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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酒酒跪坐在床上,她垂頭想了好一會兒,也沒從記憶裡找到和聶有關的人名,歪了歪頭,她問楚紹:“爺爺,這人會不會是太奶奶的同學呀,隻是她沒跟你說過。”

楚紹思考片刻,“我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我媽媽大學剛畢業,就嫁給我爸爸了,後來她跟著隨軍,去了西南,我也是在西南部隊出生的,一直到64年,我們全家才回到首都。我印象裡,沒見過我媽媽和哪個同學有往來,她平時隻給我爸戰友的媳婦寫信問好,那些人……應該不會給我媽寄這麼多錢。”

楚酒酒眨眨眼,突然直起腰,“我知道了!如果不是太奶奶的同學,那就是太爺爺的戰友!戰友情都是很寶貴的呀,為了照顧老戰友的妻兒,給點錢,應該說得通吧?”

楚紹:“我爸關係好的戰友我都見過,沒有姓聶的。”

啊了一聲,楚酒酒剛激動起來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那到底是誰呢……”

是誰都一樣,自從知道彙款人不姓楚,楚酒酒就一直覺得很失望。

但她又不敢說,她怕把楚紹的情緒也勾起來,沉默一會兒,楚酒酒拍了拍自己的臉,重新打起精神,“不猜了不猜了,爺爺,咱們明天一大早就去郵局,補辦一張收據,到時候就能看到他的名字了。”

笑了笑,楚酒酒湊近一點,試探的問道:“爺爺,看見名字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楚紹剛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聽見她說的話,慢了半拍,他才抬起頭,想了想,楚紹說出那句口頭禪:“再說吧。”

楚酒酒:“……”

行吧,那就再說吧。

……

昨天楚紹沒上工,也沒跟任何人說一聲,是因為他怕打草驚蛇,今天就沒這個顧慮了,離開村子之前,他去大隊長家裡請了個假,大隊長知道他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很爽快的同意了。

左右楚紹還是個孩子,少他一個人,栽種的進度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再說了,楚紹現在可是有錢人,就算拿不到工分,他和楚酒酒也不用怕餓肚子了。

楚紹在大隊長家裡逗留的時候,楚酒酒也沒閒著,她跑到韓家,輕輕敲了敲門,本來離門最近的人是韓爺爺,他剛要把門打開,一個身影咻的竄過來,把他擠到一邊,門開了一條縫,那個身影又迅速鑽了出去,等韓爺爺穩住身體的時候,大門已經關上了。

韓爺爺:“……”

韓生義剛起床,站在門外,他問楚酒酒:“怎麼了,怎麼來的這麼早?”

楚酒酒笑著露出一口小白牙:“楚紹要帶我去鎮上的郵局,我們打算補辦一張彙款的收據。”

說到這,她的話就說完了。

韓生義反應一秒,明白過來。

他溫和的笑了笑,“知道了,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這次讓楚紹給你多帶點水。”

上回剛剛約好,以後進城就要一起去,結果這麼快,楚酒酒就爽約了,她感覺挺不好意思的,來的一路上,連韓生義問她為什麼,她該怎麼回答,都想了好幾個版本,誰知道韓生義這麼體貼,根本不問。

腳尖對了對,楚酒酒扭著手說道:“生義哥,謝謝你呀。”

她的道謝沒頭沒尾,韓生義卻聽懂了,再度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韓生義叫住她,“先等一下。”

說完,他回到屋子裡,過了幾秒,他拿著一個全新的淡黃色圓錐型鬥笠走了出來,拿在手裡鼓搗了一下,他把這頂竹篾編成的帽子輕輕扣在了楚酒酒的頭上,“我爺爺做的鬥笠,戴著這個去,就不怕曬了。”

鬥笠稍微有點大,楚酒酒不得不伸出一隻手來托著它,把鬥笠擺正,露出前麵的視野,楚酒酒受寵若驚道:“真的呀,韓爺爺給我做的?”

其實是給韓生義做的,隻是韓生義看到以後,想起楚酒酒沒有鬥笠,而她細皮嫩肉的,特彆怕曬,他就讓韓爺爺改了一下尺寸。

他沒解釋這些,隻是問她:“你喜歡嗎?”

楚酒酒連忙說:“喜歡喜歡,楚紹也說要幫我做一個呢,但是一直沒抽出空來,還是你的爺爺更好~”

韓生義歪了歪頭。

什麼叫你的爺爺更好,難不成這裡還有彆人的爺爺?

楚酒酒沒注意他,她往前跑了兩步,隔著門,對裡麵甜甜的說道:“謝謝韓爺爺!有了這個鬥笠,以後我再也不怕變成黑小孩啦!”

說完,她一手撐著鬥笠,一手對韓生義擺了擺,看到韓生義也對自己擺手,她才轉身,往大隊長家跑去。

屋子裡的韓爺爺聽著一連串越來越遠的跑步聲,忍不住扯起了嘴角:“小孩嘴真甜,才一個鬥笠,看把她高興的,哎,生義要是有個妹妹就好了。”

有個妹妹能怎麼,還不是跟著我們一起受苦?

這句話條件反射的就要從韓奶奶嘴裡說出來,但是想起自己昨天報複性的說了一句話,惹得韓爺爺安靜了一晚上,她就把這句話又咽了回去,換了一句更溫和的,“生義有妹妹,半天不就是。”

韓爺爺害了一聲,“那怎麼一樣,堂妹,又不是親妹妹。”

“更何況……”韓爺爺一邊扭動僵硬的腰腿,一邊慢吞吞的感慨,“現在連堂妹都算不上啦……”

*

楚紹在大隊長家門口等了有一會兒,楚酒酒才冒冒失失的跑過來,看著她腦袋頂上的新物件,楚紹明明知道,卻還是要問一句:“韓生義給你的?”

楚酒酒一點頭,鬥笠就跟著上下翻動,“嗯嗯,是生義哥的爺爺給我編的。”

韓爺爺給編鬥笠,韓奶奶給送醃菜,如果不是他們一家住在牛棚裡,楚紹能把這兩位老人當自己的爺爺奶奶來孝敬。

然而,他們住在牛棚,哪怕知道他們都是好人,楚紹心裡也忍不住的犯嘀咕。

沉默兩秒,楚紹開口:“算了,走吧。”

楚酒酒:“……”

一聽就知道,楚紹肯定又想讓她離牛棚遠一點了,不過現在兩家之間的往來越來越多,他就是想開這口,也是有心無力,等再過一段時間,楚紹邁過了心裡的那道坎,到那時候,估計讓他去牛棚做客,他都不會有意見。

這就叫溫水煮爺爺,嘿嘿。

……

兩人心裡都記掛著彙款人的事情,不禁都加快了腳程,楚酒酒再也沒有之前走三步歇兩步的時候了,一路健步如飛,偶爾還會催楚紹兩句,讓他快一點。

來到解放大街,楚酒酒拉著楚紹的手,徑直向郵局走來,然而到了郵局門口,楚酒酒卻停了下來。

輕咳一聲,楚酒酒解釋道:“爺爺,還是你自己進去吧,前天我來的時候,全郵局都看見我了,他們以為我是張鳳娟的外甥女,要是被認出來,再解釋一遍,多丟臉啊。”

楚紹:“……”

“那你在門口等我,彆亂跑。”

“知道啦,”楚酒酒連忙催促他,“你快去,拿到收據了也讓我看一眼。”

確定她真的乖乖待在原地以後,楚紹才走進了郵局。現在是早上八點過十分,郵局剛開門沒多久,來辦業務的人還比較少,楚紹張望了一會兒,發現這些窗口前麵都沒寫業務範圍,他隻好找了一個工作人員,聽到他的問題以後,工作人員指了指最裡麵的窗口,楚紹走過去,才發現整個郵局,就數這個窗口最清淨。

現在還沒出現打工熱,大家都待在自己的家裡,除了軍人和學生,鮮少有人離家千裡,哪怕真的有,也必然是拖家帶口,恨不得把一大家子都帶進城裡去,孤身在外,按時往家中寄錢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了。

楚紹過去以後,把張鳳娟的介紹信,還有自己家開戶以後辦下來的戶口本,以及張鳳娟的大學生證明、在校獲得的榮譽證書等等,全都一股腦塞了過去。

此時的郵局還不像幾十年後那樣,工作人員和客戶之間隔著一整麵巨大的玻璃,工作人員側坐,他在做什麼,客戶全都看得清。這間郵局的工作人員是正對著客戶的,兩人中間隔著的,也不是整麵玻璃,而是老式電影裡當鋪櫃台一般的格柵,格柵密度小,中間也沒有鑲嵌玻璃,平時大家遞東西,就從格柵的縫裡遞過去,根本不用底下專門的小窗口。

然而楚紹遞的東西太多,他一下子塞不過去,嘗試了兩遍以後,他微微彎下一點腰,通過小窗口,把這些證件送過去,楚紹說道:“您看一下,這是我媽媽張鳳娟的介紹信,這是我們家的戶口本,還有這些,都是能證明我媽媽身份的東西。前兩天有人給我媽媽彙過款,勞駕您補辦一張彙款的收據。”

工作人員正納悶呢,怎麼還有一上來就遞這麼多文件的,聽到張鳳娟這個名字,她收拾文件的動作一頓,“張鳳娟?青竹村的張鳳娟?”

楚紹點了點頭,“對,我媽媽今年一月份已經過世了,她沒法來,所以我來替她領了。”

工作人員反應一秒,然後猛地撐著桌子站起來,“啥?!張鳳娟已經過世了?”

這位工作人員年紀不大,可能也就是二十出頭,她反應這麼大,把她周圍的同事都嚇了一跳,有個年長的訓斥了她一句,她一臉驚悚的回頭,“不是啊,師傅,你聽這小孩說的,他、他他說張鳳娟同誌早就過世了,那咱們前兩天看見的、的……”

嘴唇哆嗦半天,她還是不敢說出下一個字來,被她稱為師傅的女人站起身,她走過來,看了一眼外麵的楚紹,“好好說話,小於同誌,封建迷信要不得,你這個年輕人的思想怎麼比我還落後,大白天的,淨自己嚇唬自己,先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小於同誌嚇得連舌頭都捋不直了,還怎麼問清楚,幸好楚紹善解人意,他率先解釋道:“你們誤會了,前兩天,還有之前幾個月來的人不是我媽媽,是我舅娘,她想私吞這筆錢,就一直冒充我媽媽,直到昨天才被我們發現。”

原來是這樣啊。

小於同誌不哆嗦了,沒了嚇人的鬼故事,她的膽量又占領高地了。

聽楚紹簡略的說完來龍去脈,小於同誌氣憤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怎麼還有這種人呢,她之前來的時候一口一個同誌,對誰都笑,原來是一隻笑麵虎!她可真給咱們婦女同誌和農民兄弟丟臉!”

一邊說,小於同誌一邊撕下剛剛寫好的彙款單,舉起印章,她用力的在彙款單上砸了兩下,砰砰的聲音從裡麵傳到外麵,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拆桌子了。

馮如意是小於同誌的師傅,要是平時看她這麼咋呼,早就開始說教了,但是今天她也很震驚,一時之間,就忘了自己作為師傅的職責。自從小於同誌嚷出張鳳娟這個名字,除了正在忙的工作人員,後麵那些處理文件的、打電話的、喝茶的,就全都湊過來了。一開始他們還安靜的旁聽,過了一會兒,他們忍不住提問起來。

“張鳳娟同誌是怎麼過世的?”

“彙款一直都是我收的,我記得張鳳娟這個名字,從西南來的彙款不多嘛,她家還是固定的,看幾回我就記住了,這彙款來了總共也沒幾個月,幸虧發現得早,對了,你們把錢都要回去沒有?”

“收據哪是沒有啊,肯定是她把收據扔了,這人心思多,當然不會把收據留著,留出事,她以後還怎麼偷錢呐!”

“可惜了,竟然把錢都還上了,不然就衝她冒領軍屬彙款這一點,她以後就彆想有好日子過!”

西南,軍屬,楚紹越聽心裡越著急,難不成真是他爸爸的戰友寄來的,他想去拿收據,可小於同誌捏著收據,正跟裡麵的工作人員一起言辭激烈的抨擊趙石榴,她都忘了楚紹來這是辦業務,而不是給他們提供八卦資源的。

大清早的,其他窗口排長龍,彙款的窗口則形眾星捧月之勢,眾工作人員捧楚紹。

……

“哎,我記得前天張鳳娟,不對,現在該叫趙石榴了,趙石榴來的時候,有個小孩也在找她,還叫她舅娘,這又是怎麼回事,那小孩跟趙石榴一夥的?”

楚紹:“……不是的,她是我妹妹。趙石榴之前就跟我家有仇,她想把我妹妹賣掉換錢,我妹妹聰明,逃過去了,那天也是她發現趙石榴鬼鬼祟祟,想弄清楚趙石榴乾了什麼,她不敢直接說,就假裝自己走丟了,跑進來跟你們套話。”

說到這,楚紹抿了抿唇,“事出突然,對不起,我替我妹妹跟你們道歉。”

一眾工作人員麵麵相覷,所以,他們是被一個小女孩擺了一道?

安靜的空氣中,馮如意先笑了一聲,很快,所有人都笑了,多大點事啊,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那個小女孩,恐怕也得想出一些不走尋常路的辦法才行,不過要是真的換成自己,他們可想不出這麼聰明的辦法。

楚酒酒站在郵局的大門口,她不停的來回踱步,隔一會兒就往裡看看,隻見楚紹一直站在辦業務的窗口前,都沒怎麼動過。

說什麼呢,不就補辦個收據嗎,怎麼還不出來?

……

作者有話要說:  楚酒酒:您可真是我親爺爺

楚紹:一家人,彆客氣

楚酒酒:……

2(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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