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傅尋？真的啊？”
傅雄健拿出來錢，“真的假的，報紙上說的，我得去家裡問問。”
呂英雖然不喜歡傅則，但這最近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跟幾個孩子也相處過，更何況年紀也大了，甭管心裡再怎麼想傅則的親娘，可活到最後的總歸是她，也就沒那麼多的想法，傅尋要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她也高興，甭管咋說，孩子叫她一聲奶奶。
“我，我跟你一起去。”
傅熊建高興的都沒合住嘴。
“走，走，一起去。”
呂英把自己身上的圍裙摘了下來。
“等我一會。”
這會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
傅則也剛剛結束一個實驗，是從上午到現在的，大家夥中午飯還沒吃呢，正一起去吃飯呢。
食堂裡也是因為他們工作的特殊性，也是一直都放飯的。
“傅所長，這每次都是你們所最後啊。”食堂的大廚跟傅則也是熟人。
“辛苦你們了。”傅則是真心實意的，因為他們一直開會，讓食堂裡也不能休息。
食堂師傅知道他們的工作忙，他們這些後勤人員配合好就成，也就是開開玩笑，“不辛苦，你們才最辛苦呢，對了，我記得你家也有個兒子高考吧，今個的報紙上還刊登了高考狀元的消息，巧的是還跟你一個姓呢。”
第一屆高考是真的全民關注。
傅則端著飯菜聽到這話倒是笑了下，“那還真是巧。”說完就端著飯菜找了一個飯桌開始吃飯，然後站起來到牆邊裝著報紙的袋子裡拿出來一份看，看到上麵的名字不出意外，然後接下來看他寫的作文。
俞清也端著盤子過來，他跟傅則都是趙老師的學生，傅則回到首都負責這個項目的時候，他主動請纓過來，一起並肩戰鬥。
“吃飯還看報紙啊？我記得你以前沒這個毛病啊。”說完還看了一眼他看的版麵。“對，傅尋也參加高考，怎麼樣？成績出了嗎？”
傅則跟俞清是老同學了，“這呢。”說著眉毛上挑，表情是有些得意的。
俞清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接過來報紙看了一眼，然後笑著搖搖頭，“行啊，我說你怎麼會這麼高興，這小子可以，比我們那一輩人強，你教育有方啊。”
傅則這會已經收起了臉上的表情，他的性格就是這樣。
“跟我沒多大關係，是他自己的努力。”
俞清嗬嗬兩聲，忍不住揶揄老同學，“你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心裡肯定在高興，還不說，嫂子知道了嗎？”
傅則抬起手腕看看時間，“估計還不知道，她這會還在忙吧。”
俞清多少有些羨慕他，夫妻恩愛，孩子出息，這是多少人想要都要不來的，“傅尋才十六歲吧。”
傅則點頭，“他現在還年輕，我回家還要跟他聊聊，不要驕傲，要不得。”
俞清見過傅尋，“傅尋是心裡最有譜的孩子，你彆一天到晚的打壓人家。”
傅則飯已經吃完，喝了最後一口湯，端起來餐具，“快吃，吃飯帶著你的小組過來彙報。”
俞清無奈的搖搖頭，這人真是，不過也沒過一個小時，他就嚷嚷著整個所裡的人都知道，傅尋是他兒子，那是理科狀元，才十六歲，以後是他們這批搞科研的後繼人才。
“好了，趕緊工作。”
俞清看著傅則誌得意滿的人生，突然也想結婚，組建一個美滿的家庭，十年前，他被誣陷下放，未婚妻於他也是青梅竹馬，可到最後不過是主動斷絕關係，其實並不怪她，都為了自保而已，從那以後他也沒有動過想要結婚的念頭，這是第一次。
可誰的人生都不容易，傅則也不過是因緣巧合，重來一次才得這麼圓滿的生活。
傅熊建跟呂英已經匆忙的到家裡了。
傅尋正在做飯，傅言燒火。
他會的不多，但還是能吃的。
傅言從小打到最崇拜的就是她哥哥。
“大哥，等到晚上你再給我講幾道題吧。”
傅尋炒個白菜，還有煮的雞蛋，然後用蒜沫香油調一個，也是個菜，熬的粥，晚上是夠吃的。
“好，不過你的基礎好，成績也很穩定，一年後的高考不用擔心。”
傅言嗯了一聲，“但是我想跟大哥一樣好。”
“你一定會比大哥強的。”傅尋覺得自家妹妹才是最好的。
相比起廚房裡的兄妹感情深，在堂屋裡悶頭寫作業的傅選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傅尋，開門。”
傅選聽到聲音就趕緊小跑著開門。
“爺爺，您怎麼來了？”又看到呂英，“奶奶好。”
傅熊建看著家裡這麼安靜，“你大哥呢？”說著話就到堂屋裡走過去。
傅選哦了一聲，“廚房裡做飯呢。”
呂英哎呦一聲，“那咋能讓他做飯啊。”說著自己就趕緊小跑著到廚房，“傅尋，傅言，你們倆做飯呢。”
傅尋把白菜盛出來，他爹娘忙的時候，都是他做飯的。
“爺爺，奶奶。”
呂英過去趕緊從他手裡接了過來，“這不是你待的地方趕緊出去。”
傅尋不覺得，他爹娘說會做飯，自己就永遠餓不著自己。
傅熊建激動地拉著他的手，“那個你真的是考的狀元。”
傅選聽到這話還以為來乾啥的呢，還是問這個事情的。
傅尋點點頭，還操心著鍋裡的粥，“是啊，爺爺，您怎麼知道了？我想著明天去跟您說呢。”
傅熊建高興的大聲笑了起來，他們老傅家的墳頭上冒的煙真的好大啊。
“你這孩子，這麼好的事情，我還是從報紙上知道的，走走，爺爺帶你們去飯店吃。”
傅尋擺擺手，“不用，家裡都做了，不能浪費糧食。”
傅選想出去吃，這可以明天早上再吃，但看他哥估計也不行。
傅熊建看著這孩子，真是的，這麼好的孩子居然真的姓傅。
“好，好，那明天爺爺帶你們出去吃好吃的。”說完又看看這屋子裡，突然想起來倆大人也不在，不用問肯定在工作。
“好，好，爺爺很欣慰，爺爺就算是今天死了，也值得。”說著還掉了眼淚。
傅尋伸手扶著他，“爺爺，不能說這樣的話。”
傅選也趕緊過來，連呸三聲，“爺爺，您還沒看到我當狀元呢，可不能這樣。”
傅熊建也喜歡傅選，“好，爺爺等著，肯定能等到那一天的。”
傅選就是隨口說說，擺擺手，千萬彆當真，但也不能這麼說。
傅尋他們三個開始吃飯。
傅熊建跟呂英也在旁邊看著。
傅選覺得今天吃飯吃的都不是很舒服。
“明個想吃啥，跟爺爺說。”
傅尋也不挑食，“什麼都好，爺爺其實不用特意這樣的，我是學生，考好是我的職責。”他真的沒覺得這事情很值得高興。
傅熊建作為爺爺，可不這麼認為，“這話說得，那麼多上學的，可就隻有你考的最好啊。”
傅尋喝了一口粥，“其實也都是因為我爹娘，我們在豫中的時候，我爹娘的工作並不忙，他們每天下班回來，還有周六日，都會跟我們在一起，看書，然後下棋。”
傅選聽到他大哥說豫中，突然間想起來他堂舅舅，這次怎麼這麼安靜，居然好久都沒啥動靜，莫非是沒考上，那完蛋了，他爹要揍人。
傅熊建聽著也很是欣慰，“好，但明天一家人吃頓飯還是應該的，不過你爹娘就算了，他們工作忙，咱們不管他們。”
呂英也點頭，她今天過來才發現這家裡沒個大人，三個孩子也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再想想家裡的傅慶，現在這麼大，自己的衣服都不會洗，趕明也要好好鍛煉一下。
倆人在這裡等到七點多，也沒見到傅則兩口子，但也要走了，走的時候還不斷的念叨著傅則不行，這麼晚還沒下班。
傅則今天下班也還不算晚，大概是七點半多，不過今天有好消息，他去接衛煦了，畢竟最想跟她說。
衛煦一出來就看到他。
“你等多久了，怎麼也不讓進去跟我說一聲。”
傅則伸手接過來她手裡的包，“今天累嗎？”
衛煦搖頭，“還成，就是一直做實驗，肩膀有些疼。”
傅則嗯了一聲，“那回家我給你按按。”
衛煦抿嘴嗯了下。
傅則握著她的手，“跟你說個好消息。”
衛煦看著他，笑了笑，“什麼好消息？”
傅則推了推眼鏡，“傅尋考試結果出來，是理科狀元。”
衛煦驚訝的看著他，“還真是不錯，像他的水平。”
傅則就知道她跟自己的感受差不多，傅尋能考這個成績是正常的，以他的智商。
“所以我想應該跟你第一時間說。”
衛煦晃晃他們倆握在一起的手，“嗯，非常好，有被分享到。”
傅則笑笑，轉頭看她，“真是感謝衛老師，跟我一起過這麼辛苦的日子。”
衛煦點點頭，“那我也應該感謝傅老師，願意邀請我一起過這麼甜蜜的日子。”她覺得心意相通大概莫過於此了。
傅則伸開胳膊一把抱住她，沒有說話。
衛煦耳朵有些紅，幸好因為天氣冷，又加上這個點，路上已經沒人。
兩個人都沒說話。
沒一會天上也飄起了小雪。
衛煦抬頭看了一下，“傅老師，你再不鬆開我，我們倆就得站在這裡淋雪了。”
傅則這才鬆開，他自己的眼鏡片上也有雪花了。
衛煦看他一眼，當時相親的時候，那一眼看過去，應該算是一見鐘情吧，畢竟傅則長的真的很好看，不過現在更好看，比當初更沉穩。
傅尋跟傅言做飯，那洗碗的就是傅選。
傅選洗好碗從廚房裡出來，就發現外麵下雪了，自己站在門檻旁邊看了好久。
“爹跟娘怎麼還不回來啊？他們今天也太晚了吧，不知道大哥你考的是狀元嗎？”
傅言過來站在他的旁邊，旁邊的傅選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你要知道，爹娘並不會因為大哥考的什麼而耽誤工作的，再說了爹娘的工作是很重要的。”
傅選歎了一聲氣，“我壓力好大啊，大哥考的太好。”
傅言轉頭看看他，“你壓力大什麼啊，我還沒考呢。”
傅選抬頭看著這雪下的越來越大。
傅尋也從堂屋裡出來，站在傅言的身邊，抬頭看看這雪，這還是今年首都下的第一場雪呢。
“傅選，你的卷子到現在還沒寫完呢，你準備什麼時候寫。”
傅選就知道他大哥跟爹在本質上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彆的。
“大哥，我們堆個雪人吧。”
傅尋無奈的看他一眼，“我們兩個說的是一個話題嗎？”
傅選哦了一聲，“好吧，那我回去寫作業，寫完可以堆一個嗎？”
傅尋點頭。“但要保證質量。”
傅選立刻就笑了起來，“好，我現在就開始。”
傅言也轉頭看看堂屋裡掛著的表，“大哥，也是奇怪，今天早上爹娘走的時候也沒說今天工作需要加班啊，怎麼這麼晚啊，都快九點了。”
傅尋不知道，“估計是臨時加班吧。”話音剛剛落下來。
傅則跟衛煦就已經到家門口了。
“雪下得真大。”
傅言聽到說話的聲音，趕緊就跑了出來。
“娘，爹，你們回來了？有沒有淋到啊，快進屋。”
傅則把大門關好，才一起進屋裡的。
衛煦把衣服脫下來打打身上的雪。
“你們都吃過飯了吧。”
傅言幫忙在旁邊接過來衣服，然後掛在衣架上，“對，我跟大哥做的。”
衛煦跟傅則都是在食堂吃過的。
“那就好。”
傅尋給他們倆倒上熱茶。
“爹娘，喝茶。”
傅則跟衛煦坐下來先喝水，渾身就暖和多了。
衛煦看看傅尋，“不錯，你的理科狀元我們已經知道了，考上就好好上，這個專業的路還很長，你要努力。”
傅尋點頭嗯了一聲，“娘，我知道。”
傅則也從自己的衣服的兜裡，把隨身帶著的鋼筆遞給他，“送你的，這是我用了很久的鋼筆，也是我完成一次很重要的任務的時候，大領導親自頒發給我的，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含義。”
傅尋知道這支鋼筆，雙手接了過來，“謝謝爹，我一定會努力地。”
傅則對他也沒有什麼囑咐的，傅尋自己對自己有要求，這些不用他過多的操心。
傅選還在旁邊寫作業，他可以不要鋼筆，到時候他考上，能多給他點錢就成，他想出去走走。
傅言又把晚上他爺爺奶奶過來的事情說了一下。
衛煦想了一下，老人都是這樣的，他們想高興就去，不過她跟傅則肯定是去不了。
“那明天你們自己安排過去就成。”說完又覺得今天有些安靜，果然看到了一直在埋頭寫作業的傅選。
“你今天倒是很安靜啊。”
傅選尷尬的笑笑。“我這不是在寫卷子嗎？我大哥給出的，我好好寫。”
衛煦一聽他的話就知道肯定哪裡是出問題了，而且這事情傅尋肯定也知道，既然他都沒說，那應該還有得救，也就沒有刨根問底。
“好，那你寫吧。”
傅選啊了一聲，他繼續寫，幸虧他娘沒有繼續問，算是饒他一命，這麼高興的日子，可不能他一個人挨揍啊，要是堂舅舅在就好了。
“對了，娘，堂舅舅來消息了嗎？他是不是考的特不好，不好意思見我們啊。”
衛煦知道衛延來過電報。
“你堂舅舅倒是不會不好意思，他考的很好，隻是沒告訴你們，你好好寫卷子吧。”
傅選寫完卷子已經十點了，哪裡還有心情堆雪人，洗漱完就躺被窩了，數學卷子真的催眠啊，他真的好困。
傅則跟衛煦第二天一早就去上班。
傅選早飯都沒吃，就惦記著中午那頓了。
陳淑梅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消息的，還是院裡的鄰居跟他們說的。
她跟衛樹林也不是啥文化人，不會每天都定報紙來看。
“你瞧瞧，這是不是你家傅尋啊？你二姑娘的大兒子。”一個職工大院住著的，平時就聊聊各家各戶的八卦事情的，對於衛煦這個院子裡的熱門人物，他們還都是知道的，昨個就有人看到，但也沒往衛家想啊。
陳淑梅識字，但認識的不多，拿著報紙就回家找衛盛安。
“你瞅瞅，這是你表弟嗎？”
衛盛安看看上麵的名字，還有作文的風格，很確定就是他，在高考複習的時候，就看過他寫的作文，對答案那天還一起聊過作文內容呢。
“奶奶，應該就是傅尋表弟，他可真厲害，怪不得誌願就報了一個清華。”
陳淑梅雖然文化程度水平不高，但她知道清華北大啊，那不是首都城裡最好的大學嗎？
當年家裡的三個孩子，她跟衛樹林都是支持上學的，隻要能考上大學，砸鍋賣鐵也是要供養的，畢竟隻有讀書才有出息，從古至今那都是這一個理，他們就吃夠了沒文化的虧，但奈何家裡就隻有一個有出息，其他倆都是笨蛋。
“哎呦，那是昨天的事情，這個傅尋咋也不過來說聲啊，我，我這家裡都沒準備。”說完又拉著衛盛安的手。
“你說是不是同名同姓啊，這傅尋都沒說。”
衛盛安笑笑。
“奶奶，您想想傅尋的性格，他就不是個張揚的，肯定是他，我們倆聊過他寫的作文。”
陳淑梅高興的都不知道說啥，轉頭就叫衛樹林。
“趕緊的，去供銷店買上鞭炮，買最長的，不怕花錢，放炮，我要聽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