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一行人很快離開了結婚禮堂。

他們穿過外麵的走廊,謹慎地沒有走這棟建築的正門,而是選擇了更偏僻的後門。

打開那扇不顯眼的小門,霍明溪看到外麵街道上寥落的人影,鬆了口氣:“還好,沒有人蹲守在這……”

話音未落,街道兩邊突然湧出了一堆人,瞬間將霍明溪他們團團圍住。看衣著打扮和手裡的設備,這些顯然是蹲守已久的各路媒體記者。

“公爵先生,您對剛結束的這場婚禮有什麼感想?”

“陛下給您賜予了這樣一樁婚約,您真的是自願接受的嗎?心中是否有所怨艾?”

“公爵先生,網上有人說您采用了特殊手段才讓那隻小花仙表現得格外溫順,這是真的嗎?能否透露一下您采用的是什麼手段?”

“#¥%¥……”

“讓開!讓開!”這樣的突襲和圍堵霍家近期已經曆了很多次,霍承淵的幾位手下立刻格擋開人群,第一時間表明態度,“公爵大人不接受任何采訪!各位請回吧!”

然而這樣的聲明毫無作用,越來越多的人湧向這裡,他們不會放過這種賺足流量的熱點,閃光燈亮個不停,拋出來的問題也越發尖銳。

“公爵先生,他們說軍事審判所的調查受到了阻力,是您指示軍部的人做的嗎?”

“公爵先生,您被指控犯下包括屠城在內的數十條戰爭罪行,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公爵先生,您為何遲遲不肯公布自己精神能力的詳細數據?‘汙染’這個能力到底有多大的破壞力?莫斯頓城的覆滅是否與您的能力有直接關係?”

因為鳥籠外被蓋上了天鵝絨布,葉白看不到外麵的情景,但他明顯感覺到——當最後那個問題被拋出來時,提著鳥籠的那隻手明顯一頓。

“莫斯頓城的事與哥哥無關!”葉白聽到了霍明溪的聲音,她就在霍承淵的身邊,明明剛才在禮堂裡還那樣活潑,此時少女的聲音卻顫抖得厲害,還帶著濃重的哭腔,“軍事審判所的調查結果都還沒出來,你們憑什麼一口咬定哥哥有罪?你們不能這樣空口汙蔑一位帝國功臣!”

“他算什麼功臣!”人群裡立刻傳來大喊,“他是滿手血腥的劊子手!他造成了莫斯頓城的毀滅!他是帝國之恥!”

有人帶頭後,更多的人怒罵起來,他們大聲痛斥著霍家的罪行,夾雜著各種汙言穢語,還有人開始拋擲磚頭和石子,現場亂成一團。

葉白縮在鳥籠裡一動不敢動,他很害怕鳥籠會在這樣的混亂中被摔到地上,萬一有人踩上一腳,自己就一命嗚呼了。好在這樣的情況並未發生——那隻提著鳥籠的手非常穩,對方鎮定地護著鳥籠熬過了最混亂最危險的階段,很快就擺脫掉被煽動的人群,進入了來接他們的星梭車裡。

隨著車門的關閉,嘈雜混亂的聲音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葉白揪起來的心也慢慢落了回去。

車內很安靜,沒有任何人說話,葉白等了一會兒,悄悄掀開天鵝絨布朝外看了一眼。

和他預料的不同,霍明溪他們並不在這輛車裡——也許是乘坐了另一輛,此時坐在這輛車裡的隻有一個人,霍承淵。

男人倚靠在皮質座椅上,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正低頭盯著自己的右手看。那隻手已摘下了手套,裸/露出的手背比正常膚色要蒼白一些,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異常。

沒等葉白看得更清楚,男人突然轉頭望來,目光冰冷陰鬱,強烈的壓迫感讓葉白驀地僵住,但下一秒,那種令人窒息和恐懼的壓力陡然消散,仿佛那一刻的危險隻是自己的錯覺。

“……差點把你忘了。”

葉白看到霍承淵迅速戴回了手套,黑色的冰冷皮革重新嚴密地包裹住男人的手掌和手腕,他仔細地將手套外的銀鏈也纏繞好,然後挑開覆蓋在鳥籠上的天鵝絨布,又按動開關,把鳥籠的欄杆放下來,讓葉白不再憋屈地待在小鳥籠裡。

“你可以自由活動了。”

霍承淵以為對方肯定會立刻飛走,但這隻小花仙仍站在鳥籠裡,“它”慢吞吞地撩開蓬鬆的裙擺,晃了晃腳腕上那條細長的銀色鎖鏈。

……哦對,還有這個。

霍承淵把鳥籠端到麵前,研究了一下那條鎖鏈——鎖鏈的一端固定在鳥籠的底槽上,另一端則係在小花仙纖細的腳腕上,為了防止具備一定智商的小花仙逃走,係在腳腕上的銀鏈被打了死結,很難立刻解開。

霍承淵想了一下,他散開纏繞在手套上的銀鏈,但並未脫下手套,隔著皮革用手指按住小花仙腳腕上的鎖鏈,低聲道。

“乖一點,彆亂動。”

葉白感覺霍承淵的手指但凡用點力,自己的腿骨就能被摁斷,哪裡還敢亂動,戰戰兢兢地連連點頭,小尖耳和小翅膀也隨之一抖一抖的,乖巧極了。

霍承淵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嘴角,葉白看到霍承淵的食指在自己腳腕處的鎖鏈上蹭了幾下,銀色的鎖鏈很快暗淡下去,出現了鏽蝕般的紅褐斑點,並鏽蝕得越來越深,最後霍承淵用手指輕輕一搓,原本柔韌結實的銀鏈就像鬆軟的泥土般脫落瓦解,爛成了一堆鏽灰。

葉白:“!!”

點鐵成泥,這怎麼辦到的!

啊,莫非這就是那些人說的“汙染”能力?怪不得他們那麼忌憚霍承淵,這能力好可怕……

擺脫了鎖鏈,葉白立刻騰空飛起,在空中輕巧地轉了幾個圈,享受著“自由”的感覺。霍承淵看小花仙越飛越遠,並沒有太在意——他的能力蘊含著陰森不詳的氣息,會讓所有生物本能的逃離和躲避,對方第一時間遠離自己,這很正常……嗯?它怎麼又飛回來了??

霍承淵訝異地看到小花仙重新落到了自己麵前,金發碧瞳的小精靈仰頭看著他,像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霍承淵:“?”

霍承淵:“你怎麼又回來了?”

小花仙沒說話——“它”當然也不可能說話,隻是仰頭觀察了一會兒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見霍承淵沒有表現出抵觸,“它”又小心翼翼地前進了一步,兩步,三步,最後輕盈地一躍,跳到了霍承淵的掌心裡。

小花仙雪白的紗裙裙擺在黑色的皮質手套上披散開來,像是一朵綻放在黑色焦土上的潔白花朵,美麗而脆弱。

霍承淵默默與“它”對視片刻,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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