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從白色圓形床上睜開眼,看到了天花屏幕上運動的瑰麗星圖,看到了藍灰色色調的牆壁。
哪怕半夏已經習慣睡著後會進入一個清醒的夢境,可在夢境中看到自己在故星的臥室,他依舊愣了好一會。
【先生,您失眠了嗎?是否需要來一首助眠的音樂?】
光腦J03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半夏眨了下眼睛,回過神來,道:“謝謝,並不需要。”
【好的,祝您享受美好的夜晚。】
光腦J03的話音剛落,半夏就聽到浴室裡傳來“嘭”的重物落地聲。
半夏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去,浴室本半掩著,從他的角度沒法看清裡邊發生了什麼。
略微猶疑了會,半夏還是撐起身下床,踩著白色的軟拖鞋走向浴室。
走了幾步,半夏低頭看向自己的腿,不由放緩的腳步。
居然真的是腿,不是尾巴。
已經走到浴室門口,半夏收斂起心裡的驚訝,抬手將門推開,門後的場景卻讓他不自覺退後了步。
浴室裡,那個熟悉的黑發黑尾的“男人”趴在地板上,它似乎是從浴缸裡爬出來,半截尾巴還搭在浴缸上,地板被它的爪子抓出了深深的裂痕。
大概聽到了聲音,“男人”警惕地看了過來,一雙金色豎瞳睜得極大,身體肌肉緊繃,仿佛一隻蓄勢待發的狩獵者。
在看到他後,“男人”緊繃的身體迅速放舒緩下來。
它放鬆了扣著地板的爪子,像是一隻小心收斂起爪牙的野獸,輕輕軟軟地朝他吼了聲。
半夏沉默地看了它幾秒,轉身就走。
砰——
身後傳來重重的硬物落地聲,大概是那“男人”的尾巴從浴缸摔到了地麵。
半夏並不想關注那“男人”做了什麼,他不明白自己的夢裡為什麼總有那個家夥,難道他真的心理扭曲到喜歡那種非人生物嗎?
這絕不可能。
雖然那家夥的身材很好,頭發又長又柔順,五官幾乎是照著他喜好長的,尾巴也有種神秘的美感,看向他的目光是全身心的信任與依戀……但它是非人生物啊。
半夏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這樣的異類,會一次次夢見它,仿佛魂牽夢繞。
如果他現在還在聯盟,或者光腦能連上星網,他大概已經去預約心理醫生了。
半夏揉了把頭發,有些氣悶得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臥室有一整麵牆的玻璃窗,此時白色的窗簾罩下,遮蓋住了外邊的一切。
半夏看了眼被白色窗簾遮蓋住的窗戶,猶豫了一瞬,還是道:“拉開窗簾。”
【好的先生。】
半夏有些緊張,他清楚知道這是他的夢境,卻還是希望外邊的一切都跟真實的一樣,他怕看到無儘的黑暗。
白色的窗簾緩緩上升,露出了外麵燈火輝煌、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窗外,有無數高樓林立,巨大的廣告屏上播放著新聞消息,一架架飛行器從高空滑過,這仿佛就是一個真實的天南星。
可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廣告屏上的新聞播報人動作僵硬,五官也不夠清晰,而那一架架的飛行器也款式單一,永遠按照著既定的軌道行駛。
半夏收回目光。
全是虛假的,在這個夢境世界上,唯一鮮活的隻有他自己。
嘭——
“吼嗚……”
浴室裡再次傳來什麼東西摔倒的聲音,與之伴隨的還有低低的吼聲。
半夏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好吧,那個人身龍尾的家夥也很鮮活,他還沒辦法讓它消失,這簡直糟糕透了。
哢——
輕輕的一聲,半夏轉過頭,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搭上浴室門框,一個黑發豎瞳的“人”將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
這個高度……那“男人”是站著的?
半夏注視著浴室門口的方向,看到“男人”以直立行走的姿勢,搖搖晃晃地朝他遊來。
十米、九米……半夏看著“男人”離它越來越近,搖晃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幾次半夏以為它要摔倒的,它都能巧妙地維持住平衡。
知道在靠近半夏周邊一米的距離時,“男人”終於維持不住平衡,臉朝下栽倒了下去。
嘭——
半夏垂眸看著摔在自己腿上,還用手亂撐的“男人”,冷冷道:“你故意的吧?”
“吼嗚……”感受到雄獸的不悅,黑龍不敢再動彈,乖乖趴伏在雄獸腿上,抬起亮金色的豎瞳,小心地觀察雄獸的神情。
雄獸不開心,是因為它摔下來把雄獸壓疼了嗎?
黑龍知道雄獸很脆弱,一個沒照看好,就會“死掉”。
但它以為自己變小了,變成了和雄獸相似的樣子,就可以隨意擁抱雄獸,不用再擔心壓著雄獸。
半夏抬手捏起“男人”的下巴,他本以為像對方這種半人半龍的生物,體溫應該很低的,可並沒有,他指尖觸碰到的皮膚帶著微微的暖意。
半夏恍惚了一瞬,他想到曾有個夢境中,他抱著對方,與它雙尾糾纏。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他跟它交接在一起,他還……動了。
半夏忽地覺得碰觸“男人”皮膚的手燙得厲害,他猛地起身,鬆開轄製著“男人”下巴的手,快步走出臥室。
他走得極快,像是再久留一秒,就會被什麼東西纏上,再也脫不了身。
腳步不停直接走入書房,半夏反手關上門。
在資料都用光腦呈現的現代,半夏的書房裡沒有書,倒是擺滿了各種武器和機甲模型。
半夏走到書桌後坐下,隨手將一把輕型激光槍的模型拆了,又開始重新拚裝。
這是他靜心的方式,每每遇到煩心事或沒法解決的問題,他都會找個找個角落拚裝武器,當武器拚裝好時,一般就能想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外邊不時傳來重物落地聲,東西砸落聲,仿佛有隻大型寵物在拆家。
半夏手中動作不停,安慰自己這隻是個夢,夢裡的家拆了就拆了,反正他一個念頭就能將其還原。
哢——
書房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半夏心如止水,專注著手中快完成的輕型□□型。
簌簌——
那個“男人”朝他靠近,半夏拚上最後一塊,淡淡地抬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