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第一次見穿小褲子的小花仙呢。”
“它真的會說話嗎?”
葉白衝孩子們笑了笑:“我的確會——說話哦。”
“哇!說了說了它真的說了!”
“太神奇了!這其實是小仙子吧!”
“它肯定很聰明!”
這些嘰嘰喳喳的孩子讓葉白忍不住想起了玩具店裡的經曆,他笑起來,像之前在玩具店做的那樣,也飛到這幾個小朋友身邊,握握他們的小手,摸摸他們的小臉。孩子們都興奮極了,又笑又叫,童真快樂的笑聲灑滿了這片海灘。
霍承淵也已經從沙灘上站起來,他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注視著這些孩子們和小花仙的互動。
這時,不遠處又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穿著花格子裙的女孩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她的年紀比這些孩子要大一些,大概和霍明溪差不多,不知是跑步跑得太累,還是本身體質的緣故,她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身體也十分單薄瘦弱。
“嘟嘟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她跑到孩子們身邊,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皺著眉道,“舅舅他們一直在找……”女孩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睜大了眼睛,望向了站在旁邊的霍承淵。
“莉莉姐姐,快看這隻小花仙!它好聰明的!”
“它會說話呢!剛才還和我們握手了!”
孩子們爭相恐後地和姐姐分享著他們的喜悅,但女孩恍若未聞,隻是一直盯著霍承淵看,半晌,她遲疑著開口,聲音裡帶著細小的顫抖。
“你是……霍承淵少將嗎?”
霍承淵輕輕挑了挑眉,少將是他的軍銜,這個稱呼基本在軍部和他轄屬的戰區內才會被提及,但回到皇都,這裡的人通常都會稱呼他的世襲貴族頭銜,也就是“公爵”。
“對,我是。”霍承淵頷首。
這個肯定的回答就像是按動了什麼開關,女孩的瞳眸立刻劇烈的震顫起來,臉色也越發蒼白,嘴唇更是毫無血色,她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刺耳而尖銳。
“魔鬼!你這個魔鬼!”她突然抓了一把沙子,朝著霍承淵狠狠一扔,又快速拉住其他孩子的手,護著他們朝後退去,“快跑!大家快跑!他是壞人!是吃人的魔鬼!我的爸爸媽媽就是被他害死的!”
女孩的爆發太過突然,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幾個小孩子更是不知所措,但這種時候,他們本能地會依賴更熟悉的人,於是跟在女孩身後匆匆忙忙地遠離了霍承淵他們,最小的男孩在慌亂中不慎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霍承淵下意識想上前扶起男孩,但立刻又被那個女孩揚了一把沙子,她衝過去抱起哭泣的小男孩,又著急地護住其他孩子:“快!快跑!再晚我們都要死掉了!”
一行人兵荒馬亂地飛快跑走,喧囂後的海灘迅速冷寂下來,隻留了一地淩亂的腳印。
這個發展完全出乎了葉白的意料,他完全反應不過來,終於回過神後,趕緊去看霍承淵。
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靜靜凝視著那些孩子跑走的方向。然後他目光微微偏轉,落到了沙堆城堡上。
不,已經不能把那堆沙子叫做城堡了——那些孩子逃跑得太匆忙,混亂中踢踩到了城堡,現在它已變成了一坨泥沙和貝殼的混合物,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霍承淵走到這堆“廢墟”前,低頭望著,葉白也默默飛到了他的身邊,落在他的肩頭。
“對不起。”霍承淵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精靈,聲音有些低沉,“弄壞了你的城堡。”
葉白連忙搖頭:“不是——你弄壞的。”
霍承淵沉默片刻,他搖搖頭,蹲下身將那些貝殼和小石頭從沙堆裡挑揀出來。他挑揀得很仔細,將每枚貝殼都放進旁邊的小水坑裡洗乾淨,然後裝入塑料小桶。
葉白見霍承淵默默收拾著殘局,心裡莫名堵得慌,輕輕叫了一聲。
“阿淵。”
霍承淵沒有回話,隻是動作又加快了一點,除了貝殼,他把那些漂亮的小石頭和小海星也都一一洗乾淨,裝進了小桶裡。
“還想再去海邊撿點貝殼嗎?”霍承淵邊挑揀邊問葉白,還淡淡笑了一下,“我們可以回家再蓋一座城堡,用海邊的貝殼裝飾好它,放心,新的城堡肯定不會再有人能毀掉它了。”
“阿淵。”雖然霍承淵是笑著的,葉白卻覺得嗓子眼像堵了團濕棉花,說不出的難受,他輕輕落到對方的手背上,仰頭望著他。
“阿淵你……你彆——難過,她不了解你——才會說那些話,你不是——魔鬼,你是個——很好的人。”
雖然以前他也覺得霍承淵很可怕,現在他卻不會再這樣想了。
和對方相處得越久,葉白越覺得霍承淵本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從未輕賤和蔑視過平民,更不會視他們的生命為兒戲。隻是反派們為了打壓霍承淵,傳播了太多的洗腦包和黑料,才讓他遭受了那麼多的誤解。
“我沒難過。”霍承淵輕輕摸了摸小花仙的小臉,他感覺對方似乎都要哭出來了。
“小葉,我隻是不想讓你難過。”
來自陌生人的敵視和憎惡,甚至是謾罵和襲擊,他早已遭遇過無數次,不隻是他,霍明溪也麵對過這些,所以才不得不待在家裡自學。甚至在民意最激烈的時候,家中的仆人外出時,也曾被人扔過臭雞蛋和爛菜葉。
一開始的確寒心,也有過憤怒,但人的適應性是很強的,漸漸的,也就習慣和麻木了,不僅是他,他身邊的人同樣如此。
但,小葉不是這樣的。
它並沒有經曆過這些,也不應該經曆這些。它隻是個小花仙,不應該像他們這些人類一樣,卷入複雜且沒有意義的陰謀與爭鬥,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今天它本應擁有一個愉快開心的約會,留下幸福美好的回憶,可現在,這份回憶不再純粹,它有了孩子們驚恐刺耳的尖叫,以及一個被踩踏得辨不出麵目的泥沙廢墟。
“我沒有難過——”葉白連忙搖頭,但很快又改了口——
“不,如果阿淵你難過——我會難過。”他握了握霍承淵的手指,“所以你要開心一點——我才會開心。”
葉白又一次扇動翅膀,飛落到那片城堡廢墟上,衝霍承淵招了招手。
“不要等到回家——我們現在就——把它重建起來吧!”
霍承淵怔了怔:“但是……”
“重要的——不是城堡。”小花仙立刻打斷了他,對方小手叉著腰,似乎對他的猶豫很不滿,“重要的是——你和我一起——建城堡呀。”
城堡總會塌掉的,是被海水衝垮,還是被孩子們踩倒,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留下遺憾,更不要隻留住了形式,卻忘記了重要的過程。
霍承淵看著小花仙又飛去了小推土車上,它開動玩具小車,嘟嘟嘟來堆沙子,那隻小身影在沙堆中忙忙碌碌,像隻不知疲倦的小蜜蜂,霍承淵心中那份鬱結和沉重,不知不覺也煙消雲散了。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也大步走了過去,坐到了沙堆旁。
“你說得對。”他將堆起來的泥沙糅合起來,重新蓋成了四四方方的“沙立方”,然後拿起了小鏟子,也遞給了小花仙一把。
“把它重建起來吧,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