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全東頓時臉就黑了下來。
“潘叔,我看有點難。你已經退休回家了,單位也沒有義務幫助你了。”
他邊說邊加快了腳步,生怕有事會麻煩他一樣。
“小呂,小呂,唉……”
呂全東快速離開,頭也不回走了。
潘柴久也習以為常了。
人情冷暖在你落難時就最明顯體現出來。
這呂全東肯定也是怕麻煩他去問領導的。
好在他自己拚著老臉去找工會,把具體情況跟工會乾部說了。
經請示,礦領導看在他是礦退休工人,以前在職時又年年都是勞模,是縣人大代表的份,安排礦療養所一間房讓他們居住。
潘小章幾個月後偷偷跑去礦療養所看望父母,又特意跑到地質科找呂全東。
“全東哥,我是大章的弟弟小章,我爸媽現在住礦療養所……”
被呂全東冷聲打斷:“你是誰,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以後不要動不動來找我,我也不會管你家的閒事。”
“全東哥,我哥最好的朋友不就是你麼?”潘小章也想不到他翻臉比翻書還快。
“你不要在我麵前提你哥,他也沒有當我是他朋友,說不班就不班,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潘小章在哥哥過春節回家時,跟他說了。
潘大章才明白,所謂的友誼都是過眼煙雲。
他即沒有生氣,也沒有放在心。
一切都很正常。
就象現在麵對華餘祥,他似乎也原諒了他前世的所作所為。
他隻是一個擅長落井下石的小人而已。
此時華餘祥有意識在領導麵前表現表現,絞儘腦汁要下出好棋出來。
隻是他所有的小心思都被潘大章識破了。
你這是班門弄斧,小兒科。
想耍陰謀詭計來贏我,簡直是自取其辱。
潘大章不給他留一點機會,處處給他當頭棒喝。
棋力懸殊的情況下,想耍小聰明純粹就是高手麵前找虐。
中盤格鬥是決定全局的關健,各種戰術方法,華餘祥都不是對方。
官子階段他已是敗象凸現了。
董衛東觀棋後得出結論:“有一定的殺傷力,但是棋力還是有差距。”
“目前來看,小潘的棋更有力度。”
華餘祥已經棄子認輸了。
潘大章了一趟衛生間,在外麵碰見了任小陽。
“潘大章想跟你談個條件,行不行?”任小陽看見四周無人,低聲對他說。
“任大師不會是想買通我吧?”潘大章玩味地看著他。
任小陽也愕然:“你小子大聰明了,要知道聰明的人都活不長。”
“威脅我的人也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潘大章似乎猜到了他的意圖。
“潘大章,你現在還是學生,輸贏對你來說都不會受影響。但我是工人就不一樣了,贏了拿了冠軍,我的前途就不一樣了。”
“你什麼意思就直接說,吞吞吐吐的。”
“我意思能不能讓我贏了你,我知道這次冠軍獎金有一千塊,我可以把一千塊私下退給你,再另外給你二百塊錢。二百塊錢現在我都可以給你,那一千塊今天比賽完領到獎金就給你。”
任小陽說得輕輕鬆鬆的,沒有一點遲疑,顯然他已經深思熟慮了。
潘大章卻對他這種說法不敢相信。
我信得過你麼?
你說領到獎金就給我,到時候你賴賬我找誰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你贏了,我再去跟人說是我放水的,人家不指著我鼻子罵我低賤麼?
一千塊錢已經是我囊中之物,取得這個冠軍後,下個月就可以去岡州參加地區競賽,明年可以去南昌參加省級比賽。
是你二百塊錢可以買通的麼?
再說我是少那二百塊的人麼?
二千塊放在我麵前,看我會不會心動。
二萬塊又怎樣?
我賣根木頭都不止二萬。
不過他還是覺得有意思。
“這樣吧,你現在一次性給我一千二百塊,我就聲稱肚子痛,要去醫院打針。這樣的話,冠軍就非你莫屬了。我也不虧。”
你當一個采礦技術員,恐怕月工資也最多五十多塊錢吧,一千二百塊不吃不喝也需要三年多。
我諒你參加工作到現在都還不一定攢到一千二百塊。
果然,任小陽遲疑地說:“我口袋就這有二百多塊,那有一千塊錢。”
“沒有錢就不要來跟我講條件,還是下好你的棋吧。”
何況他也知道,前世就算你任小陽取得了地區圍棋賽冠軍,省比賽取得了第三名,也沒有脫穎而出,依舊是乾的是井下采礦技術員。
因為這任小陽,天生木呐,不善交際。
可是現在他又懂得用錢來買我輸的主意,他懷疑這主意是彆人給他出的,不是他自己的本意。
出到外麵走廊,他看見任小陽朝牆角一個人走去。
那人竟然是林昌芸。
潘大章注意聽他們的對話。
“林礦長,他不肯。他說要麼一次性給他一千二百塊,他就稱肚子痛,要去醫院打針,退出比賽,這樣我就可以拿到冠軍。”
“你答應他呀,乾嘛不答應他。”
“可是我身沒有這麼多錢呀。”
“你去跟他談好,先讓他跟曾明山下,我現在跑去取錢,然後等下完一局,你就找機會把錢塞給他。”
原來幕後黑手是林昌芸。
這老小子對於這個榮譽太看重了。
本礦選手能夠拿到冠軍,似乎等於他臉貼金了一樣。
潘大章若無其事地朝賽場走去。
任小陽快速走近他,低聲對他說:“潘大章,我答應你的要求,你先跟曾明山下一盤,然後我把錢交給你,現在我叫人去取錢了。”
潘大章白了他一眼,懟道:“任小陽,你以為我很缺錢用麼?告訴你我不缺錢,我一天的收入都不止二百塊,你說我去貪你二百塊錢麼?彆搞這些歪門邪道,有本事你贏我。”
“那你剛才說……”
“剛才你也拿不出錢,是不是?”
留下任小陽在秋風中飄搖,發呆。
曾明山不願意輕易送2分給他,還是要爭取一下。
萬一意外贏了他呢。
目前他輸給了任小陽、華餘祥,贏了其他人,若是有希望贏了潘大章,排個第三名一點問題都沒有。
“曾值班長,我們又見麵了。”潘大章微笑對他說。
“切,我這輩子就隻有當值班長的命?”
“有可能哦,因為鐵珊籠鎢礦再挖幾十年,恐怕就基本挖完了吧?到時礦山改製了,你去哪裡當礦長去?”
“切,我在鐵珊籠礦乾二三十年都升不去?最後隻能當個值班長不成?難道你潘大章會算命?”曾明山漲紅了臉。
他從小就是個豁嘴,一出生嘴唇中間位置就有一個豁口,他老爸帶他去動了手術。
豁口縫了,但留下一個疤痕,所以長大以後,他一直留著小胡子。
但說話還是有點漏風,咬字不是那麼清晰。
“我比算命的還看得準,你愛信不信。”
“切,那你說這些選手當中,誰將來可以當礦級乾部?”
“林重生是下屆礦長人選,雖然他明年被分配到二工區做風鑽工,會在井下乾三四年。但他老爸會很快賺錢發財,可惜你曾明山沒有一個肯舍命出錢幫你升官的老爸,所以你隻能繼續在井下當扒礦工。”
曾明山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你說林重生老爸會發大財,他現在還在跟老郭砌牆,你騙鬼呢?”
“我又不是說他現在發財,是說他幾年後。你曾明山記得我說的話,假如有一天他爸發財了,就說明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這時裁判敲了敲桌子,警告說:“你們兩人話說完了沒有,棋還下不下?”
“下,下,怎麼不下?”
我還有一千塊獎金要拿呢。
猜枚潘大章執黑先下。
大概是任小陽把自己剛才跟他說的話告訴了林昌芸,隻見他臉色鐵青坐下後麵座位,看向潘大章的目光裡都透著寒光。
潘大章暗想:你又能耐我何,前世我也沒有得到你的恩賜,這一世對你更是沒有什麼瓜葛。
董老頭現在跟我都是朋友,你就不擔心我有機會在他麵前說你壞話。
我兩世為人,對於你林大礦長的醜聞,我手裡還是抓了很多料的。
不怕我替你抖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