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腿也就是騙騙對方罷了。
越是往上,煞氣就越是濃重,薄楠感覺到自己胸口掛著的閻羅印正在飛速地吸收煞氣,這讓他輕鬆了不少,而反觀中山健次郎,對方的腳步卻越來越沉重緩慢,大滴大滴的汗水密布在他的皮膚上,卻緊緊地粘在他的身上,半滴不落。
比起累出來的熱汗,更像是因為陰冷滲出的冷汗,他顯然很是吃力。
薄楠此刻已經接近於要看不見了,但氣場依舊能幫助他感知一切,中山健次郎的氣場已經岌岌可危,他身上的法器應該快要支撐不住了。
如果失去了法器,他很可能撐不到陣眼。
“薄……薄先生!稍等一下!”中山健次郎喘著氣停下了腳步,薄楠聞聲停步回首看去,就見中山健次郎顫抖著從口袋中取出了什麼,急切地剝了開來掛在了身上。
他身上的氣場一下子就穩定了下去。
看來R國那邊也是有一些好東西的。
“好了,可以繼續了。”中山健次郎壓力大減,繼續提著東西跟隨薄楠上山。
兩人花了接近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山頂,自山頂向馬鞍的方向望去,便是一片漆黑的翻騰的海洋。
中山健次郎臉色一白,他雖然看不見氣場,卻能感知到下方的煞氣恐怖無比:“我們要下去?”
“否則呢?”薄楠有耐心地道:“這樣的煞器出世,若是破去周圍風水局,無異於臨陣脫逃,輕則煞器威力大減,重則煞器粉碎,顆粒無收,所以我們當然是要下去的。”
“中山,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的地方?”
中山健次郎聽見他溫和的詢問,心裡恨不得直接將薄楠捅個十刀八刀以解心頭之恨,他確實是不能說自己不行——他與薄楠來此,代表的是雙方勢力,薄楠能夠舉重若輕,他卻要依靠薄楠才能下去,豈不是在丟己方的臉?
他向薄楠示弱就是他們R國在向薄楠示弱,他就算死,也不可能求助薄楠!
薄楠眉目微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手微抬,卻當真用氣場將中山健次郎包裹了起來,還體貼的說了一句:“中山,抱歉,需要你配合一下。”
氣場帶著他們乘風而起,輕飄飄地就將他們扔進了黑霧海之中,幾乎凝聚成實質的煞氣緊緊地包裹住了中山健次郎,他手腳都宛若被浸在了冰水中,動彈不得。
他心頭惴惴,腦內無數次想如果他的法器在此刻破碎他會如何,一時居然陷入了無邊的恐懼中,幾乎沒有注意到他們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在前行。
很快,一座突兀的三角亭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對比起他之前來做風水之時此處山清水秀,風水絕佳的模樣,此刻眼球中的景象更像是在什麼詭異荒誕的電影中。
那座三角亭周圍是濕漉漉的,沿著它地基圍繞著一片不大不小的水,看不出有多深,他記得這裡沒有池塘,這水應該就隻有薄薄一層才對,但那水水色卻是漆黑色的,在看見的一瞬間就讓人覺得它應該非常深才對。
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從中散發了出來,霸道強橫的鑽入中山的鼻腔,讓他張嘴欲吐。
薄楠早就將氣場閉合了,不過他可沒那麼好心要幫中山健次郎去封閉,幫他扛著一點壓力已經是看在他還要回去交差的份上了,他難道是什麼聖母嗎?
他隻要一個活的能平安走到這裡的中山健次郎,其他他不管。
薄楠微微一笑,宛若未聞的走進了煞氣所凝聚的金煞陰水之中,似乎看著對他毫無影響。
中山健次郎一頓,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跟著薄楠進去,身體卻是一僵,隨即就被無形的力推著往水中走去,隻一步,他就痛苦的低叫了一聲,他好像踩在插滿冰刃的地毯上,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更有一股陰氣不斷衝撞著他的氣場,幾乎是瞬間他就聽見他的法器的碎裂聲。
再一步,老師賜給他的法器也開始搖搖欲墜。
支撐住!不能碎!
薄楠似乎想到了什麼,頭也不回的抬了抬手,將中山健次郎以氣場扯到了亭中,亭中卻並無什麼黑水,先前因為薄楠觸動了殺豬刀而倒在一旁的鐵石桌還倒在一旁,隻不過此刻它已經成了全然的褐色——像是血水乾枯後的顏色。
中山健次郎不斷地喘著粗氣,狼狽地看著看著那個石桌,又隨著薄楠的動作抬頭去看橫梁。
煞刀就在上麵。
他倒要看看這個薄先生到底是如何取下這把吸收了整個鄱陽湖煞氣的煞刀的!
薄楠確實也抬頭看了看,在一片全然漆黑的景象中,唯有兩樣是例外,一是倒在桌上的鐵石桌,二是橫梁上的殺豬刀,它們都散發著暗紅的氣場,隻不過鐵石桌要比殺豬刀要弱很多。
畢竟它已經被薄楠毀去了,成不了什麼氣候,有這樣的表現不過是因為在煞氣凝聚的地方,被外溢的煞氣滋養了,倒是成了一個不錯的材料。
薄楠再度改變了對白虎之局的構思——玄武主鎮守四方,朱雀主生生不息,青龍主文明永在,白虎主殺伐禳災,既然昆侖護國大陣衰竭已經有了眉目,又有了三方支援,那白虎是不是應該就去主它應該主的東西呢?
縱然是一條蠕蟲,老是動不動往家裡闖,又或者在周圍鬨騰,那也足夠讓人鬨心的了。
白虎若在,這樣的東西就不會再出現了。
薄楠耐不住微微一笑,先前看這個煞局怎麼看怎麼礙眼,如今再看,卻是因果循環,理所應當。
他沒有急著去取殺豬刀,而是取出了自己的閻羅印,有些可惜的看了它一眼——又保不住了,不過一個出則天下亂的法器,它不存在那才是最好的。
有它,他足夠便利,沒有它,他也不過就那樣罷了。
他也不取筆刀,以指為刀,輕觸閻羅印下‘旦暮入地’四個字,此四字雖好,卻太過陰邃,不夠中正,閻羅印劇烈的抗拒了起來,萬物有靈,它作為曆經不知道多少代的血雨腥風,自然不願意薄楠去動它分毫。
可惜它遇上的是薄楠,上一世它最後的歸宿是山河鼎,自然也抗拒過一回,但終究沒耗得過薄楠,薄楠已經是第二次對付它了,深知它的所有弱點。
薄楠的指尖劃過了第一個字,那字便被他抹去了一半,簌簌地落下晶瑩剔透的粉末來,薄楠的指尖是真如在刀尖上行走跳躍,一滴血珠從他的指尖快速溢出,沾滿了他所觸碰的地方。
中山健次郎看著薄楠在擺弄著他手裡的那方印章,雖不知道薄楠在做什麼,可內心卻有一種聲音在呼喚:把它搶過來!搶過來就是你的了!搶過來!和它對比煞刀根本就不重要!
搶——!
中山一動,薄楠便若又所覺得發現了他,連看都未看他一眼,直直的將他扔入了金煞陰水之中,霎時間中山的哀嚎聲就響了起來,如同鬼哭一般。
中山疼得在金煞陰水中打滾,可一動,他便被陰水侵蝕得更多,法器搖搖欲墜,他隻能克製住哀嚎,一心一意的去維持法器。
法器一毀,他必死無疑!
薄楠懶得理會他,隻是專注的修改著閻羅印上的字,指腹破損,很快便被印鑒上的刻紋帶下血肉來,他卻渾然不在意,一根手指不能用,那就換一根,鮮血如絲,將閻羅印層層纏繞。
閻羅印氣場恐怖至極,眼見爭奪不過薄楠,便開始尋求外援,與殺豬刀爭搶起周圍的煞氣來。
頭頂傳來了嗡嗡的震顫聲,似刀背不斷拍打著橫梁。
對於這樣的操作,薄楠喜聞樂見,他本想以殺豬刀作為陣眼,左右一想這可太埋汰了,要是後世的人發現這白虎之局,左一個巧妙又一個精髓,找到白虎這裡一看是一把殺豬刀……畫麵太美。
到底是自己家的東西,不能太丟份了。
薄楠在它吸收殺豬刀的煞氣時,又抹去了第二、第三個字,如今隻剩下一個‘地’字,對比起前三個字,最後一個字才是閻羅印的精髓所在。
薄楠左右手互換,右手此時已經幾乎從指腹處看見其中的骨骼,不換已是不行——這玩意兒吃血肉,弱點也在於血肉,他隻好任自己千瘡百孔的手指再度被閻羅印的煞氣所貫穿,換上了完好的左手做筆,任它吞噬。
天空的深處已然傳來了隱隱的雷聲,引而不發。
薄楠覺得十分有意思的看向了天空,按照一般流程,現在老天爺也該饞哭……哦不是,該下手阻止他了,就如同之前他做殺豬刀一樣,那樣的煞器不容於世,而他此刻手中閻羅印若是由著他的心意改動,那就不是簡簡單單的不容於世了。
他所圖甚大,所以並不意外有這樣的反應。他也不急,雷敢落下,他受著就是了。
風水一道,普通時候順天而行,關鍵時刻那就是要與日月爭鋒,與天地爭造化!做不到,那隻能說明火候不到家,死在途中也是應當。
‘地’字光一個土字邊,就已經叫薄楠的食指殘破不堪,他便又換到了中指,他不由皺起了眉頭,痛當然是痛的,他又不是個木頭,但對比起接下來的一勞永逸,薄楠依舊是樂於的去這麼做的。
他分出了些心神關注天空,大話是要放的,可是卻也不能當真無視,畢竟真的挨雷劈了,就是他也是要死的。
原地火化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