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陣腳步聲把睡夢中的潘大章吵醒了。
他掙開了眼睛。
看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衣裳,肩膀上還補了幾個補釘的瘦高少年,在他旁邊席地坐下,呼啦呼啦地喝著粥,還打開小木箱,從裡麵找出一個玻璃瓶,從裡麵挑出一些鹹菜。
歉意對他說:“大章,快點起床去打稀飯,今天那個夥頭工又把一鍋粥,燒糊了,現在這鍋粥還是好的。”
潘大章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初中同學的身影。
何焱生,麵前這個少年是何焱生。
沒等他反應,旁邊的一個矮個子,一溜煙地爬了起來,拿著一隻瓷碗就咚咚咚下了樓。
“還是吳君昭反應神速!”何焱生撇了發呆的潘大章一眼,繼續喝粥。
“今天是什麼日子?”
“你小子睡糊塗了,今天是1983年6月20號,中考的最後一天。大章昨天一定考得不錯,所以根本不擔心。”
何焱生邊喝稀飯邊拿出一本語文書來翻閱。
此時潘大章發現自己重生了。
從2021年重生到了1983年。
6月20號,中考的最後一天。
眼前所處的環境就是甫錢鎮大榕樹下的一班男生宿舍。
二樓。
由於是木樓板,所以學生直接將席子墊在木樓板上。
分作左右兩排,中間用同學自己攜帶的木箱子,隔成一個走道。
兩排大通鋪。
住了一個班四十二個男同學。
窮得連青菜都吃不上,更彆說每人有一張象樣的床板睡。
每個星期從家裡背十斤米,送到食堂,付點柴火錢,食堂按照你帶來多少斤米,兌你多少斤飯票。
學生從家裡帶些耐儲存的下飯菜來學校,比如黴豆腐、鹹菜炒乾辣椒、豆豉炒乾辣椒,家境稍微好點的魚乾燜辣椒、蝦米炒辣椒……
飯堂有五分錢一份的青菜,除了老師和教職員工是沒有學生吃得起的。
早上食堂會蒸一些饅頭,煎一些油條售賣。
在他發愣的片刻,睡在左右兩旁的兩人也呼地坐了起來。
三叔的兒子潘生福,另外一個是大侄潘雲青。
他們也是爬起身,拿起碗就朝樓下走。
“今天是怎麼啦,傻了?”潘雲青還拍了拍他後背。
“你不用擔心他,有個當工人的爸爸,餓不著他。”潘生福冷嘲熱諷地說道。
幾分鐘後,所有記憶都恢複了正常。
雖然過去了三十五年,但是腦海深處的記憶還是如潮水一樣淹沒了他。
陸續有同學起床,拿碗下樓。
他也熟練地打開擺放在腳邊的那個木箱子,從裡麵找出一把舊牙刷。
牙刷上還殘留二排毛,竟然沒有看見牙膏,有一個小玻璃瓶裝著的一點鹽。
他挑了一點鹽在牙刷上,拿著碗也下了樓。
經過飯堂走廊,看見排成了兩條長龍。
宿舍後麵有一口水井,用提桶打了半桶水,用粘了鹽的牙刷刷牙,然後用手捧起井水洗了個臉。
有幾個女同學也匆忙下到井邊洗臉刷牙,有一個是他同桌,叫溫小芹。
她竟然連牙刷都沒有,用一個破舊的瓷蠱盛了水,嗽了口,洗臉了事。
都是農村的孩子,沒有那麼多講究。
潘大章在井邊洗完臉,還去不遠處的公共廁所方便了。
然後他回到學校飯堂,發現飯堂夥頭工煮的稀飯桶都見底了。
“沒有了,沒有了,現在再煮一鍋,二十分鐘後可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