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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酒酒的叫聲穿透力太強,一瞬間,周圍的房子內部都熱鬨了起來,速度快的,已經披上衣服衝了出來。

“哪呢,哪呢?哪兒有鬼?”

“娃子彆?怕,叔公保護你!”

一群人衝過來,有的也?帶了手電筒,好幾道光照在自己臉上,丁一鳴煩躁的要命:“彆?照了,是?,哪有鬼啊!”

他說彆?照了,但對方還是把他照了一遍,而且照完他就驚呆了,“這不是新來的丁知青嗎?你這是咋回事,咋渾身都是血呢!”

另一個人看見以後,也?震驚了,“小丁知青,你不會殺人了吧?!”

丁一鳴:“……”

“你們說什麼呢!?身上這是羊血!?是回來報信的,咱們村的羊有一頭被動物?咬死了,?想救來著,但那羊已經斷氣了,現在就放在山上,你們快跟?一起去抬,晚了就被彆?的動物?拖走了。”

一頭羊才多重,也?就一百來斤,一個人的重量,這個丁一鳴居然連羊都背不下來,也?是夠沒用的。

大家一邊想,一邊安排人上山去把羊背回來,跑得快的,就趕緊去報告大隊長,羊死了可是大事,一頭羊也?價值好多錢呢!

一瞬間,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到?了羊身上,誰也?沒發現,鬨了一場烏龍的楚酒酒吐吐舌頭,趁彆?人沒看見自己,趕緊跑遠了。

……

大隊長都準備洗腳睡覺了,又被人叫出來,聽說羊死了,他也?是一陣皺眉。

生產隊裡養豬養牛,這些都是大牲口,由本?村靠得住的人來飼養,而養羊,純粹是為?了給生產隊賺外快,養得好是錦上添花,養不好也?沒太大損失,所以大隊長一向把放羊的活交給村子裡的孩子們,讓他們領著羊上山吃草去。

一個生產隊,總共就六頭羊。丁一鳴剛來青竹村,乾了半個月的農活,就累得爬不起來了,他帶著東西來到?大隊長家裡,好說歹說,就是求他給自己換一個活,他的東西大隊長沒要,跟兩個副隊長商量了一下,感覺這個小丁知青人還行,他們就把放羊的事情交給他了。

可是,這還沒到?半個月呢,就死了一頭羊,怎麼搞的

啊!

大隊長生氣的問丁一鳴,後者卻是一臉委屈的模樣,“?帶著它們上山吃草,大隊長你不知道,這些羊胃口可大了,?每天得放兩回才夠,天快黑了,它們都沒吃完,?也?隻好在山上待著。可是,?就去喝了口水,再回來,?就看見羊群散開了,有個動物?趴在羊脖子上,羊是咱們公家的財產,怎麼能讓畜生吃了呢??趕緊跑過去,那個動物?看見?就跑了,地上的羊一直流血,?想給它止血,這才弄了一身,結果,還是沒救回來。”

大隊長聽的眉頭越來越皺:“你看清是什麼動物?了嗎?”

要是狼,那可就糟了。

丁一鳴搖頭,“沒看清,天太黑,那動物?跑的又太快。”

張慶發:“小丁知青,你太莽撞了,能咬死羊的動物?,很可能是野狼,或者豹子,你跑過去,它會把你一起咬死。現在你還能活著,真是福大命大。”

丁一鳴連忙虛心?接受:“您說的是,?當時?也?是衝昏頭了,就怕咱們生產隊受損失。”

陳解放心?裡直嘀咕,狼群早就被打沒了,如今隻有深山裡有,它們輕易不出來,所以應該不是狼,豹子前些年?倒是出現過,但這些年?再也?沒見到?了啊,難不成是黃鼠狼乾的?但黃鼠狼咬死一隻羊,這難度係數大了點吧,咬死羊羔還差不多。

沒多久,人們把被咬死的羊帶回來了,看清性彆?以後,大隊長心?中?更痛。

這還是一頭母羊,馬上就四月份了,可以配種生小羊羔了啊!

大隊長心?疼錢,不忍心?再看,陳解放跟張慶發一起蹲下來,發現母羊的脖子上有一個大洞,傷口血肉模糊,能看出被撕下了一塊肉,卻看不清動物?的牙印,而且傷口上全?是泥巴,他倆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向丁一鳴,後者撓了撓頭,解釋道:“?本?來想自己把羊拖下來的,但是?拖不動……”

聞言,兩個副隊長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知青嘛,都這樣,太正常了。

羊已經死了,再說彆?的也?沒用了,隊部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天一早,就把羊肉給大家分?了,賣錢無望,那讓大家嘗嘗自家養

的羊肉也?行啊。

婦女主任蹲在地上,看了半天羊脖子上的傷口,過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頭,看看臉上仍舊充滿自責的丁一鳴。

之前村裡的孩子放了五六年?都沒出過事,現在丁一鳴剛接手,就出了這種事,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天晚了,大隊長讓所有人都回去,羊死了大家很痛心?,但一聽說有肉吃,大家又露出了笑臉,知青們也?得到?了消息,等丁一鳴回去,馬文娟跟杜樹婷一起來到?男宿舍,詢問丁一鳴事情發生的過程。

丁一鳴把跟大隊長說的,又跟這些知青說了一遍,聽到?丁一鳴描述羊死的樣子,再看丁一鳴洗掉他手上的血,杜樹婷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頓時?打了一個哆嗦,連結尾都沒聽,她就跑回女宿舍去了。

馬文娟看她又開始害怕,連忙也?跟著離開,把身上的血都洗掉,丁一鳴轉過身,對丁伯雲和?俞建青笑了笑,“睡覺吧,明天早上還要去領肉呢。”

俞建青自己睡一張床,而丁伯雲這邊,大隊長送來了一些材料,幾個村裡人在丁伯雲的床旁邊搭起一個木架子,這樣,原本?的單人床拓寬成了勉強能睡下兩個人的床,丁一鳴剛看見的時?候,對大隊長道謝了好幾回,但回到?宿舍以後,他不止一次的抱怨過,這個床太小,他睡在最外麵?,經常睡著睡著就會掉下來。

丁伯雲跟他睡一起,丁伯雲睡相很好,他晚上幾乎不動,可丁一鳴不行,打呼磨牙,還大幅度的翻身,丁伯雲好幾回被他的胳膊拍醒,床上的大部分?空間他都讓給丁一鳴了,結果他還這麼說。

躺在床上,丁伯雲臉上沒什麼表情,丁一鳴吹了燈,也?走過來躺下。

丁伯雲等了一會兒,俞建青一沾上枕頭就秒睡,聽到?他的呼嚕聲響起,丁伯雲立刻掀開被子坐起來,同時?,他還掀開了丁一鳴的。

“起來,跟?出去。”

丁一鳴正醞釀睡意呢,突然被打斷,他不由得怨氣衝天,“乾嘛啊,你不睡?還想睡呢!”

丁伯雲咬牙切齒,卻還是壓低了聲音,“起來!跟?出去說清楚,今天的羊到?底是怎麼死的!”

丁一鳴一聽,瞬間清醒過來,他在

黑暗裡看了看丁伯雲的臉色,發現他很認真,他煩躁的撓了撓頭,這才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女宿舍的燈也?滅了,丁伯雲站在知青點的大樹下,冷冷的看著丁一鳴,“羊是你弄死的,對不對。”

丁一鳴隻猶豫了兩秒,然後就痛快承認了,“對啊,?想吃肉,大隊長非說年?底才分?肉,?可等不了那麼久。”

丁伯雲:“你想吃肉,你不會去鎮上買?”

丁一鳴:“去鎮上買不得花錢啊,而且這麼遠,再說了,村裡羊這麼多,死一個又不算什麼,?每天放六頭羊,你知道它們有多能吃麼,今天死的那頭每天吃的最慢,把它弄死,?以後還能早點收工。”

丁伯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這事要是被彆?人發現,你會怎麼樣嗎?一頭羊一二百塊錢,你弄死的是母羊,更貴!他們讓你賠怎麼辦?”

丁一鳴一臉的滿不在乎,“他們不可能發現,今天他們不就沒發現嗎??心?裡有數,哥,你彆?總拿?當小孩行麼,?沒你想的那麼蠢。”

丁伯雲氣笑了,這叫沒他想的這麼蠢?眼前就看得到?這麼一畝三?分?地,為?了一口吃的寧願冒得罪整個青竹村的風險,他看丁一鳴不是蠢,而是蠢透了!

“?警告你,這是第一回,也?是最後一回,如果你還敢乾這種事,?就先把你舉報到?大隊部去!”

丁一鳴聽到?這話,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為?什麼啊?”

丁伯雲:“你還有臉問為?什麼,你這麼乾,都容易把?拉下水!”

丁一鳴:“?怎麼把你拉下水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以為??這是第一回乾啊,?告訴你,在家的時?候,?就這麼乾過,一個廠的人都沒發現!又不是?一個人這麼乾,你憑什麼這麼說??!”

丁伯雲皺眉,“還有誰這麼乾過?”

丁一鳴哼了一聲,卻不說彆?人的名字,“多了去了。”

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丁伯雲斥責道:“你都多大了,你還跟那些小流氓一起混,流氓的手段你還覺得很光彩是嗎?你簡直不可救藥!”

丁一鳴的爸爸在機關單位工作,丁一鳴的媽媽則

是無線電廠的婦聯主任,他從小在廠區裡長大,跟他差不多條件的孩子還有幾個,那幾個人以一個小流氓為?頭頭,每天偷雞摸狗,大錯沒有、小錯不斷,丁伯雲下鄉前,就不喜歡那群混日子的工人子弟,他以為?丁一鳴長大了,就不會再跟那些人來往了,誰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丁伯雲不喜歡丁一鳴的朋友們,丁一鳴同樣不喜歡丁伯雲拿他的朋友們說事。看著丁伯雲充滿怒氣的臉,丁一鳴的脾氣也?上來了,“?光彩啊,?怎麼不光彩了?有本?事明天的羊肉你彆?吃啊!天天假惺惺的給誰看呢,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這種人,關大哥以前說你虛偽,?沒看出來,現在?看出來了,你嫌棄?,?還嫌棄你呢!以後彆?煩?,?也?是知青,憑什麼就要聽你的啊!”

那個“關大哥”,就是他們幾個小流氓的頭頭,丁伯雲看見丁一鳴這個混不吝的模樣,氣的肝都要爆炸了,可丁一鳴扭頭就回了宿舍,都沒看過他一眼。站在大樹下,丁伯雲表情陰晴不定,思考了好長時?間,他定定的看向男宿舍門口。

不行,丁一鳴這人太蠢了,因為?他倆是親的堂兄弟,村裡人和?公社還總是把他們倆放在一起捆綁評價,他辛辛苦苦經營了三?年?的口碑,丁一鳴一來,三?個月不到?,就能給他全?毀了。

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他得想個辦法。

……

夜晚晴空萬裡,可到?了早上,又下起了綿綿細雨,一頭羊身上沒多少?肉,依然是按抽簽的規則,大隊長在前麵?發號,這回抽簽的人是楚紹,運氣還行,三?十六號。

楚酒酒跟楚紹站在同一把雨傘下麵?,等叫到?他們家的號碼後,兩人一同上前,然後,楚酒酒在雨傘下,對屠夫乖乖的說道:“您好,?家要羊脊骨。”

羊脊骨,這名字楚酒酒都沒聽過,楚紹也?不知道羊脊骨有什麼好吃的,但這是韓奶奶吩咐的,跟屠夫還還價,讓他少?給他們一點肉,多分?點羊脊骨回來。

原本?隻要肉的話,楚家也?就能分?到?二三?兩,可一聽說他們要彆?人都不樂意要的羊脊骨,屠夫跟他倆確認了

好幾遍,最後給他們切了半根下來。

舉著半根彎曲的羊脊骨回家,韓奶奶看著新鮮的骨頭,不禁露出了一個笑臉,她摸了摸紅白相間的骨頭縫,嘴裡喃喃道:“今天你們這群小崽子算是有口福了。”

楚酒酒沒聽清,她湊過去,問道:“韓奶奶,你剛才說什麼?”

韓奶奶被她喚回注意力,她臉一板,笑容瞬間被她收起來,看著對麵?的兩個孩子,韓奶奶像往常一樣,招呼他們:“楚紹,你回家去,把你們家的煤爐搬過來,然後再去老金頭的家裡,把他們家的銅鍋借過來。酒酒,你去小供銷社,買花椒、香葉、小茴香、肉蔻、丁香、桂皮,把你的手伸出來。”

韓奶奶剛說完,楚酒酒就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然後,韓奶奶往她手裡放了幾個硬幣,“每一樣買兩個,不是兩錢,而是兩個,這些東西都不貴,都買回來應該也?就是幾分?錢,如果錢太多,就說明你買錯了,記住了嗎?”

楚酒酒正在數著自己手心?裡的硬幣,她頭也?不抬,“想忘都難呢!”

韓奶奶:“……”

熊孩子,還炫耀起來了。

楚紹去搬煤爐了,楚酒酒則跑去買韓奶奶說的這些香料,這麼多香料,按韓奶奶說的一樣買倆,到?最後就是一小包,才花了四分?錢,韓奶奶給她八分?,楚酒酒用剩下的四分?錢,再加上自己湊的兩分?錢,還從供銷社買了一個小菠蘿回去。

一個下午,這些人各自做各自的事,直到?快吃晚飯了,才都聚到?了韓家來,彼時?,韓奶奶已經把羊脊骨剁好了,幾個孩子在一旁坐著,看韓奶奶用蔥薑熗鍋,蔥薑的味道剛出來,韓奶奶就把羊脊骨都倒了進去,前半分?鐘,還看不出什麼變化來,自從脊骨裡麵?的油被煎炒出來,整個屋子頓時?香的沒法待人了。

韓奶奶還在不停的翻炒,直到?火候到?了,她連忙把羊脊骨全?都盛出來,然後轉移到?早就咕咚咕咚冒泡的香料鍋裡。

香料鍋立在煤爐上,銅鍋泛著棕色的亮光,香葉跟肉蔻隨著氣泡的出現而不斷浮沉,等羊脊骨掉進鍋裡以後,它們又在浮力的作用下,在鍋中?上下翻飛著。

韓奶奶跟電視節

目裡的大廚一樣,一刻都不停歇,她繼續往鍋裡加調料,終於,所有調料都加進去了,韓奶奶抹抹出汗的額頭,蓋上了銅鍋的鍋蓋。

轉過頭,韓奶奶看了一眼排排坐的三?個孩子,發現他們三?個的眼睛都跟羊脊骨一起,掉進了銅鍋裡,暫時?是撈不上來了。

哼笑一聲,韓奶奶驕傲的轉過身,繼續去切一會兒要扔進鍋裡的菜碼。

她做飯幾十年?,彆?的不好說,但羊蠍子火鍋,她說自己是天下第二,就沒人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想當初,她為?什麼會跑到?法國?餐廳去當洗菜工,那就是因為?,她也?想開一家屬於自己的餐館,其?他的都不賣,就賣首都人都愛的羊蠍子火鍋。

可惜啊,兜兜轉轉,她這個理想一直都沒實現過,沒能賣給外人,但能做給自家人吃,看見他們讚不絕口的模樣,似乎也?挺好的。

楚酒酒是個徹底的南方崽,她從沒嘗過羊蠍子是什麼味道,今天晚上,她嘗到?了,而且嗦骨頭嗦的不亦樂乎。

羊肉串算什麼,羊蠍子才是永遠的神!

半根羊脊骨,看著多,下到?鍋裡以後,其?實也?沒多少?,韓爺爺隻吃了一塊,韓奶奶則是一塊都沒吃,剩下的全?讓幾個孩子分?了,韓奶奶就吃涮菜,上麵?沾滿了羊油,吃起來也?很香。

這天晚上,楚酒酒吃的肚兒溜圓,撐的她回家都要扶牆了,臨走的時?候,韓奶奶告訴她,明天早上彆?在家吃飯了,過來吃用剩下的湯做的疙瘩湯,楚酒酒本?來想拒絕,因為?她覺得自己明天早上已經不用吃飯了。

後來,她相當慶幸自己沒拒絕。

羊蠍子火鍋已經那麼好吃了,沒想到?,做成疙瘩湯以後,更好吃!楚酒酒這種小飯量的,都吃了整整兩大碗,她還想盛第三?碗,韓奶奶怕她把胃撐壞了,就不讓她再吃了。

揉著自己的胃部,楚酒酒感動的都要落下淚來,“韓奶奶,以後你一定要開一家自己的方便麵?公司,名字?都替你想好了,就叫韓師傅火鍋疙瘩湯!”

前有康師傅紅燒牛肉麵?,後有韓師傅火鍋疙瘩湯,這麼押韻,沒錯,一定能火的!

……

方便麵?是什麼,韓

奶奶不知道,也?不關心?,她看著楚酒酒這個為?美食折服的模樣,不禁笑了一聲,“如果是?開的,不是應該叫潘師傅火鍋疙瘩湯嗎?”

楚酒酒直起一點腰,她疑惑的問韓奶奶,“誰是潘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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