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自己被抓進來的原因和那位女士不同,糾察隊的人其實並不圖自己的錢?
葉白心中疑惑,他又仔細看了看手裡的認罪書,發現在正式內容的最後,還有一行小字標注,大致意思是:自己的罪行涉及跨星係團夥犯罪,需要啟動聯合執法的流程,在長牧星軍部結案後,就會立刻轉送到另一個(名字沒看懂)的地方,繼續配合那邊進行調查。
……牛,連跨國執法都安排上了,要不要這麼興師動眾啊?
葉白被這個劇本震撼到了,同時也有了新的疑問:如果這幫人不是圖財,又非要讓自己簽字,難道他們的目的是將自己“合法轉運”?
莫非那個幕後主使的真實目的,是要讓自己離開長牧星,落到他手上?如此大費周章,連軍部的力量都調用了,就為了把自己偷渡出去?他們圖什麼啊?
葉白越想越覺得荒謬,他在這邊的社會關係很簡單,最近除了經常去植物研究協會,再沒有其他社會活動,就算被人盯上,頂多也就是圖他的異能吧,根本不至於……誒?
葉白一怔,他突然想到:前幾天,烏萊先生一直在勸說他跳槽去烏托集團,在自己明確表示過不願離開長牧星後,對方依舊鍥而不舍,一副撬不動牆角誓不罷休的樣子。
難道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是烏萊先生?
……不至於吧,現在的獵頭都這麼拚的嗎?挖不到人就搞綁架的?
葉白被自己的猜測逗樂了,他剛想排除這個可能,腦中不經意間閃過下午和霍承淵的對話——
【烏托財團的高層和尹段一直保持著來往……】
葉白:“……”
等等,好像還真的有可能??
這條線被串起來後,葉白頓時覺得一切都能解釋了:怪不得自己提出可以短期幫忙時,烏萊先生卻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接話,因為他們的真實目的並不是讓自己去任職那麼簡單,而是讓自己“合理消失”——
簽下長約遠走他鄉,或是犯下重罪被移交去彆的星球,結果都是可以從親友的視線裡消失,周圍的人也不會對此起疑心;但如果短期外出幫忙,卻又長時間不返回,就會引起周圍人的警覺,讓後續的事態發展不可控。
葉白不由得皺起了眉。
所以,那些人到底是想讓自己去做什麼?甚至需要長期與世隔絕,避人耳目?他們是在進行一些不能被外界知道的秘密項目嗎?
見少年一直低頭沉默不語,審訊官以為他打算頑抗到底,於是衝助手使了個眼色,後者剛要起身,少年突然抬起了頭。
“好,我簽。”
葉白乾脆利落地在文件上簽了字,他簽得這麼痛快,審訊官倒是愣了一下——他見過太多因莫須有的罪名被抓進來的人,裡麵大部分人都會態度強硬,據理力爭,不願妥協;也有一部分人會怕得要死,哭成淚人,死活不敢簽字,但這些人無一例外在吃過一番教訓後,就會乖乖認慫,心不甘情不願地簽下這份認罪書。
而眼前這個少年,說他怕吧,他似乎也不是太怕,說他強硬吧,自己隻是口頭威懾了幾句,對方就躺得又快又平,配合程度堪稱罕見。
審訊官狐疑地看了葉白幾眼,拿過那張簽完的認罪書,檢查了一下。
唔,的確是正常的簽字,並不是什麼鬼畫符,還真沒耍什麼滑頭。
他將這份認罪書遞給助手,後者拿著它離開了審訊室,葉白瞥到審訊官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旁邊牆上的落地鏡,他也不動聲色地朝那邊看了一眼。
按照他看刑偵劇的經驗,審訊室內的這種鏡子,基本都是單向玻璃鏡,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參與這件事的主謀,也許正在隔壁房間裡看著這邊的情景呢。
誠如葉白所料,隔壁房間裡坐著的,正是負責抓捕他的那名軍部長官,以及烏托財團的常駐代表烏萊。
審訊官助手推門而入,將那名認罪書遞到長官手中,對方看了幾眼,點點頭。
“沒什麼問題。”他將手裡的文件也給烏萊看了看,“這不是挺配合的嗎?沒準你之前再威懾或勸說一下,他自己就願意跟你走了,根本用不著我們出手。”
烏萊掃了一眼認罪書,他為這件事的順利進展而欣喜,立刻忙著發信息和上司彙報情況,和身邊人的交流就有點漫不經心:“也許吧,但上麵的人催得很急,隻能勞煩你們了。”
那名長官立刻皺了皺眉,他對烏萊輕描淡寫的口吻很有意見:“我們現在這邊的情況也和你們說過了,霍司令官空降過來後,很多事情的操作沒以前那麼容易,你們自己能解決的事情,儘量不要再牽扯到我們,這也是尹段司令官的意思,萬一東窗事發,鬨出填不住的窟窿,對雙方都沒好處。”
聽出了對方的不滿,烏萊暫緩了發信息的操作,抬頭賠笑道:“我知道你們的難處,但這次不是情況特殊,上麵非要立刻見到人嗎?事分輕重緩急,這次是事出有因,而且那位霍司令官明天晚上才回來,我們動作快一點,趕在他回來前把人運走,就不會有破綻的。”
也許是負麵情緒憋了太久,那位長官並沒有理會烏萊的賠笑,仍然皺著眉數落道:“這次行動搞得也太急了,先不說隻能查到葉白這人兩個月前補辦的身份信息,以往的資料和經曆全是空白,他那個同居男友的個人資料我們也沒拿到手,房屋租賃信息還是中介公司出麵辦理的,對這種疑點重重的人,我們本該再細查一番再決定要不要動手的,結果抓人抓得這麼倉促,裡麵要冒多大的風險你們知道嗎?”
對方指責的口氣咄咄逼人,烏萊聽得也不樂意了,直接回嗆道:“謹小慎微是好事,但事事都按流程辦,自縛手腳就沒必要了,既然尹段司令官都同意了這次行動,就說明風險是可控的,對吧?”
那位長官不吭聲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就算他的顧慮再多,再覺得不穩妥,隻要上麵的人下了命令,自己就得硬著頭皮去做,這種事在官僚機構裡太常見了,自己說再多也沒用,隻能祈禱千萬彆出事,彆讓自己當了倒黴的背鍋俠。
那名長官悶悶地歎了口氣,他重新望向審訊室裡的少年,看到對方安靜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像一隻溫順無害的羔羊。
“我總覺得他有點麵熟。”他突然說。
烏萊繼續低頭發信息,隨口道:“哦,是嗎?”
“我應該是在哪裡見過他。”那名長官緩緩道。
向高層彙報完進展情況,並立刻得到了褒獎的回複,烏萊心情大好,也看了一眼審訊室內的少年。
“唔,長得好看的人,總會給人留下的印象更深一點。”他笑著對身邊的人說,“也許你是在哪裡偶遇過他吧。”
是這樣的嗎?
那名長官沉思著,試圖在記憶中找尋到這樣的片段。
所以,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