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俞幼悠一本正經地走出來做完自我介紹後, 其他人倒好,但是獅子匆和豹厲的表情都變得不太對勁。
俞幼悠的這幅裝扮到普通妖修眼中的確挺能糊弄人的,但到了豹厲這樣的層次看來, 她這樣做簡直就像是故意把他當猴耍。
以為這樣就認不出來你是先前那個丹修了嗎?這樣敷衍地弄個蹩腳偽裝是把我當瞎子嗎?
俞幼悠要知道豹厲的想法鐵定要喊冤。
她可沒嘲弄的意思, 她是真的相信自己兩個小夥伴絕佳的偽裝技巧!
豹厲的心思轉了千萬次, 臉上時而冷笑時而深思, 最後看向烏未央的神情中是洞悉一切的了然。
三位隊長呈三角而立,湊得極近。
豹厲捏了捏拳頭,看著另外兩人, 冷笑:“厲害, 難為烏大人將這麼棋子埋得如此好,憋到如今才放出來。”
烏未央可真是心機深沉, 為了救治妖皇居然瘋到把她的人弄進丹鼎宗偷學醫術,這臥底甚至還成了丹鼎宗的天驕弟子, 想來為了掩蓋這小丫頭身上的妖氣, 她也沒少花力氣!
嗬, 難怪那群人族修士不願親近豹族,反而同翼族走得這麼近,原來裡麵還藏了烏未央的人!
烏未央瞬間明白豹厲是誤會了, 她忍了忍沒笑出來,淡淡道:“豹大人可能是誤會了。”
獅子匆倒是滿臉的狂喜,他哈哈大笑:“豹大人這麼氣乾嘛,烏大人這也是為了咱們妖族好啊,你看到了不高興嗎?”
“高興, 自然高興。”豹厲表情陰冷地回答。
獅子匆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看了俞幼悠一眼:“這是我們妖族的密事,豹大人可莫要聲張啊。”
豹厲退後一步避開獅子匆的大手, 又冷冷看了一眼另外兩人,帶著部下朝外麵走去。
不過在路過俞幼悠身邊時,他意味深長地盯了她一眼:“你膽子很大。”
俞幼悠壓根不知道剛剛豹厲腦中已經完成一波陰謀論了,不過作為一個懂禮貌的好丹
修,她還是挺客氣地道謝:“一般大,謝謝誇獎。”
獅子匆哈哈大笑,用格外慈祥的目光看著她,也誇了句:“真是個好崽子!”
不知道為什麼豹厲好像更生氣了,徑自甩袖而去。
步出大門之後,豹厲忍怒看了蘇留白一眼,眼下不能再讓他去要妖皇身邊,那此人也無甚大用了。
不過因為心中著實憤怒,他還是冷聲道:“你們人族居然如此廢物,竟讓一個妖族混入頂級宗門裡?”
然後蘇留白就聽到剛才那個禿尾巴的妖族就是丹鼎宗俞幼悠這件事,他一貫平淡的麵上難得露出些許怔忪。
“不可能。”蘇留白皺眉,毫不猶豫反駁:“丹鼎宗山門大陣可識破一切偽裝,她若真是妖族根本進不去。”
同為頂級宗門,蘇留白當然清楚丹鼎宗的山門大陣的厲害,更重要的是他極其厭惡豹厲貶低人族的這番言論。
“那你意思是她剛在假扮妖族?”豹厲皮笑肉不笑:“我還沒眼瘸到辨認不出真假尾巴。”
蘇留白不想同他解釋,他心中隻覺這群豹妖果真是畜生,腦子不好使到這種地步。
那俞幼悠分明就是拿了某種法寶在假扮妖族,豹厲卻看不出,難怪這麼多年還沒把妖都徹底掌控。
與之抱有同樣想法的還有豹厲,他覺得蘇留白就是個不願接受現實的蠢貨,非不承認人族被妖族臥底滲透了,虧得自己還想利用他對付妖皇。
兩個人皆是眼高於頂之人,慣來自傲,自是堅持自己的看法,完全沒想到裡麵那個種族不明的禿大師能在人族和妖族之間隨意切換……
畢竟誰能猜到她居然是人妖呢!
更重要的是俞幼悠還無所畏懼,以她對自家隊友們的了解和以往的經驗,就算蘇留白跑去同他們大聲說“俞幼悠是妖族臥底,她有尾巴”,那群人的反應也一定是——
“蘇留白,你是不是中了自己的毒腦子不清醒了,快洗洗睡吧。”
這世界就是這麼離譜。
外麵的兩人不歡而散,裡麵的俞幼悠無辜撓
頭:“豹大人剛剛怎麼了?”
烏未央無奈地按了按額角,低聲叮囑白寧:“你帶著小……禿,去選幾個獅族帶去試藥,我有事同獅大人說,你們先過去。”
白寧止步,先遞過去一樣事物:“對了,這是大人你要的美毛膏。”
烏未央麵無表情地伸手接過。
結果俞幼悠恰好這時候轉頭了,她視線略微妙地在美毛膏和烏未央的翅膀之間來回打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人,這玩意兒是假貨,沒用的。”俞幼悠實在沒忍住,還是悄悄地告知她。
原本打算把美毛膏送出去的烏未央動作一頓,默默地把它放到芥子囊中了。
她麵無表情地把狗狗祟祟觀察自己翅膀的三個丹修一並推走:“彆浪費時間,速去選試藥者!”
沒能看清烏未央翅膀的三人組隻得遺憾地帶著一眾獅族妖修去隔壁大殿。
不過值得高興但是,這群獅族一聽有免費的療傷補藥可以喝,除了獅子匆以外都熱情前來,為大夥兒提供了諸多試藥者。
一同前來的還有獸族大殿裡的藥師。
早就等待在殿中的翼族藥師們一看到這麼多人,眼睛頓亮。
藥爐馬上又架好,俞幼悠回歸原位和那群人對陣,白寧想起自家叔父的嫌棄,默默地站在了俞幼悠旁邊。
其中兩個獅族已經各灌下一碗藥,安排到另一邊去觀察藥效了,黑鷹族的烏藥師老神在在地坐在中間做評判。
“好,關於治愈舊傷的藥方孰優孰劣還需得等藥效起,那我們現在就開始第二項比試了。”
烏藥師的手按在紀錄妖皇諸多病症的記憶晶石上,閉目一覽,而後命出下一道題。
“陛下時常傷筋動骨,所以除去治愈陳年內傷外,骨傷也需要治愈。”他看向獅族那邊,和氣發問:“你們之中有傷了骨頭的嗎?”
“沒有,先前傷的都被俞大師治好了。”其中一個獅族妖修大喇喇地坐在邊上,他撓撓頭:“但是你們要真的需要的話,也可以有。”
還沒等眾修反應過來,那
個說話的獅族已經麵不改色地雙手握拳,狠狠地朝著自己的雙腿一捶!
一聲骨裂的哢嚓聲響過,那個獅妖的兩隻腿骨都斷裂了。
三人組看得頭皮發麻,但是獅妖倒是無所謂的樣子,反過來寬慰他們;“你們怕什麼?斷個腿而已,躺幾天就長回去了,而且為了陛下,這傷不虧。”
頓了頓,他嘿笑著看向兩隊藥師:“不過,你們得記得要多給我弄點強身健體的補藥帶回去。”
獅族藥師著實沒幾個,想要吃點藥增加體質都不好找。
俞幼悠默然上前,先往他嘴裡塞了顆止痛丹。
獅妖咀嚼著丹藥嘖嘖稱奇:“這好像跟俞大師在雪原給我吃的一樣啊!”
“她送我的。”
獅妖馬上同她商量:“那我不要你的補藥,多給點止痛藥行嗎?”
俞幼悠:“行,管夠。”
她麻利地割開他的褲腿,蹲下來開始研究獅妖的左腿傷勢。
而翼族藥師的隊伍中躊躇了一下,竟然沒有擅長治療骨傷的,最後還是從獸族藥師中踏出一個羊族妖修。
這個羊族中年藥師扭了扭手腕,在獅妖斷裂的右腿前蹲下:“我來試試。”
他先前還沒為獅族治過傷,所以先慎重地觀察起這個傷者的腿骨,再小心地排列出眾多接骨工具。
羊藥師小心地觸上獅妖的斷腿,小心詢問:“大人痛得厲害嗎?”
“不痛,你儘管弄就是。”獅妖大喇喇地將手往後一攤躺坐在椅子上,順便指了指俞幼悠:“這位禿大師給我吃了藥效絕佳的止痛丹,你現在把我腿砍了都沒知覺!”
羊妖隻覺得獅妖在說大話,沒想搭話,隻謹慎地開始接骨。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羊妖怕有疏忽,所以動作一直很小心,額上都浸出汗水了。
他抽空擦汗的時候,順便朝那位禿大師那邊瞥了一眼,然後手就僵硬了。
俞幼悠蹲在地上,手上動作快得駭人。
她好像都沒仔細觀察過獅妖的腿,隻研究了一會兒傷勢,便利落地揚起各種陌生的工具開始飛快操作起來,十
指不端翻動,仿佛音修彈琴的手一般精準而優雅。
這副畫麵讓羊妖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這位禿大師好像很熟悉獅妖的腿?
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時候,那邊的俞幼悠已經完成止血包紮的最後一步,乾脆地起身了。
她偏頭看向烏藥師,不卑不亢道:“烏藥師,請過目。”
“不用過目了,是禿藥師贏了。”羊妖嗓子有點乾澀,但是目光卻是灼灼發亮。
他出生於岩羊部落,因為這個部落習慣居住於峭壁陡岩之間,所以經常摔斷骨頭,所謂久病成醫,他們這一族便分外擅長骨傷。
羊妖馬上又興奮起來:“你的接骨手法精湛至極,不如同我們岩羊一族多切磋,專攻此道如何?”
但是羊妖馬上被烏藥師客氣地請走了,他掃過一眾藥師和俞幼悠等人,繼續翻出下一項——
“陛下時常情緒失控,請諸位配製……”
……
翼族藥師殿的熱鬨一直持續到深夜。
一開始還是翼族考量俞幼悠,到後麵各族之間因為各有所長且傳承不同,難免發生爭執,於是各部落藥師不斷辨說並摸出藥爐當場煉藥比試。
裡麵的各族藥師們也不再區分什麼部落不同,以前從未這樣交流的他們終於體會到不一樣的快樂,此刻都東倒西歪地躺在一起,累得聲音沙啞手也不想抬。
但就這樣他們依然沒打算歇,半是興奮半是不服地約著睡醒了繼續,看樣子都不打算走了。
烏未央進來的時候,頓時被殿中味道熏得皺眉。
白寧挪了個位置出來,打著哈欠望向烏未央:“大人……你要來睡會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