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父母出事, 再後來,她到了這個時代,她幾乎沒再想起來過那個瓶子, 可現在,她又想起來了, 陷入回憶裡的她, 一個勁的看著天空, 沒注意腳下,也沒注意自己前麵的人。
砰的一下,撞上楚紹的背, 楚酒酒鼻子差點撞出血來,她眼睛流出生理性的眼淚, 溫秀薇連忙過來看她的臉, 被溫秀薇托著臉頰,楚酒酒不忘了給自己補叫一聲。
“嗷!好痛!”
楚紹:“……當時沒叫, 後麵就不用叫了。”
溫秀薇仔細的看了看,然後放開她的頭,“沒事, 沒流血, 你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 連前麵有人都沒看見。”
楚酒酒給自己狡辯道:“是楚紹他走的太慢了。”
聽聽,這世上還有追尾人去責怪被追尾人的,不過楚紹沒反駁她,因為他確實心虛,剛才為了偷聽楚酒酒跟韓生義的對話,他走的比烏龜快不了多少,這才讓楚酒酒沒走兩步, 就撞到了自己身上。
思路被打斷,楚酒酒就不再想那些虛無縹緲的“夢想”了,她的注意力重新放到錢上,溫秀薇和韓生義沒有食言,他們把錢都給了楚酒酒,手握巨款,楚酒酒走路都帶風了。
來到國營飯店吃飯,溫秀薇叮囑她,“拿了錢,但是你不能亂花。”
楚酒酒立刻答應:“當然,我隻有錢,沒有票,就是想亂花也不行嘛!再說了,我是要把這些錢攢起來的,等攢夠了,我就去買一台收音機!”
溫秀薇笑了一聲,收音機沒有手表那麼貴,便宜點的五十塊,好一點的也貴一點,最多就是八十塊,按楚酒酒這個攢錢的速度,可能用不了一兩個月,她就攢夠了。
問題是,收音機需要票,這不是錢夠就行的,楚紹為什麼一直都沒買收音機,就是因為沒有票。
看她這麼積極,溫秀薇也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她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柔軟的手絹,把自己坐的這張桌子好好擦了一遍,她倆坐著說話,楚紹和韓生義又去點菜了,沒人看見,就在他們後麵那桌,坐著一個老熟人,她跟自己的同事一起出來吃飯,不過因為同事們年紀都比較大,而且不怎麼待見她,所以全程她都很沉默。
李豔聽見了楚酒酒說的話,她倒是想過去炫耀,但這都多久了,陳三柱答應她的東西,就隻買了手表一樣,收音機遲遲見不到影子,縫紉機更是沒戲,唯一的那輛自行車,還天天都被陳三柱騎走了,他連送她上班都不願意。
再看自己周圍的這幾個人,同在一個辦公室,他們自己有自己的圈子,李豔平時乾活最多,同時,也最不招大家的喜歡,有時候,李豔能感覺到,對方不是那麼的討厭自己,但他們就是不願意搭理她。
為什麼啊。
李豔想不通,還覺得是自己性格的問題,憋著一股氣,吃完中午這段飯,她又回去工作了,直到晚上七點,這才下班回家,到了家,她氣鼓鼓的,也不願意做飯,就抱胸坐在床上,等著陳三柱回來。
他們住的這套房子,是陳大柱租給他們的,兩間平房,加一個高牆圍起來的小院,周圍都是這樣的房子,李豔以為,自己進了城,就可以住在樓房裡了,沒想到,她還是住在平房裡麵。
平房也有平房的好處,隻可惜,李豔看不見,她隻能看到這個房子無比小,而且它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彆人租來的,就算讓她免費住,她也不願意,她還是想讓陳三柱買一套自己的房子。
這樣,以後她還可以寫信,讓她父母過來看看,不然的話,她連請彆人做客都不敢,在城裡住平房,說出去多丟人啊。
也不知道李豔的腦回路到底怎麼長的,自己住的舒服不舒服並不重要,她就想讓自己變得有麵子,李豔這邊憋著氣,要等陳三柱回來給他放大招,可她不知道,陳三柱那邊也在憋大招。
最後一批工程款終於下來了,陳大柱高興,拉著陳三柱喝酒,陳三柱也高興,不枉他裡裡外外忙了這麼半天,這些錢,總算是落到他們家口袋裡了。平時他不怎麼喝酒,今天一喝就喝高了,打著柳回到自家,大門沒鎖,砰的一聲,他把門推開,然後便酒氣熏天的進了屋子。
陳三柱喝醉以後,不像彆人似的大喊大叫,鬨得所有人都不安生,但前提是,不能有人搭理他。
他回到家裡,意識朦朦朧朧的,就想上床睡覺。李豔看見他一身酒氣的回來,已經非常不高興了,看他還敢上床,她頓時把他扒拉開。
“去去去!誰讓你喝酒的,喝了這麼多酒,你還敢上床啊,出去睡桌子去!”
陳三柱被她推了一下,腦子更加漿糊了,兩腿差點沒站穩,看見他這個德行,李豔更加嫌棄:“你說說你,乾什麼什麼不行,吃什麼什麼沒夠,你今天喝酒花了不少錢吧,那都是家裡的錢!你沒錢給我買收音機和縫紉機,倒是有錢出去亂喝酒,你真不是個東西!”
“你騙我嫁給你,說帶我進城過好日子,好日子在哪呢!房子是租來的,自行車是彆人用舊了的,你在革委會混了這麼長時間,到現在還隻是個乾事,你不是說,你大哥會給你一個好工作,讓你當官嗎?乾事也算官啊,我呸,還沒我這個助理強呢!”
李豔越說越來勁,她平時頤氣指使慣了,一說起來就不管不顧的,她沒注意到陳三柱安靜了很久,更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凶狠起來。
一巴掌揮過去,清脆的聲音響起,李豔直接被打到了床上。
她捂著自己的臉,懵了一瞬間,然後,她尖叫起來,“你敢打我!”
“王八羔子,打你怎麼了!”
陳三柱同樣大聲說道:“臭表子,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坊啊,你能有今天,還不是我給你的,成天挑三揀四,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個什麼德行!沒我陳三柱,你還在青竹村種地呢!”
李豔驚恐的睜大雙眼,她第一次看見陳三柱這個模樣,一瞬間,她又找回了當初的恐懼,隻是,因為兩人做了幾個月的夫妻,李豔害怕也沒害怕多久,甚至,她可以佯裝厲害,企圖再度拿捏住陳三柱。
“你、你居然敢跟我這麼說話,你瘋了,我要跟你離婚!”
陳三柱一聽這話,他咧嘴笑起來,順便解開自己的皮帶,“離婚?好啊,我求之不得,我早就跟你這個蠢貨過膩了,你走了,我還能再去找彆的女人,找幾個、十幾個都行,她們可沒你這麼貪得無厭,給一點好處就跟小狗一樣湊過來了。離婚以後,你給我光著身子滾出去,我買的東西,全都留下,你的工作,我也給你擼了,李大知青,我這尊小廟容不下你這個大佛了,趕緊回去種地吧,再不回,你可就連年中分糧都趕不上了。”
說完這話,陳三柱脫掉褲子,躺上床,倒頭就睡,留下李豔一人,一邊捂著高高腫起的臉,一邊內心忐忑不安,不知道陳三柱說的是醉話,還是真話。
李豔太緊張了,她的眼球不斷的震顫,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冷靜下來。
不行,她絕不可以再回到農村!
*
那邊的陳三柱家裡雞飛狗跳,這邊的陳大柱家倒是挺安靜,他的媳婦孩子都睡覺去了,而他坐在酒桌前,一個人慢慢的喝。
他可不是陳三柱,三杯下去就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他酒量好得很,幾乎沒人能喝的過他,今天心情實在是美,一個人喝也有滋有味的,陳大柱給自己又倒了滿滿一杯,正要往嘴裡灌,突然,他家的大門被敲響了。
陳大柱家也有院子,不過他家是兩層小樓,比陳三柱住的房子寬敞多了,放下酒杯,他皺眉走出去,打開院門,看見來人以後,他依然沒什麼好臉色。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