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願拜我為師？”
首座上人這樣問道。
陸衍沒有跪，也沒有立刻答應，他眼睛中有其他人看不見金色線條在緩慢變化，似乎到了臨界點，隻要陸衍點頭，命運便會拐到另一條道路。
一塵道人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給陸衍紮小揪揪裴瞻麵帶微笑，一問道人看不見，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是送給陸衍賀禮，拂衣悄悄對陸衍眨眨眼，示意他不要緊張。
陸衍彎腰作揖：“弟子陸衍，見過師尊。”
轟——
金色線條無聲炸開又重組，像是繽紛閃耀萬花筒，又像是在引爆煙花，璀璨奪目。
一塵道人大笑一聲：“好！”
拂衣窮到沒有賀禮送，自告奮勇給小師弟端道袍，她爆炸頭消失不見，柔順長發用一根簪子挽起來，朝暮劍背在身後，空出兩隻手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件黑色道袍，疊得整整齊齊。拂衣蹲下/身，說道：“小師弟好。”
陸衍雙手接過，笑著回道：“師姐好。”
道袍不能馬上換，陸衍碰了碰又被原封不動地拿回去，等儀式結束，就能換上了。
最後一項是測靈根。
用是祖傳一塊五行石，隻要觸碰上，就會發出對應靈根顏色。
還是拂衣端出來。
五行石分量不小，有半米高，拂衣搬著輕輕鬆鬆。
果然不愧是劍修！
陸衍伸出手，觸碰那塊五行石光滑表麵。
所有人屏住呼吸，期盼著五行石光芒大盛。
一個呼吸間過去了。
兩個呼吸間過去了。
半盞茶時間過去了。
五行石一動不動。
陸衍：“……”
胳膊有點酸。
門外觀禮弟子小聲對著同伴咬耳朵：“這……小師叔不會沒有靈根吧？”
裴瞻默默跟一塵道人對視一眼，看到了相同沉重。
沉重之餘，裴瞻還有些疑惑。
陸衍體質純淨，經脈寬闊，對陣法有天生洞察力，接觸雷劫餘威而沒有收到任何傷害……種種跡象表明，這是天生修道者，不應該會是這個結果……
五行石沒有反應，便說明沒有靈根。
修仙之人以靈根為基礎，若沒有靈根，便不能入道。
拂衣接收到掌門師兄眼色，立刻把五行石搬到一邊。
一塵道人從懷裡掏出一枚親傳弟子令，說道：“小阿衍，你是我弟子，無論你天賦怎樣，我必會庇護你一生。”
陸衍沒有沮喪，他聽到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靈根是入道唯一嗎？”
不，不是。
彆人可以這麼想，但陸衍不會。
“謝謝師尊，”陸衍展開一個大大笑容，“師尊可以借我一支筆嗎？”
筆？
一塵道人正要翻乾坤袋，一旁一問道人把手中盒子打開，道：“小阿衍，這是我送你賀禮，看看合不合適？”
盒子中是一支筆，筆身是深到極致墨綠色，筆頭純白圓潤，帶著一點小尖尖，筆身與筆頭之間幾乎看不出連接點，靈氣內斂，不是凡品。
一問道人輕輕一送，那支筆被靈力托著送到陸衍麵前。
“這是我閒暇時煉製，”一問道人看不見，卻能準確知道陸衍方位，語氣中帶著懷念，“當年我年少氣盛，去挑戰一隻三千年修為狼王，幸而得到狼王尾巴尖上一小撮白毛，我不知有何用處，便砍了剛破土不久天竹，做了這一根筆，不曾刻上陣法，也不曾取過名字。”
拂衣默默流下不爭氣口水，羨慕得眼睛都要紅了，這一支筆如果流落到外麵，完全不是價格能夠衡量。
那隻三千年修為狼王隻有尾巴尖一小撮毛是白，保存著狼王一絲精魄，寶貝得不行，誰碰誰死。而天竹是一種竹子名稱，這種竹子一旦發芽無堅不摧，隻會朝著天空不停生長，所以叫天竹。
一剛一柔，則至剛至柔。
陸衍雙手接過那支筆，他握筆姿勢並不標準，手懸至半空，寫下第一筆。
那是一個點。
那一點在半空中閃爍著最純粹金色，如熔岩一般流淌。
陸衍手很穩，手背上青筋冒出，他回答著心底聲音：“靈根不是入道唯一方法。”
裴瞻霍然起身。
“若沒有道心，靈根又有何用。”
陸衍看到一道道線條，線條不斷排列組合成一個個等式或一個個文字，所有等式所有文字此刻在陸衍筆下聚集。
一道風穿堂而過。
天地靈氣環繞起來，雀躍地圍著陸衍小小身體，逐漸掀起一陣靈氣狂潮！
陸衍一動不動，他頭上有汗往下滴，胳膊酸痛，每一筆運行都要耗儘他所有力氣，但他不能停。
觀禮弟子都驚呆了，這這這這哪裡是沒有靈根樣子！
陸衍不知道為何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宿舍停電，幾個大男生盤著腿就著窗外月亮侃大山，不知為何就說到了陸衍身上。
一個舍友困得不行，說話含糊不清：“陸衍這個人啊，你不能逼他，得順著毛來，越逼這小子就越逆反，開學第一天吃飯我看他挑食不順眼，非逼著他吃香菜，這小子二話不說直接把碗扣我頭上，扣完了還跟我說謝謝指教，我活了二十年就沒見過這樣人……”
最後一筆，成！
陸衍用食指敲敲自己突突直跳太陽穴，他很喜歡穿越後得來這一雙眼睛，也很喜歡這雙眼睛所帶來不一樣世界，他也很想探尋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所以他必須入道！
冥冥中，有聲音在問他：“以何入道？”
陸衍看著那個金色字：“以道入道！”
那是一個“道”字，每一筆中都充滿隻有陸衍才能看到紋理，在靈氣衝刷下巋然不動。
陸衍席地而坐，在寫完那個“道”字後，他全身毛孔都要打開，迫不及待迎接靈氣洗滌，不用陸衍特意控製，靈氣在進入經脈後溫順地繞全身一周，形成一個獨特運行方式，最後彙聚於丹田。
半空中那個金色“道”字順著靈氣方向，沒入到陸衍眉心，沉入識海。
引氣入體，這是煉氣期。
修行第一步，也是最重要一步。
盤旋靈氣沉靜下來，陸衍緩緩睜開眼睛。
一塵道人哈哈大笑，他手裡還捏著那塊親傳弟子令，令牌後麵是他親自為陸衍取道號。
修仙之人本就看中緣分，一塵道人當時不知為何沒有立刻回宗門，所以在雪中撿到了陸衍，這就是自己緣分，無論陸衍能不能入道，一塵道人都不會改變收徒決心。
反正他修為高，活得年紀也長，護住一個人綽綽有餘。
一塵道人半蹲下來，把弟子令放在陸衍手中。
弟子令由玄鐵打造，正麵是神造化宗標誌，後麵是陸衍道號，令牌中心除了一塵道人刻清靜心經之外，還有一道陣法，可擋化神期修士全力一擊。
陸衍小小手掌把令牌翻過來。
一塵道人撫著胡須，有些自得：“我苦思良久，最終為你取道號為‘不破’，意為不破不立，你覺得如何？”
陸衍雙手握住令牌，掛在了腰上。
觀禮弟子們見到奇景本就激動，此刻不約而同對著中間那個小小身影彎腰作禮：“見過不破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