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河拉長了一張臉,對著柴耀祖的方向,他啐了一口,然後回答:“他說四月就合龍,然後?們村的人,都打發回去繼續種地!?們給他乾了兩年,沒日沒夜的,他可真是一點情麵都不講!”
陳三柱看?著徐長河貪得無厭的嘴臉,心裡直發笑。
如果真的沒日沒夜,大壩可能拖了兩年才終於?合龍嗎?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好像他對柴耀祖有不滿,全都是為了自己的村民,實際上,他不就是怕大壩工程停了,他沒法?再克扣村民的工錢,然後也就沒法?裝滿自己的腰包了嗎?
他看?不起徐長河,但也不會跟他直說,畢竟他們還要?合作,徐長河對他大哥還有用。
“行啦,你也彆拉著個臉了,柴耀祖是總工程師,他隻管怎麼建工程,能建多久,什麼時候才完工,那不還是工人說了算?”陳三柱向徐長河走近一步,壓低聲音,他說道:“副主?任讓?告訴你,再把?工程拖上一段時間,上麵的補款馬上就下?來了。”
徐長河一聽,他頓時扭頭,問陳三柱:“有多少補款?”
陳三柱笑:“這?你就彆打聽了,知道的太?多,不是什麼好事。反正好處少不了你的。”
轉了轉眼睛,徐長河這?才問出下?一個問題:“你想讓?拖多久?”
陳三柱在身前比了個六的數字。
徐長河瞪起眼睛:“拖六個月?!這?哪行,你沒看?大壩都快建完了,?就是再拖,也不可能拖六個月啊,再說了,六個月以後,那就是將近九月份,汛期都結束了!”
陳三柱無語:“誰說六個月了,?是說讓你拖到六月份!”
“你好好算算,就三四個月的事!”
徐長河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說實話,三四個月,也挺難的,不過,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如果必須拖到六月份,他才能拿到新的好處,那他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做到。
辦法?可以以後再想,徐長河更想打聽出來他到底能拿多少好處,然而陳三柱嘴特彆嚴,死活打聽不出來,徐長河隻好放棄。
不過,他臉上還是笑靨如花的,跟之前對著柴耀祖的時候大不相?同
。
柴耀祖是黑心的包工頭,而代表著陳大柱的陳三柱,那才是他最喜歡的財神爺啊。
走在陳三柱身邊,徐長河投其所?好道:“陳乾事聽說沒有,?們村來了兩個知青,其中一個,長得比七仙女都漂亮,陳乾事新娶的媳婦就是知青,?想,你應該挺好這?一口的吧?”
說著,徐長河猥瑣的笑了起來,陳三柱看?的一陣皺眉,他是風流,可他不下?流,他從沒乾過強迫彆人的事,情情愛愛,這?種事情講究個你情?願,他可不是徐長河這?種全身上下?,隻有下?半身管用的蠢貨。
陳三柱:“聽說了,可這?跟?有什麼關?係,?現在都娶了媳婦了,家裡那個還是母老?虎,?多看?彆人一眼,她就能掐死?。”
徐長河大笑起來:“那你就更應該看?看?彆的女人了!?們村這?個知青,不止長得好看?,人還文靜,哎呦,村裡的老?娘們可跟她比不了,就連?兒子,這?兩天都跟著了迷似的,張嘴閉嘴溫知青。”
陳三柱嗬嗬一笑,“還是算了,知青們身上都有一股傲勁,不管是哪個知青,都是這?樣?,放不開、還喜歡拿喬,?是不喜歡這?種,還是咱們鄉下?的女人好,精明,潑辣,最重要?的,帶勁啊!”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發現陳三柱是真的不喜歡溫知青這?類人,徐長河也就不給他推銷了,可是過了一會兒,陳三柱又把?這?個話題挑起來,“你剛才說你兒子,哪個兒子?”
徐長河愣了一下?,“陳乾事,?就一個兒子啊。”
他五個孩子,四個都是女兒,就這?麼一支獨苗,全家都當寶貝寵著。
陳三柱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是叫徐傑,對吧?”
徐長河連忙笑起來,“對對,陳乾事你記性真好。”
……
明明剛才還把?他隻有一個兒子的事忘了,轉臉就能誇他記性好,徐長河這?人也真是人才。
陳三柱:“?記得,徐傑不是被抓到監獄去了嗎?”
徐長河臉上的笑容僵住:“那都是誤會,誤會,?跟人家說清楚,然後他就被放回來了。”
什麼誤會,這?事彆人也許不知道,
但陳三柱如今也是有門路的人了,他聽說,徐傑是在鎮上抱了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還摸人家的腰,被人家父母看?見,一頓打,這?才送進了監獄裡。徐長河肯定花了不少錢,才把?徐傑從監獄裡撈出來,不然的話,徐傑現在應該已經?在去勞改農場的路上了。
陳三柱心裡知道,卻不說破,他隻是提醒道:“徐隊長,知青跟村民不一樣?,人家是響應國家號召,主?動?下?來幫助建設農村的,人家有家,而且有家人,要?是你兒子管不住自己,把?事鬨大了……嘖嘖嘖,咱們這?的大壩剛建好,就出這?種事,太?不吉利了,?大哥知道以後,肯定不能輕饒了他。”
徐長河沒想到這?一層,同時,他也覺得陳三柱這?是小題大做,他兒子喜歡一個知青,怎麼還能跟大壩的事扯上關?係,不過,既然陳三柱這?麼說了,他也打了個哈哈,答應下?來,“知道知道,陳乾事說的話,哪一回?沒當成金玉良言來聽啊,等著,?今天回家,就跟?家那小子說清楚了,讓他離村裡的知青都遠點!”
陳三柱看?著徐長河的臉,既覺得他諂媚的樣?子很惡心,又覺得看?見彆人這?樣?卑微的對待自己,十分受用。陳三柱不禁背起手,裝出一副領導的模樣?,大模大樣?的繼續往前走,把?自己的話全部說完,陳三柱就離開了徐家灣,與此同時,楚酒酒跟韓生義穿過竹林,終於?又看?到了徐家灣的牌坊。
大清早,知青們也要?吃飯,家務都是輪流做的,今天輪到盧萬花做,另一個男知青任勝利立刻上去幫忙,溫秀薇坐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倆,再次確認,他倆真的關?係不一般。
最早的知青五幾?年下?鄉,除非城裡有工作,不然他們一輩子都要?待在鄉下?,很多人都會在當地找伴侶,像任勝利和盧萬花這?樣?由知青配對的,也不少見。
溫秀薇不禁想到了自己,她今年十五歲,再有四五年,她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可那時候,她八成還是在這?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地方,嫁給當地的農民嗎?還是誰都不嫁,就做一輩子的老?姑娘?
溫秀薇低下?頭,
她不是非結婚不可,但是,如果不結婚,她就永遠都不會再有家人了,孤孤單單的活著,再孤孤單單的死,真正做到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想象著那個畫麵,溫秀薇頓感淒涼。
正在這?時候,楚酒酒跟韓生義走了進來。
楚酒酒開心道:“溫知青,?又來啦!!!”
韓生義禮貌的對她點頭:“溫知青,早上好。”
溫秀薇對他倆笑,然後領著他們出去說話。
一邊往外走,溫秀薇一邊問韓生義,“生義,你怎麼也來了?酒酒跟?說,你在村裡要?管菜地,你這?麼忙,怎麼還跟著酒酒一起亂跑呢?”
韓生義解釋:“沒事,?不忙,菜地的活?半天就能乾完,上午過來,等下?午回去,?再乾。”
楚酒酒跟著說:“韓爺爺跟韓奶奶不再讓?一個人過來了,他們說?會被強盜盯上,有人陪著更安全。”
想起昨天碰見的那個變態,溫秀薇一頓,然後十分讚同的點了頭,“韓爺爺跟韓奶奶說得對,外麵壞人太?多了,酒酒要?保護好自己。”
楚酒酒嘿嘿笑,“溫知青,你這?麼關?心?,?會不好意思的。”
溫秀薇也跟著笑:“酒酒,以後不要?叫?溫知青了,叫?秀薇姐,或者薇薇姐,都行啊。”
楚酒酒眨眨眼睛,“可?喜歡溫知青這?個稱呼。”
溫秀薇愣了愣,也不勉強她,“那就還是溫知青吧。”
她如今已經?被迫在外人麵前叫自己的爺爺為哥哥了,要?是再叫自己的奶奶為姐姐,楚酒酒覺得自己家就徹底亂套了。
說起稱呼,溫秀薇想起昨天的楚紹,她問楚酒酒:“酒酒,昨天楚紹過來,他救了?,還幫?乾了活,?都沒怎麼謝謝他,然後他就走了。他回去以後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溫秀薇問的稀鬆平常,她覺得楚紹回去肯定已經?告訴楚酒酒了,哪知道,聽到她的話以後,楚酒酒跟韓生義齊齊站住,都是一臉的懷疑人生。
楚酒酒:“楚紹昨天來過???”
韓生義:“楚紹還會幫彆人乾活???”
好幾?次,他想跟楚酒酒多玩一會兒,所?以拜托楚紹給他的菜地澆水,結果呢,
楚紹一次都沒答應過!
韓生義會幫楚家乾活,楚紹會幫韓家乾活,但一變成韓生義自己,楚紹就八風不動?了,他說他隻尊老?愛幼,韓生義有手有腳,就該自己乾。
他是有手有腳,可溫秀薇也不是缺胳膊少腿啊?
實錘了,楚紹就是在搞性彆歧視!
可惜楚紹不在這?裡,他要?是在的話,就會十分囂張的告訴韓生義,?歧視的不是性彆,而是你。
……
看?見他倆的表情都是如此震驚,溫秀薇不禁也震驚了,“怎麼,他回去以後沒跟你們說嗎?”
楚酒酒是個小喇叭,她每天都來找溫秀薇,如今楚家的狀況,她都說的**不離十了,溫秀薇知道楚家兩個孩子如今跟韓家一起過,他們的父親在遙遠的部隊裡,遠水救不了近火,除了按月寄錢和東西,其他的什麼都幫不上忙,所?以,韓家的爺爺奶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這?三個孩子如今的家長。
在這?種情況下?,楚紹、楚酒酒以及韓生義,他們三個無比親近,就跟親兄妹差不多,正因為如此,溫秀薇才驚訝,怎麼楚紹一點都沒告訴這?兩個人呢?
沒幾?秒,楚酒酒想明白了,楚紹他就是幼稚,他在報複自己!故意不說,然後等到今天她過來了,再從溫秀薇嘴裡得知這?件事,讓她看?起來像個大笨蛋!
楚酒酒覺得自己該生氣,可她一點都生氣不起來,因為,楚紹他終於?邁過心中的那道門檻,來見溫秀薇啦!
他來見溫秀薇,還幫溫秀薇乾活,還救了溫秀薇,天呐,美好的愛情都有一段浪漫的開端,沒錯,她單方麵宣布這?艘愛情的巨輪已經?開始揚帆起航——
等等。
楚酒酒愣了愣,“什麼叫他昨天救了你,你昨天出什麼事了?”
楚酒酒的性子太?咋呼,溫秀薇不想讓她太?擔心,就掐頭去尾,還稍微潤色了一下?,“昨天?走在路上,有個人突然出現,把??嚇了一跳,?想走,他不讓?走,?嚇壞了,是楚紹出來幫?解了圍。”
她一點沒形容徐傑的變態,然而她忘了,對麵這?倆人,一個賽一個的人精。
楚酒酒疑惑的問:“不讓你走?隻是攔住
你的路,你怎麼會嚇壞了,他是不是還乾彆的了?”
韓生義皺起眉頭:“楚紹這?人?知道,他不願意跟人打交道,平時在青竹村,他都不願意說幾?句話,到了徐家灣,他怎麼還會幫人解圍呢,你要?是說,他幫你打跑了那個壞蛋,那?倒是信。”
溫秀薇:“……”
你倆真的是小孩嗎?
沒辦法?,她隻好把?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昨晚上,她也跟其他知青說了,但知青聽完以後,要?麼勸她彆放在心上,要?麼就說是她想多了,人家可能真的就是想說幾?句話,結果她反應太?大,造成了誤會。
然而楚酒酒跟韓生義聽完以後,楚酒酒直接氣炸了,“怎麼會有這?麼惡心的人,他居然真的一上來就說,溫知青,你可真好看?。這?是司馬昭之心!”
韓生義也沉下?了臉色,“這?個人很危險,他敢在白天跟蹤你,就說明他不怕被抓,這?種人跟亡命徒沒有區彆,溫知青,你真的要?小心,千萬不能再一個人出門了。”
韓生義跟楚紹說的一樣?,溫秀薇心裡覺得欣慰,她應下?來,“?知道,以後?跟其他知青同進同出,絕不自己出門。”
聽她做了保證,楚酒酒卻還是不放心,賊想偷東西,那你是怎麼防,都防不住,更何況,大膽的小偷是有可能變成強盜的。
再想起韓爺爺說的支書家大女兒的事情,楚酒酒更加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