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聽到這個聲音,柯正行“刷”的一下,冷厲的目光掃視起來,所過之處皆是俯首問桌。
“你怎麼個情況?也是片區走訪震情?”柯正行又盯住了倒數第二個到位的人,語句中不無譏諷。
被盯女人站起身來,紅著臉支吾道:“不,不是。接電話時正上衛生間,來,來那個了,弄起來有點兒麻煩。”
聽到這個理由,現場人們神情頓時精彩紛呈。這可並非人們表情過於豐富,而是想笑又不敢笑所憋出的表情,有人幾乎都快憋出內傷了。
柯正行都快被氣樂了,兩周前這個女人就是同一理由,但他沒再繼續追問,因為人家完全可以用“不調”二字搪塞,反倒顯著自己太不正經。
“都坐下吧,開會。”沉聲命令之後,柯正行講說起來,“現在召開第三次抗震救災應急調度會,調度應急不利之處,進行緊急完善與補充。每人彙報調度情況,隻講調度不到位的,隻講馬上要采取的補救措施,最多不超兩分鐘。”
這時間太的短,確實無法表功,於是人們逐次技巧地彙報起來。
待到人們彙報完畢,柯正行做起了指示:“我一直要求你們做事分清主次,要分輕重緩急,可有的人就是置若罔聞,當耳旁風。現在震情緊急,暫時先給你記下,希望這些人能將功折罪,否則二罪並罰。強調三點:一、必須……”
不止柯正行收到了推送消息,不止他知道最震中在申家壩鎮,也不止他在開會布置,亡羊補牢的還大有人在。
幾乎與柯正行同步,甚至比應急局還早,民政、衛生、建設、科技等局全都召開了緊急會議,都是調度抗震救災工作。這些局和應急局一樣,全都沒提“震中”字眼,全都像是計劃中的調度會議,但類似“向重點地區傾斜”已經表明了意思。
行動緊跟著會議,將近晚上九點鐘,區城又一次忙碌起來,電話、車輛、人員都將用行動落實“白加黑”舉措了。
一天轉了五個鎮,去了不下二十個村,查看了上百處危險區域,乘車幾百公裡、步行大約百裡,羅程很累。這個累固然是指身體有些困乏,但他更累的是心。
從走過的這些地方來看,有的地方做的真的不錯,比如申家壩鎮整個抗震工作。有的做的真的不行,指揮混亂,應對脫節,低級錯誤一個接一個,簡直就是兒戲。更為惡劣的是,有些部門不但不作為,反而還混淆是非、指鹿為馬,那些作法真的令人後怕。
儘管已經很累了,儘管已晚上十點多,但羅程還是又奔向了申家壩鎮牛肚峪村。他不是不放心那裡的鎮、村乾部,而是擔心一些職能部門落實太不到位,擔心群眾受大罪,更擔心因此而再次麵臨生命危險。
“區長,您先靠那休息一會兒,到了我再叫您。”邢俊關心地說。
“好。”羅程承情地衝著內置後視鏡笑笑,閉上了眼睛。
司機是出於一片好心,可羅程怎能睡著,又怎能靜下心來?他的眼睛是閉上了,但大腦卻更忙碌起來,一會兒想這,一會兒想那,一會兒稍稍寬心,一會兒又憂心忡忡。一會兒想著哪些工作必須改進,一會兒又想著哪些人員該當調整,甚至還寄希望於不要再有餘震。
“咯噔”,
“咯噔”,
當車輛再次顛簸時,羅程睜開眼睛,發現果然拐上了通往牛肚峪的小路。
怎麼回事?怎麼還燈火通明?
羅程湊近車窗望去,前方不遠處,兩台大設備正亮著大燈工作著。
不是將近下午四點就徹底清通了嗎?怎麼還在弄,還有什麼可弄的呀?
這又七個來小時了,這費用可不小呀。想至此,羅程瞟了眼觀後鏡,但並未言聲。
在從設備旁邊通過時,羅程輕輕擦了擦車窗上哈氣,想要看的更清晰一些,但“嘩”的一股塵土自旁側鉤機機頭揚起,羅程什麼也沒看到,反倒是車身“嘩啦啦”響了一陣。
暗自長噓了口氣,羅程調整了一下情緒,眼望著側前方方向。
什麼情況?怎麼那麼多燈光?大半夜的乾什麼?莫不是又發生險情了?羅程心中不由一緊。
隨著離的越來越近,羅程看清了,前麵停著好多車輛,有越野有轎車,有製式車,有普通型的。
不止是車輛,帳篷也多了,一直到了村碑這邊,少說也增加了五六十頂,還在繼續支呢。用的了這麼多嗎?之前不是已經有二十頂了嗎?什麼時候又撥付來的?這是要弄一家一個豪華帳篷嗎?
“叮呤呤”,就在羅程疑惑不解之際,手機響了。
看了眼來電,羅程按下接聽鍵:“江區長。”
“你在哪?”江鑫焱聲音很衝。
“我在牛肚峪。”
“牛肚峪?哪個牛肚峪?”
“申家壩鎮牛肚峪村,全區就這一個牛肚峪吧?”
“好好好,你在震中牛—肚—峪。”
“江區長,你有什麼……”羅程話到半截才注意到,對方早把電話掛了。
搞什麼明堂?
羅程暗自喃喃了一句,放下手機,說了聲“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