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瓢潑大雨,壓彎了小區的綠化,小區隻聽見砰砰的雨水聲,人煙稀少到垃圾桶都乾淨如新,停車庫裡回聲極大,雨水順著斜坡進入停車庫,一眼望去,碩大的停車庫僅有一兩輛車子停著,且都是普通車子。
這個小區曾經出現過火災,死了不少人,且是在開盤之前發生的,於是幾年來漸漸成了荒廢小區。
比郊區的房子都安靜,物業也是全靠天收拾。
久不停歇的雨水衝刷著這個小區,a區d棟十六樓02室從晚上九點燈亮到了淩晨三四點,還在亮,隨後再亮到了第二天早上,第二天早上天空烏雲遍布,雨水仍在肆虐
就這樣,雨水繼續衝刷著這個城市,彌漫在這個小區,到了第二天晚上,十六樓02室的燈依然亮著。
屋裡時不時地有手機的鈴聲,時不時地滴滴的微信聲,時不時地app新聞推送聲
房間連著的平板也是響了一下,滴了一下,卻沒有人搭理,沒有人點開,沒有人去看
剛回到家,江鬱眉心帶著淡淡的疲憊,外套遞給柳姨,僅穿著襯衫長褲,手機微信響起。
均來自於許殿等人的邀約。
他僅掃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倒了一根煙咬著,點燃前,動作略停。
想起了在機場的那一幕。
他一定是錯覺了。
柳姨掛好外套,進了廚房端宵夜,走出來前看了眼樓梯,幸好江悠悠頂不住去睡覺了。否則得鬨著她哥哥,看江鬱神情疲憊,柳姨也不好再跟江鬱說悠悠多鬨騰的事情了。
這位少爺一出國就是五年,雖然慢慢接手了企業的事情,但是卻很少回來。連年都是家裡人過去陪他過的
“喝點粥吧。”柳姨放下碗,低聲道。
“嗯。”
江鬱咬著煙,捏著勺子漫不經心地攪動,側臉冷硬,似在想事情。柳姨不好打擾,安靜地站在一旁。
桌麵上的黑色手機滴滴了兩聲。
滑了一條微信出來。
卻是一個灰白色的頭像,名字:雲綠。
柳姨看到沙發上的男人刷地坐直,他放下勺子,滑動了頁麵
雲綠這個號發來了一串奇奇怪怪的話,江鬱咬著的煙斷了,他拿起手機,給了她回話。
兩句話。
“你沒拉黑我?”
“你在哪?”
他發完後,安靜地看著那個號,過了幾秒,點進對方的朋友圈。朋友圈裡空空如也。
五年前,這個號發布了一條信息。
說:我要結婚了。
我很愛他,我要跟他走
再然後。
他被拉黑了。一條信息都發不出去。
他一直想刪掉她,但是一直沒刪,也不知道為何,留到了今天。
“少爺,粥還不吃就涼了。”柳姨小聲地道,江鬱拿下嘴裡的煙蒂,放在煙灰缸裡,起身,“不吃了。”
“你收了吧。”男人走向樓梯,行李箱都沒拿,僅僅捏著手機。柳姨拿起那個瓷碗,看了眼消失在樓梯拐角的男人。
心想少爺變得更冷漠了。
冷得都沒問悠悠的事情。
她歎一口氣,又想起被強硬拉下江氏集團總裁的先生,好在先生雖然嚴厲,但是卻很縱容兩個孩子,換成其他的家庭,怕是要父子反目,誰也不知道少爺為何在出國後沒多久就這麼對先生
浴室裡熱氣暈染,水聲嘩啦啦的。男人赤著身子,仰頭被水衝刷,水珠順著臉頰滑到脖子,再滑過腹肌,沒入身/下,手撐在牆壁上,混合著水珠的臉掃向洗手台
黑色的手機安靜地躺在上麵。
沒有聲響。
許久,熱水停了,毛巾上身,站在鏡子前,又看了一眼手機,仍是沒半點動靜。
他捏住手機,捏了用力。
隨後,點開了微信,點到了剛剛那個聊天頁麵,發了一個語音過去。
沒人接。
他遲疑了下,又點了視頻。
在等待接通的那一刻,江鬱擦了臉上的淚水,安靜地看了眼鏡子。鏡子裡的男人
褪去了少年的銳利,多了沉穩,多了更為冷漠的眉宇,多了眼眸裡不為人知的暗礁。
可惜。
視頻沒人接。
江鬱用力地甩開了毛巾,轉身走出去。
水珠仍在身上滾動。
嗬。
靠著棋盤,他低頭開始複盤。
腦海裡,是高中的生活。帶香的木製扇到了她手裡被她扔了,他將那些在她背後說壞話的同學差點弄死在巷子裡,回來朝她拿作業本,她卻黑著臉,最後還跟六班的體育委員玩到了一起,那個狗東西還拉她的手
她說恨死他了。
恨死他。
他做了什麼?
後來他想,他或許手段太粗暴了,於是迂回了,讓她如果表示不爽也迂回一些。站在後排,她卻要當著所有同學老師的麵去欺負她繼姐,書本直接往人家頭上扔
那麼多人,全當她是惡人。
他也覺得她惡。
可是班長安排換座位時,他卻沒答應。
嗬。
傻逼。
黑子漸漸占了上風,白子越來越少,他起身,又走回浴室裡,拿起那黑色手機。
聊天框沒有任何一條新消息。
他眯了眯眼。
許久,發了一條微信給程筱。
江鬱:你妹在黎城嗎?
程筱:沒有啊,不是說了她跟人家跑了嗎,江鬱,你怎麼了?對了過幾天我生日,你既然回國了,一起來參加吧?
江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