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疤哥半仰躺著,雙手齊舉,語帶乞求,“你們到……到底是誰?咱們有……有什麼……冤仇?”
“我是邱雨,我死的冤哪!我還沒成家呢,就被大水灌死了。”
“我金虎更冤,屍身被你們拋到了彆處,還拿東西壓著,我連轉世托生的身子都沒有。”
“我不冤哪?明明可以不用死的,明明可以救過來,卻被你們……你們……拿命來。”
“拿命來!”
“你,你們,彆這樣,聽我說。”疤哥已經感覺不到嘴巴是否仍在,不過還是發出了聲音,“你,你們都是死在那次透水?”
那些聲音立即回應:
“彆裝了,你能不知道?”
“我們這幾個是,還有沒到全的,那些還隻是一縷縷孤魂在飄蕩呀。”
“還我命來!”
“啊……彆,彆呀……”望著血紅的大舌頭,疤哥嚇的就是一閉眼。
“噝……”一絲涼意掠過臉頰。
什麼東西?疤哥抬手一抹,睜眼看去,滿手都是血。誰的血?我的還是鬼的?
“我真的死了?我,我,我怎麼會死呢?”疤哥既不明白,也實在覺著冤得很。之前好像還吃的挺香,隨即就睡覺了,怎麼說死就死了?睡死的?
“你還沒完全死,但你的魂魄已經來了。”這個聲音透著威嚴。
“魂?我的魂,還能回去嗎?”疤哥急急追問。
威嚴聲音又起:“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隻是除非……”
“除非什麼?除非什麼?”疤哥接連追問。
“除非你交待整個罪行,除非你把透水事故交待清楚。”威嚴聲音停了停,又補充道,“這些冤魂都把你告了,這裡早已都記錄在案。”
“交待透水?容我想想,容我想想。”疤哥喃喃著,閉上了眼睛,內心做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
一個聲音說:“隻要我交待了,就還能活著,就還能和二娘們見麵,就還能……活著好呀!”
“為了自己活,就全吐露了?那還是義字當先的疤哥嗎?”另一個聲音反駁著。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有活著才能做好多事。想想二娘們,想想那些……”
“沒有義字當頭,疤哥也是狗屁不值,無非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人都不在了,那就是孤魂野鬼,就要入十八層地獄,就要下油鍋、電鋸鋸、石磨碾,就會屍骨無存。”
“俗話說‘死也不說’,難道就因為一個死字就當臭肉,就臭了半輩子的名聲?”
“……”
“……”
你一言我一語,兩個聲音爭的不可開交,更把疤哥攪的心神震顫、如燒似燎。
他的汗水濕透了衣衫,額頭青筋鼓起了老高,攥拳的指尖刺進了肉裡,牙齒不知不覺咬破了下唇。
怎麼辦?怎麼辦?疤哥暗暗自問著。
“還有多長時間?”威嚴聲音又起。
立馬有謙卑聲音回複:“閻君,還有一刻鐘。”
“一刻鐘之後,先把他放入魔鋸大卸八塊,再用神錘搗亂他的關節,眼、耳、鼻該割割該挖挖,接著扔進萬度油鍋裡炸,骨碴就倒在萬世臭坑裡喂毒蛇吧。對了,眼給神鷹吃,耳朵喂……”威嚴聲音安排了一通,停了下來。
“是。”應答聲之後,就響起了各種響動。
疤哥每聽一句就渾身肝顫,偷眼一看更是嚇破了膽,原來油鍋火勢更旺,神刀正在開著刃,魔鋸……不敢看呀。
“好死不如賴活著,有命在什麼都有。”心裡又響起了那個聲音。
哎,還是說了吧!疤哥輕輕點頭,去找那個威嚴的聲音。
“時間馬上到,十、九、八……”倒計時聲音來了。
“你真的要做行屍走肉?”另一個聲音忽又響在心頭。
我,我真的要背了義字嗎?
就在疤哥暗自發問之時,倒計時已經數到了“三”字。
“等等,等等,我先試試。”疤哥咬著牙,猛的伸出了左手,他在找那把魔鋸,想試試能不能抗住。
不疼?稍等了一會兒,疤哥抽回左手,五指齊齊,並沒什麼。
再試試油鍋?這次疤哥使了個大膽,兩眼瞅著伸出了手。
咦,這也不燙呀。
哦,明白了,哪裡都有假,八成地下也難免俗吧。想到了這一層,疤哥頓時膽氣大盛,厲聲喊喝:“奶奶的,神鬼怕惡人,老子今天就試上一試,來呀,來呀!”
哎呀,看見沒,他們不敢啦,看著影子還越來越虛呀。哈哈,果然神鬼怕惡人呀!
“給老子試試,試試。神鬼怕惡人呀。怕不怕,怕不怕?”疤哥連聲狂喊著,雙手還撩撥起了那些血絲呼啦的東西。
咦,怎麼沒了?怎麼……
疑惑到中途,疤哥忽的腦中靈光一閃,放聲大笑起來:“給老子玩邪的,裝神弄鬼嚇唬老子呀?哈哈哈,妄想,送老子回去。”
“啪”一聲,頭頂亮起大功率燈泡,那些血淋淋的場麵蕩然無存。
鐵柵欄隔斷對麵,昏暗燈影下,大張正臉色鐵青地坐在那裡,身旁小孫則是滿臉驚愕之色。
“神鬼怕惡人,對不對?”疤哥瞅著對麵,挑釁地笑了。
“帶走。”大張喊喝一聲,氣呼呼地離開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