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以前的獵戶歇腳處嘛,奇怪,窗戶怎麼被封死了啊。”
另一人也說:“我家娃之前還來過呢,結果被這屋子嚇得半死,非說這是鬼屋。來,拿個火把來照照。哈哈哈,這麼一看,還真挺嚇人的。”
一邊說,他一邊拿著火把走近,問向裡麵:“有人嗎?”
周小禾大氣不敢喘,她眼睛大的出奇,就這麼死死盯著那扇木門,看起來十分可怖。
問話的那人把耳朵湊到門邊,看見門板上插了幾根樹枝,而且樹枝中間已經裂開了,他愣了一下,回頭告訴大家,“好像真有人!”
這麼晚了,什麼人會待在這裡啊,而且這門上怎麼還有樹枝呢,就像是被其他人關在裡麵似的。這男人比較單純,想不到八卦層次上去,他還以為是村裡孩子淘氣,把其他小孩關在這屋裡了。
他連忙把樹枝抽出來,砰的一聲,大門被他踹開,其他人閒著沒事乾,也湊了過來,卻沒看見裡麵哪裡有人。
楚酒酒坐在地上,大家還在圍著她,黃大夫捏著她的腳,看她有沒有崴到筋骨,楚酒酒注意力都在那邊的茅草屋上,如果可以,她真想現在就衝過去,把那間屋子好好翻一遍,然而不行,要是這樣的話,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故意的了。
可她不能讓大家知道,因為這還不算完。
黃大夫又問了她一句,楚酒酒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她剛要回答,就聽那邊爆出一聲驚叫。
“呀!這、這這……”
“你們倆怎麼在這兒?!”
黃大夫不關心鬨劇,沒聽見楚酒酒的回答,他又問了一遍:“按這裡疼嗎?”
楚酒酒咧嘴笑起來,“不疼!”
不僅不疼,還身心舒暢呢!
黃大夫:“……”
這娃子是不是還撞到腦子了,不疼就不疼,笑的這麼開心乾什麼啊。
在聽到有人要進來的時候,周小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她竟然趴在地上,不管不顧的鑽進了床底下,這床本來就不大,隻是一張供獵戶休息的單人床,床下躲了一個她,就沒法再躲一個陳三柱了,陳三柱暗罵幾聲,最後跑到了門後邊,緊貼牆麵站著。
然而彆人拿著火把一進來,稍微轉一圈,就看到了他,以及床縫下的周小禾。
聽到那邊男人驚訝的聲音,以及十分耐人尋味的“你們倆”這三個字,除婦女主任以外,所有的婆婆嬸嬸們都轟動了。
她們興衝衝的去看究竟是哪一對野鴛鴦,看見周小禾那張滿麵羞臊的臉以後,有人不禁失聲大喊:“周小禾?!”
“陳三柱?!”
“你們……你們怎麼會……”
周小禾和陳三柱都是穿著衣服的,但穿衣服有什麼用,他們孤男寡女在山上,還故意來到這麼一個偏僻的屋子裡,更遑論,周小禾可是躲在床底下的啊!你心裡要是沒鬼,你為什麼要條件反射的躲到床底下去?!
這下連那些男人都轟動了,大家一窩蜂的聚集在茅草屋前麵,楚紹聽到這倆名字,他愣了一秒,然後猛地轉頭,看向韓生義。
後者什麼話都沒說,就是悶咳一聲,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楚紹:“……”
周圍議論紛紛,周小禾卻仍然躲在床底下,她趴在自己的胳膊上,這種被人扯掉遮羞布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耳邊都是彆人對她的指責聲,每句話都是一個意思。
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說來也搞笑,張鳳娟沒回青竹村的時候,大家就是用這句話來譴責她的,那時候趙前進毫不在乎,現在被譴責的人換成了自己,他還會毫不在乎嗎?
突然,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停了,就跟一瞬間被按了靜音鍵一樣,周小禾的心沉到穀底,她慢慢把頭從胳膊上抬起頭,從她的角度,她隻看到了一雙腳。
那腳上穿的布鞋還是她刷的,鞋麵、鞋幫、還有磨損過的鞋底,每一處,都被她好好的清洗過。
她盯著那雙鞋,而那雙鞋的主人,隻看了她一眼,就把眼睛挪開了。
“出來。”
周小禾沒動,趙前進捏了捏身側的拳頭,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的聲音帶上了怒氣,“出來!!!”
周小禾灰頭土臉的從床底下爬出來,趙前進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他用了幾分力氣,於是,周小禾被他推的猛一踉蹌,周圍有人想勸兩句,但趙前進的臉色實在嚇人,他們不敢摻和,就隻能看著趙前進把周小禾帶走。
周小禾一出來,那種直觀又刺痛的點評般的目光就更多了,她收起了平時的笑容,這時大家才發現,原來周小禾長得也沒那麼和善,甚至還挺刻薄的,被她這麼看著,大家都忍不住的想離她遠一點。
奇了怪。
這真是他們平時認識的周小禾嗎?
趙前進邁出茅草屋,他大步往前走,周小禾猶豫了一秒,卻還是跟了上去,馬上要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看了一眼楚酒酒。
而楚酒酒還坐在地上,她一直看著周小禾,發現她轉過頭來,楚酒酒特彆燦爛的露出一個笑容。
……
楚酒酒。
楚酒酒……
楚、酒、酒!
周小禾恨恨的看著她,半晌之後,她才終於轉過身。
她的目光落在楚酒酒身上,都沒發現韓生義和楚紹也在看著她,她的眼神令這兩人心中警鈴大作,隻是奈何周圍人太多,他們沒法開口。
楚酒酒腳受傷了,自己下不了山,於是,那些原本上山來搜救的男人,就輪著當了一回人形運輸隊。
直到山下,楚紹把楚酒酒接過來,他蹲在地上,楚酒酒摟住他的脖子,然後,三人一起往家走去。
一路上,楚紹都沒說話,楚酒酒趴在他脖子上,一臉的心事重重,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韓生義看著他們倆,感覺有些擔心。
到家門口了,楚酒酒突然說道:“楚紹,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跟生義哥說兩句話。”
楚紹聽了,腳下動作一頓,卻仍舊什麼都沒說,隻是站直了身子,鬆開了一直托著她的手。
這種時候,楚紹越沉默,問題越大,但楚酒酒自己也沒什麼心思去哄他了。
楚紹知道楚酒酒這麼說,就是不想讓他在這聽見,於是,抿了抿唇,月光下,楚紹大步走進院子。因為之前聽說楚酒酒掉在山溝裡,他走的太匆忙了,家裡的門壓根就沒關,他進了屋,關上半扇,給楚酒酒留了半扇。
她和韓生義都在看著楚紹的動作,直到他已經徹底走進屋子,楚酒酒才扭過頭,對韓生義說道:“今天的事,我會跟楚紹解釋的,但是生義哥,周小禾說的話,你不要告訴楚紹,最起碼現在彆告訴他,我怕他衝動起來。”
想想楚紹的性格,該謹慎時過分謹慎,該衝動時極其衝動,他太極端了,確實不能就這麼告訴他。
韓生義點了點頭,“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還想乾什麼。”
周小禾的名聲徹底爛了,她以後在村裡,再也不能偽裝好人了,可她依舊還能生活在這個村子裡,甚至,可能會生活的很好。
今天從趙前進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沒有在外麵落周小禾的麵子,他對她還有幾分情誼,這樣的話,周小禾哭一哭,他們說不定就又和好了。楚酒酒肯定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隻是他不知道,她究竟想乾什麼。
楚酒酒垂下頭,她望著自己的腳尖,“我還沒想好,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
抬起頭來,她對韓生義淺淺的笑了一下,“我不會做危險的事,放心吧。”
韓生義望著她,過了幾秒,他突然風馬牛不相及的說了一句,“你今天沒有哭。”
雖然在剛聽到陳三柱和周小禾對話的時候,她眼眶紅了,但很快,她自己就把眼淚止住了,這很不尋常,因為楚酒酒是個大哭包,她動不動就要掉眼淚,即使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值得哭。
今天這件事,他本以為楚酒酒會哭上很久,誰知道,她一滴眼淚都沒掉。
聽到韓生義的話,楚酒酒也好像才發現一樣,“是哦……我今天沒哭呢。”
想了想,楚酒酒仰起頭,對韓生義說道:“可能是因為,這回不一樣了吧。”
韓生義:“怎麼個不一樣法?”
楚酒酒:“以前都是楚紹保護我,楚紹從來都不哭,因為他為了我,他要堅強呀,這一次,該輪到我保護楚紹了,所以,我也變堅強了。”
哭泣是為了有人安慰,為了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是剛出生的小孩都懂的道理。她總是做被安慰的那一個,現在,她也想試著,做能夠安慰人的那一個。
聽到楚酒酒的話,韓生義也笑了一下,“酒酒長大了。”
長大沒長大,楚酒酒不知道。她隻知道,她不想讓楚紹現在就牽扯到這件事中來,因為還有好多事情,她都沒想清楚,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直到不再有疑惑,不再有猶豫,然後,她才能告訴楚紹。
韓生義走了,楚酒酒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走進屋子,楚紹已經把油燈點了起來,他坐在八仙桌旁邊,抬起眼睛,沉悶的看著她。
楚酒酒略有些忐忑的站在他對麵,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微弱的開口。
“爺爺。”
“今天的事,你能不能先不問我。我沒有乾壞事,今天我也沒有掉下山坡,腳上的傷,是我自己踹的。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去做,不會有危險,我記著以前說過的話呢,我會好好保護我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以後一定會告訴你的。但……但今天,你先彆問我了,行嗎?”
楚紹望著她,過了好半晌,他才問:“你腳還疼嗎?”
楚酒酒一愣,自己感受了一下,她點點頭,“還有點疼。”
聞言,楚紹擰起眉,他費解的看著楚酒酒的臉,更準確的說,是在看她的眼睛,平時屁大點事都要掉眼淚的人,今天腳上紅腫一片,卻什麼動靜都沒有。
垂下眼,楚紹輕點了一下頭,“行。”
在楚酒酒即將放鬆前,他刷的撩起眼皮,話鋒一轉,“我給你三天時間。”
楚酒酒眨眨眼,“好,三天夠了。”
中秋節馬上就到,她可不想讓周小禾還有機會在外麵過節。
達成了一個暫時的協議,楚紹去給楚酒酒燒水,而楚酒酒趁楚紹出去,她蹦著來到立櫃邊上,從裡麵取出一個竹筒,準備一會兒全都喝下去。
*
他們家還算安靜,而趙前進家裡,氣氛已經冷到了冰點。
趙前進坐在自己經常坐的椅子上,他一言不發的望著地麵,周小禾就在他旁邊,她站著,卻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不知道有多久,終於,趙前進做出了決定。
“我不想跟你計較這件事了,你收拾收拾東西,回娘家吧,離婚的事,我去鎮上問問,應該怎麼辦。”
周小禾聽到,一點傷心的樣子都沒有,她隻是轉了轉眼睛,然後才把目光落在趙前進身上,“你想休了我?”
趙前進抬頭,“你還有臉問這個問題?”
周小禾望著他,忽的笑了起來,“我怎麼沒臉問,我當然有臉問啊。趙前進,你可真大方,都不跟我計較這件事,我給你戴綠帽子,你居然都不生氣啊。你可真是個男人,你太男人了!”
周小禾聲音越來越大,而且語氣裡的怨氣越來越多,趙前進皺眉看著她,周小禾狠狠吸了一口氣,然後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知道我跟陳三柱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嗎?三年前,張鳳娟回來兩個月的時候,她買的二手家具送來了,你上趕著去給她搬家具,為了這個,你還把巡邏的排班改了,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我告訴你,那天晚上,我就跟陳三柱睡一起了!”
周小禾是趙前進的媳婦,不管他倆之間有沒有感情,趙前進被戴綠帽子都是事實,聽到她這麼直白的說“睡一起”三個字,趙前進臉色逐漸變得鐵青,而周小禾一改平時溫柔小意的模樣,現在的她歇斯底裡的像是個瘋婆子。
“你說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計較啊?啊???我有男人,還要守活寡,從我剛嫁給你到現在,多少年了,你碰過我幾回,你還記得嗎?我每回回娘家,所有人都問我為啥還是沒孩子,他們都說是我生不出來,趙前進,我問你,是我的問題嗎?”
“守活寡就算了,當初是我一門心思非要跟著你,一輩子就這樣,我認了。可她張鳳娟回來了,從她回來開始,你就沒再正眼看過我一回,你心裡惦記她,你凡事都想著她,那我找彆的男人又怎麼了!我告訴你,我就要找,我也不怕你知道!而且我找的是全村最混的男人,你不是最煩陳三柱這種混混了嗎?那我就找他!我找他,就是為了報複你!”
說到這,周小禾滿臉都是淚水,趙前進木木的坐在椅子上,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周小禾不知道哭了有多久,趙前進終於站起來,“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可我當初也跟你說過,我心裡有人了,你說你不介意,我才娶了你。”
周小禾聽見了,卻還是隻哭不說話,趙前進沉默了好久,才再次開口:“算了,我再想想。”
說完,他轉身出去了,今天還沒過去,他還是要去巡邏。
直到聽到大門發出吱呀的開關聲,周小禾才停止了哭泣,擦擦臉上的眼淚,周小禾麵容扭曲的站在屋子裡。
突然,她拿起桌上的一個陶瓷擺件,用力的扔向牆壁。
嘩啦一聲,陶瓷擺件四分五裂。
敢算計她,找死!
作者有話要說: 刺激
2(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