合這幾個人族修士欺騙同族。
就在這時,正在和蘇意致煉製傷藥的啟南風突然不看丹爐,轉而直勾勾地盯著踏雪的爪子。
“血統極佳的靈虎爪,可入藥。”
踏雪的尾巴一甩,抬腳踢了一堆雪到他臉上,又不客氣衝著他哈了一口氣。
啟南風抹掉臉上的雪,一把捏住踏雪的嘴,靠近湊了湊,最後利落地拔掉了它的一根胡須。
他滿意地點點頭:“虎須,也可入藥!”
在踏雪委屈的嗷嗷聲中,啟南風在把虎須埋進雪裡,開始專注地繼續煉虎須了,口中還不忘叮囑蘇意致:“老二,等下這幾枚驅寒丹煉製完後,先磨粉兌水喂給幼崽們吃。”
踏雪飛快地躥到了禦雅逸身後躲著,驚疑不定地盯著啟南風看。
真正還在煉藥的蘇意致:“……”
他震驚地看著啟南風,提醒他:“丹爐在這邊!你彆煉虎須了啊!”
然而啟南風不為所動,把虎須渣渣從雪地裡挖出來,混著雪團了團,然後熟練地摸出水杯調製成藥水,然後端著這藥水起身,開始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給一朵雪鬆花喂藥。
俞幼悠皺眉,上前拽住啟南風的手:“南風醒醒!你看到什麼了!”
啟南風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在片刻的失神後,他眼中的焦點慢慢彙聚,而後猛地甩了甩腦袋。
他回頭看著眾人,納悶問:“你們圍著我乾嘛?”
禦雅逸抱著大黑虎的腦袋心疼不已:“你剛剛把踏雪的胡子給拔了,還煉成了藥水澆花!”
“不對啊,我在煉製驅寒丹喂幼崽。”啟南風篤定道:“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指著那朵雪鬆花,認真道:“這隻小雪雀喝了藥現在沒發熱,睡熟了。”
說完,他還把剩下半杯虎須灰兌的藥水往俞幼悠眼前湊了湊:“小魚你身子弱,也趕緊喝杯驅寒藥水暖暖。”
俞幼悠果斷把杯子推開:“我不用,你喂踏雪,它什麼都想嘗嘗。”
被點名的踏雪用驚恐的目光注視著啟南風,轉身就往人堆後麵跑。
然而啟南風沒追它,他眼睛又像是有點失神,然後起身看了看,最後果斷地把蘇意致麵前的丹爐打開,將半杯水往裡麵倒:“大貓你
嘴彆閉那麼緊,張大點,不夠我再給你煉一杯。”
蘇意致飛撲到丹爐上搶救自己未完成的丹藥,結果反被啟南風教育了:“禦雅逸,你彆總是跟老母雞護崽子似的慣著大貓,讓它吃藥是為它好!”
蘇意致看著被毀的丹藥心如刀割,揪住啟南風的手痛呼:“你看清楚啊!我是你好兄弟!”
啟南風無情推開:“那不行,朋友算,但拜過把子的好兄弟隻有蘇老二跟小魚。”
蘇意致指了指俞幼悠:“她是誰?”
“小魚啊。”啟南風看了一眼,回答得理所當然。
蘇意致心中稍安,又指指自己:“我呢?”
啟南風瞄了他一眼,朝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攆人,繼續蹲在地上煉雪:“禦少宗主,趕緊帶著你老虎走遠點,我還得煉藥救人。”
蘇意致:“……”你這個虛假的好兄弟。
揣著一窩鳥蛋遠遠圍觀的禦雅逸:“……”
踏雪歪出半個腦袋,探頭探腦觀察半天,最後得出結論:啟南風瞎了。
然而瞎了的好像遠不止啟南風一個人。
那邊修為低些的翼族們已經開始狂歡了。
爪子和翅膀都斷了的倒還好,隻能認命地躺在狼毛大衣裡嘰喳亂叫著,不忘指揮:“那兒有條好肥的大青蟲,趕緊把它叼去獻給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