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孫正輝雜貨店買了幾包岡煙。
七點半,他就來到了村委辦公室。
幾個村乾部都在。
村會計潘育財不乾了,換上了一個女的當會計。
鄒秀花低聲對兒子說:“她叫孫燕,是壩上杜文生的老婆,去年剛嫁給杜文生的。”
“哪個杜文生?”
“杜善文的堂哥。”
“他哥是不是杜文彪?”
“對,就是他。”
杜文彪是月舟村小學的數學老師,還教過潘大章的書。
“喲,大章回來了?村裡每次拍賣活動都少不了你的身影哦。”
潘六月看見他也笑嗬嗬地說。
鄉裡來的林乾事也坐在中間。
看見他也是點頭微笑。
謝文軍看見他,臉上就體現出不悅的神情。
這小子每次拍賣會都有他的身影。
他還私下跟堂弟謝金華商量好了。
假如碾米房和庭院這塊地皮被他競拍成功了,到時將庭院那塊地皮分給他起一棟房子。
做為交易,他給了五百塊錢現金給謝金華。
一開始,從外縣回到村的謝金華,看見老宅被雨水侵蝕得成了危房。
跟村裡申請了自家一塊荒地,也去鄉裡審批通過了。
連建礎用的石塊和紅磚都準備好了。
昨天突然接到鄉上級通知。
準允碾米廠及庭院地皮競拍方式處置,所得款項村裡留成一半以外,其餘的上繳鄉財政。
謝文軍即刻去找堂弟商量。
“現在碾米房和那塊地皮會拍賣,不如你把它拍下來,在那裡建房位置好,又集中,比你在村口建好多了。”
“可是那個碾米廠不是承租給人家了嗎?”
“碾米廠是承租給潘柴久家了,但是把那裡拍下後,可以讓他做完一年,也可以把租金退回給他,不讓他開也可以的。”
“不知道要多少錢才可以拍得,太貴的話,也劃不來。”
“這樣吧,我也參一股,你拍下來後,把庭院那塊地皮500塊錢賣給我。我給你500塊錢,等於我們一起買,行不行?”
上次榨油房才850塊錢。
庭院那塊地皮跟榨油房麵積差不多大,所以他認為值500塊。
“你說現在租碾米房那個潘柴久兒子,聽人說是個厲害角色,在縣城又開錄像廳,又開五金店,賺錢不少。他會報名競標麼?”
“應該不會吧,他已經買下榨油房了,把榨油房拆下來,完全可以起一棟很寬敞的房子,何況他家萬子嶺那棟房子也才起沒有多少年。他買那麼多地皮乾嗎?”
兩人商量好了,去村委報名。
可是看見潘柴久也在報名。
謝文軍還當場問他:“柴久表哥,榨油房拆下來也可以起房呀,萬子嶺那棟老屋也剛起不久,又想買碾米房這裡?”
另外幾人看見潘柴久報名了,都感受到了壓力。
“我不是有兩個兒子嘛。再說,碾米房我剛剛上手,做得起勁的時候,被其他人買去,不是馬上就會被人家掃地出門嗎。所以我肯定要去競拍的。”
潘柴久笑嗬嗬地說。
其他人都知道,關鍵是他兒子的態度。
今晚的競拍隻要他兒子不在場,他競價一二次,可能都會放棄。
現在看見潘大章到場,幾個報名競拍的人都覺得希望渺小。
潘大章給主席台上的三人每人一包岡煙。
下麵坐在座位的潘滿雙斜視著眼說:“老侄,你這樣當著大家的臉,賄賂村乾部,是很不妥當的行為。”
潘大章撕開一包煙,遞了他一根。
“滿雙叔,男人之間相互遞煙,應該不叫賄賂吧?”
“這還差不多。”潘滿雙點燃煙,吸了一口。
潘大章起身給坐在周圍的男人挨個遞了煙。
人群中他還看見四叔潘有久。
相隔距離有點遠,所以他也懶得走前去打招呼。
門口,包括幾個窗口都擠滿了看熱鬨的村民。
雖然沒有錢買,但來看看最終被花落誰家總可以吧?
“大家可以直接進裡麵觀看競拍過程,也歡迎大家監督。”鄉林乾事招呼村民進內坐下。
有些村民扭捏著想進又不想進的神情,被潘六月吼了一句:“想看就進來看,彆象個娘們似,扭扭捏捏的。”
村民進來擠個位置,開始看月舟村幾個有錢人如何鬥法。
“競拍開始前,大家先繳二百塊錢保證金,村會計去收一下,開個收據給他們。這個保證金是保證公正性所設的。等下喊價時,大家都考慮清楚,最後一個喊價的,沒人跟的話,你就是競標成功者。一個小時內必須按照投標價,把款付清。”
林乾事開始宣布紀律:“旁觀者保持安靜,不得喧嘩,否則請出會場。”
會計孫燕收了每個競標者二百塊保證金。
這回總共有五個人參加。
原沙廠老板孫濤,醬油佬謝金華,打鐵匠潘滿雙,孟口渡村人謝小國。
林乾事宣布了這次競標的範疇。
碾米房包括裡麵的幾台運轉正常的機器和隔壁兩間房,一間雜物房,還有庭院二百平麵積。
碾米房幾台運轉正常的機器,折舊價至少值500元,所以也要包含在投標價內。
“開標價從一千二百元開始起拍,每次加價不得低於200元。開始競拍”
“一千二百元,有人加價麼?”
“一千四百!”潘滿雙伸手說。
“我加200。”孫濤舉手。
“1800。”
“2000。”
這樣二百二百加,潘大章覺得麻煩。
他直接喊出:“2500塊。”
碾米房等於兩棟房子,建築年份也才三四年,不象榨油房那麼破爛不堪。
起一棟新房至少也要花費二千塊。
所以他喊出2500塊的價格。
打鐵匠又向潘大章討了一根煙,點燃後說:“你的錢是大水衝來的。”
他喊到2000塊,超過二千,他就不會再加了。
其實他身上還沒攜帶二千塊呢。
他捅了捅坐他旁邊一聲不吭的潘柴久說:“老哥,你這是犬父有虎子哦。這大章是個厲害角色。”
潘柴久微笑不語。
此時他內心也是覺得,超過二千塊,價格都高了。
說不定你加價到2200塊都沒人再加了。
一下子加五百,這又何必呢。
但是兒子的主他做不了,而且他也相信兒子這麼做,確實有他的目的。
果然,加價到2500塊之後,其餘四人都陷入沉思中。
打鐵匠潘滿雙徹底放棄了競爭。
沙廠老板孫濤也在陷入天人交戰中。
他隱約覺得有人在打他沙廠的主意。
那個謝金華從外縣回到村裡以後,幾次跑到他沙廠去觀看。
還有一次直接跟他說想跟他合夥開沙廠,並且說有辦法讓他沙廠利潤翻番。
孫濤打死都不會相信。
還有什麼辦法讓賣沙的利潤翻番?
這不是糊弄人嗎?
再說沙廠我開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跟你合夥。
他跟村委簽訂的大江口是位置最好的一個點,拖拉機可以直接開到沙廠。
但是村委隻肯給他簽二年合同,到期就漲租金百分之十。
他連續租了四年了,再過二個月合同就到期了。
前兩次月舟村沒有人有那個經濟實力,所以他幾乎是在沒人競爭的情況下,取得承包權的。
但他覺得現在有人對他的沙廠虎視眈眈。
自己若是把資金用來購買碾米房這裡,兩個月後若是有人跟他競爭沙廠那塊地皮,到時村委也來搞個投標,那麼他的沙廠就要黃。
想到這裡,他驚出了一聲冷汗。
此時謝金華也在思考沙廠的事情。
他現在雖然有萬元存款,同時他也去了解過,投資一個沙廠至少也要萬元以上資金。
自己若是把資金用來購買碾米房這裡,勢必沒有資金去開沙廠。
現在月舟村賺錢最大的就是沙廠,雖然投資大,但是利潤豐厚。
說實話,碾米廠一天賺一二十塊的生意,他還真的不看在眼裡。
看來堂哥的眼光也還是不行,難怪他乾到退休都隻是個治保主任。
我乾了幾年就賺到了一萬多財富,我的眼光肯定比你看得遠。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於是他也不再加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