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櫻看著前麵那兩人的背影。
周渡西裝革履,楚安宓禮服加身。多般配啊,覃櫻在後座坐下。她當年怎麼會以為,自己是最能帶給周渡快樂的人?
她故意出現在這裡,想看看能不能刺激到周渡。現在出了意外,周渡一次不上鉤不失控,再想調動他的情緒就難了。
覃櫻心念一轉,楚安謐在這裡的話……她心裡有了另一個主意。
這個想法比原先的成功概率高多了。
覃櫻起身,沒等校慶會結束,從後門走了出去。
楚安謐心煩意亂。
覃櫻不是早就離開了嗎?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
她強迫自己冷靜,擔憂地問身邊的男人:“周渡,你還好嗎?”
男人修長的十指交疊,平靜地嗯了一聲。
報告廳上麵不斷有人上去演講,說母校,也說起近幾年各行各業校友們的發展。
這樣的演講枯燥無聊,周渡的視線落向窗外,樹梢有一隻喜鵲在焦灼地眺望,似乎已經等了很久。過了一會兒,另一隻喜鵲從遠處飛回來,等待的控製不住歡欣雀躍,親昵地用鹮給它梳毛。
他麵無表情看著它們,被刺到一般收回目光。
楚安密在觀察他,見此情景苦笑一聲:“阿渡,你還在怪我?”
周渡搖搖頭,半晌,他說:“挺有意思的,安宓,你竟然會問這種無趣的問題,毒蛇會怪蠍子心狠手辣嗎。真說起來,我感謝你都來不及。”
楚安宓麵色微白,周渡卻笑了。
他鮮少笑,此刻薄唇彎著,不知道是在取笑她,還是在笑他自己。
校慶會開了兩個小時,過程中,周渡沒有回頭看覃櫻,楚安宓幾次想問他,是不是後悔了,最終都沒有問出口。
周渡笑完那一句不再說話,他平時就這樣,不苟言笑,刻板嚴肅,沒人能看出他在想什麼。
法庭上的他,能言善辯,字字珠璣,刁鑽古怪的程度和平日裡大相徑庭。就像方才,一句問話就把人堵死了,不敢再與他講話,生怕無地自容。
他生的有多好看,想傷人時那張嘴就有多毒。
夏日多雨。
原本的豔陽天說變就變,校慶結束時,校友們三三兩兩往外走,塢城街道下起綿綿密密的雨。
楚安宓回頭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覃櫻竟然已經悄無聲息離開了。
周渡似乎一無所覺,也並不關心,仿佛他最初看見覃櫻的反常隻是彆人的錯覺。
他跟著眾人起身。
楚安宓下意識出聲:“阿渡,你要去哪裡!”
“回律所。”他頭也不回地答。
楚安宓有幾分尷尬。
她跟著周渡走到地下車庫,看周渡的車子先駛出去,確實是回律所的路,楚安宓籲了口氣。
外麵已是瓢潑大雨,楚安宓自己開了車來。
大雨下,周渡的車絕塵而去。
楚安宓伏在方向盤上,她知道自己在煩悶什麼。
覃櫻走那年,同樣下了這樣一場雨,周渡跑過雨水蔓延的街道,跑到那個人樓下。
覃櫻推開窗,把煙灰缸砸下來,聲嘶力竭讓少年去死。
楚安宓撐著傘,悄悄站在樹後麵。看大雨打濕少年的臉龐,恍然間會讓人以為那是他今生第一次流淚。
好在事情已成定局,兩個人永遠不會有可能。
血海深仇,也不外乎如此。
*
“渡衡律師事務所”坐落在塢城最繁華的市中心,它近幾年才創辦起來,內部裝潢卻非常出色。
覃櫻來之前就了解過,渡衡律所主要接民商案件的非訴或訴訟代理,流程已經非常完善,基本上采用團隊服務代理製度,即一個團隊的律師為一個案件服務。
周渡也一樣,但他的案子裡,他有說一不二的絕對話語權。
覃櫻明白,以周渡的敏感和冷漠,不用點特殊辦法,很難再有交集。以他今天的反應就知道,他不願意靠近她。
既然裝不了故友,那就當客戶試試。
一名負責接待的前台給覃櫻倒了一杯熱茶,說:“您先來這邊坐一坐,給咱們的律師助理說說您的情況和需求。”
律所工作人員和律師們各司其職,區域劃分也十分明朗,通常律所合夥人和其他大律師的辦公室在最裡麵,再往外一些,律師助理們坐在電腦桌前,有的在整理卷宗。
覃櫻朝那邊看了一眼,跟著前台小姐和律師助理去客戶接待區。
渡衡律所接的最多的是交通事故、物流運輸與離婚case,當然,彆的也接。
覃櫻從善如流坐下,接過前台手中的水,輕聲說:“謝謝。”
“我姓覃,叫做覃櫻。”她抿了口茶,醞釀好情緒,悲哀地說,“這次過來渡衡事務所,也是因為走投無路了,隻能打官司,希望你們能幫幫我。”
“當然,我們會竭儘全力。”
覃櫻捂住臉啜泣道:“我老公經常家暴我,我受不了了,想和他離婚。”
心軟的前台小姐同情地看著她,唉,世風不古,眼前的小姐看起來這麼年輕漂亮,她的老公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但同情歸同情,前台小姐心知幫不上什麼忙,遞了茶以後回去自己的工作崗位,不去探聽客戶的隱私。
律師助理是個年輕的大男孩,他理性不少,這種事情他們早已司空見慣。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客戶是他見過長相最為出色的。
或許和去年那位鬨離婚的明星也不相上下。年輕的女子眼眶泛著淡淡的紅,如三月裡最嬌豔的一抹桃花色。
她咬著唇,啜泣的聲音很輕很輕,惹人憐惜,單聽她難受地低語,心裡就止不住軟了好幾個度。
律師助理安慰了她幾句,問道:“您現在的情況是感情破裂了以後,男方不想離婚嗎?”
覃櫻點頭。
“涉及到財產分割的情況嗎?”
“您和您的丈夫有孩子嗎?”
……
覃櫻一一回答,律師助理把她的回答用筆記本電腦記了下來。
大致情況了解完畢,覃櫻進入正題:“我聽說周律師很有名,我可以委托周律師來打這場官司嗎?”
“您指的是周渡律師?”
“嗯。”
律師助理說:“周律師很忙,近期已經接了一個case,我們律所的黃律師和趙律師也很出色,您要考慮考慮嗎?”
“不,我就信任周律師。”
律助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如覃櫻這樣的客人不是第一回見,尤其是有錢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