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助理愕然抬頭:“我提前檢查過劇本,裡麵沒有直接的皮膚接觸――這段坐懷也是,這、這也要避開嗎?”
“嗯。”
“可這樣會不會顯得您太沒演員的職業道德了?”
“……”
後排一聲浸入夜色的低啞失笑。
涼意莫名:“我什麼時候有過那種東西。”
小助理:…有道理。
彆說職業道德,他有時候覺得他家老板道德感、不對,應該說人性部分都是缺失的。
但這話小助理自然是借一車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說的,他隻敢委婉提出第二點不安:“事到臨頭要急改分鏡,肯定是要動用您的特權了。讓他們直接插手劇組拍攝事小,但劇組裡的人都知道了的話,會不會讓您太引人注目了?”
駱修輕歎。
小助理沒懂這聲歎氣的意思,有點懵:“我說的哪、哪有問題嗎?”
駱修:“沒有。”
小助理放心了:“那您看我們要怎麼――”
駱修淡淡打斷他:“按你的方法,你說的確實沒問題。”
跟在駱修身邊將近兩年,小助理雖然沒能學得多聰明,但至少摸出來駱修一定的脾性。
所以他很聽話地接了:“但是?”
駱修輕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問:“方法有很多,你就不會選個更乾淨的麼。”
小助理:“?”
方法很多嗎,為、為什麼他隻能想到動用特權這一個?
駱修打開扶手箱,取了擦鏡布,他將鏡片擦拭乾淨,然後收進扶手箱內專設的眼鏡架裡。
而前排的小助理想禿了頭還沒想出更乾淨的方法。
駱修轉向窗外,“算了,我自己來辦吧。”
小助理:QWQ
他又一次因為黑芯兒程度完全跟不上自家老板而被嫌棄了。
……他不承認是智商問題!絕不!
第二天。
還是傍晚。
小助理將駱修送到拍攝片場,可惜他在來的路上追問了一路,也沒能從他家老板那兒得知那個“更乾淨的方法”到底是什麼。
到了片場後,他還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導演組來人了。
“徐助理,耿導那邊喊駱修過去一趟。”來傳話的是個場務。
小助理疑惑問:“離拍攝準備都有好長時間吧,現在就過去?”
“額,應該不是拍攝,耿導好像有彆的事情要說。具體……具體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對方說話時明顯有眼神閃避,顯然並不是那麼的“不清楚”,但小助理也沒強求他,點頭:“好,那我這就叫駱哥過去。”
“嗯嗯。”
小助理回來,把消息告訴了駱修。駱修完全不見意外,小助理更驗證了自己的猜測:“駱哥,導演組這時候叫您過去,是不是就是您說的那個更乾淨的法子起作用了?”
“去就知道了。”
“噢。”
到了導演組那邊,他們卻沒能第一時間見到耿宏毓,理由也簡單:“會議室裡現在還有彆人,耿導不讓打擾,你們稍微等會吧。”
“哎,”小助理拉住對方,“耿導在裡麵見的是什麼人啊?”
“宗詩憶。”
“…哎?”
小助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隔著隔音效果不太好的牆麵,裡麵耿宏毓暴躁的聲音傳出來――
“什麼叫太親密不能接受?!坐一下大腿都算親密了,你是從清朝回來的啊?何況前麵和妄無涯的吻戲都拍過了,你這會兒跟我說什麼親密呢!?”
沒來得及及時抽身的那個小場務停頓了下,朝駱修望來同情的一眼,快步離開了。
僵立幾秒,小助理徹底反應過來,驚愕回頭,他低聲問:“原來您的那個方法就是站在局外,讓宗詩憶去和導演組掰扯?”
駱修沒承認也沒否認。
他昨晚因為一點事情沒休息好,今天精神不佳,又無法在有人的情況下找地方補覺,實在有些意倦神懶。
小助理卻興奮著:“這樣達到了目的,隻有宗詩憶那一方大概知道您的背景厲害,還能蒙過劇組其他所有人?”
“嗯。”駱修隨意應了。
小助理並未察覺自家老板的敷衍,還在喋喋不休:“看那個場務的反應,他們肯定還都在同情您被宗詩憶嫌棄咖位小或者彆的原因,所以她不肯合作呢,絕對不會有人猜到這其實是您的意思――果然,您說得對,這才是最乾淨的方法啊!”
“不是。”
“…啊?
興奮的小助理被一頭冷水澆下來,茫然問:“我哪說錯了嗎?”
“這不是‘最’乾淨的。”
“哎?這還不是最乾淨的?難道您還有彆的辦法?”
“……”
駱修靠在椅裡,眼神無趣地望著窗外染了血紅霞色的雲。
在融融暖意的傍晚餘暉下,他的側影卻透出一種疏離的清冷。聲音也低低的,淡漠而無謂。
“最乾淨的方法,應該讓不該知道的人都不知道。”
小助理懵了:“那還要怎麼做?”
“卓亦萱。”
小助理思索數秒,恍然大悟,但很快他又迷茫了:“那您為什麼不用這個法子啊?”
“……”
是啊。為什麼。
駱修也在問自己。
昨晚的睡前冥想又一次出了問題,擾亂他心境的聲音還是那個聲音,台詞卻換了。
【我愛他。】
【駱修先生就是我的夢想,永遠都不會變!】【駱修先生,你想談戀愛嗎。】
所以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因為她呢。
“顧念,你――”
“林導您彆攔我,這件事我一定要問清楚。”
長廊拐角後傳來聲音,伴著快步走過來的腳步聲。
小助理驚訝:“駱哥,是……”
駱修側身望去。
“顧念,你胡鬨!這是導演組定下的事情,哪能每次都因為你改主意?耿導不容易對你印象改觀,你不要自毀前途好不好!”
“按您說的,我是責任編劇――我的劇本你們要改,我來問這才是負責。”
“可你就不是為你自己來的!刪一段戲怎麼了,他駱修多大牌麵啊,一段親密戲都不能刪?”
“這不是刪戲的問題!”
女孩憊懶的聲音極為罕有地提了一截聲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像是帶著細微的顫。
一種惱怒、生氣更接近急切的難過的情緒,無法掩藏地剝落在每一個字詞裡,真實得觸人心弦。
“劇組裡現在怎麼議論駱修的,您不會聽不到!宗詩憶她這已經不是演員個人職業道德的問題,這樣有特殊針對性的拒絕合作隻會讓那些惡意猜測越來越多,她不能這樣!”
“你――你就知道替駱修出頭,你還想不想要你自己的飯碗了!”
“……”
幾秒的死寂後。
女孩聲音變得堅定而冰涼:“我的飯碗是我自己端穩的,不靠任何人垂青和施舍――彆的我可以不爭,我也不在意,但駱修,你們欺負他就是不行!”
話聲之後腳步重起,轉瞬而至。
拐角旁四目相對。
顧念驀地僵住身。
她望著會議室門前逆光裡,那雙像錯覺似的,深邃幽暗又壓抑著某種亟待掙出的情緒的眼眸。
“……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