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
楚酒酒心裡想了一堆問題的應對之策,就是沒想到楚立強說的這個問題。
首都的市區沒有大型動物,連個遛狗的都看不見,現在又是冬天,蟲子全都老老實實趴在地下,楚酒酒把項鏈拿出來以後,就沒再摘下去。大家都知道楚酒酒有一個不怎麼好看、但她還特彆喜歡的項鏈,因此,看一眼,他們就又收回了目光,楚紹倒是多看了兩眼,但想到楚酒酒現在根本不出門,而且大環境早就沒有四五年前那麼嚴格了,現在女孩子連化妝的都有,隻要不太誇張,根本就沒人管。
沒人製止她,她自己又想戴著,就這麼戴到了今天。
楚酒酒怔了怔,她垂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又看向身後的楚紹。
沉默一秒,楚酒酒回過頭來,她小聲告訴楚立強:“這是我爸爸送給我的項鏈。”
聽到這個答案,楚立強沒有什麼反應。他伸出手,把項鏈前麵的木頭吊墜拿起來,捏在手裡,他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看見上方那個被摔壞的豁口,楚立強的表情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目光仍舊落在吊墜上,楚立強頭也不抬的說道:“楚紹,去給我燒兩壺水,睡前我要洗個澡。”
明知道楚立強是在找借口把自己趕出去,但楚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乖乖的轉身了,隻是離開前,他無聲的看向楚酒酒,努力用眼神向她傳遞一句話。
——你可以的。
楚酒酒:“……”
快滾吧。
關門的聲音傳來,楚紹出去,好像帶走了房屋裡的一切聲音,連外麵的鞭炮聲都停了,楚酒酒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耳朵裡塞滿了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大的嚇人。
楚立強一直在看她的項鏈,就是智商如大黃,現在也該知道,這項鏈不對勁了,楚立強一定是認識這個項鏈,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終於,他鬆開了手,項鏈在重力的作用下,重新貼向她的身體,敲在鎖骨上,發出不怎麼明顯的一聲悶響。楚立強抬起眼睛,他望著楚酒酒,唇角帶笑:“你爸爸是什麼時候把這條項鏈送給你的?”
他明明在笑,但楚酒酒本能的瑟縮了一下,好像楚立強背後拿著一把刀一樣,她本來就緊張,現在更是害怕,偏偏楚紹還不在,沒人能給她壯膽,她不敢猶豫,直接說了實話。
“四、四年零四個月零二十一天前。”
楚立強:“……”
這麼精確。
他又問:“這條項鏈,你爸爸是從哪裡得到的?”
楚酒酒懵了一瞬,“我不知道……可能、可能是他買回來的吧?”
楚立強撚了撚指腹,特殊的項鏈,特殊的吊墜,摸一摸就能發現,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木頭或者植物,剛看見的時候,他還不能確定,摸到上麵的觸感,他才知道,這確實是他媽媽留給他的遺物。
這東西是絕對買不到的,但他還是麵帶笑容的問了一句,“從哪買回來的?”
楚酒酒快被他笑的嚇破膽了,剛才已經說了不知道,這回她不敢再說這三個字了,搜腸刮肚半天,她隻能給出一個猜測的答案:“我沒看見過收據,也許……也許是蒂芙尼的最新款。”
……
楚立強沒聽過蒂芙尼,隻是看著楚酒酒這個模樣,她似乎真的不知道項鏈的來源,但她一聽見他問項鏈,表情就開始變得心虛了,這項鏈肯定是有問題的。
楚立強心中篤定,這項鏈是被彆人偷走的,也許是在首都的時候,也許是在去往西北的路上,總之,有人趁著他爸爸沒注意,把布包裡的東西拿走了。
可要真是這樣,他爸爸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布包變輕了,還費勁的把它藏到了床底下。
難道是在西北的時候,被彆人偷走了?
一個項鏈而已,雖說是孟家的傳家寶,但外人基本都不識貨,誰會費儘心思跑到西北的服裝廠去偷這麼一個東西,最後,還送到了這樣一個小女孩身上。
太奇怪了。
楚立強想不通,最開始的時候,他心裡閃過了無數種陰暗的想法,連楚酒酒是個處心積慮、潛伏多年的小特工這種都想到了,可現在,他又有些懷疑自己的想法。
輕抬眼睛,楚立強又問:“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楚酒酒抿了抿唇:“楚克念。”
聽到這個名字,楚立強還沒聯想到什麼,他點點頭,繼續問道:“他現在在哪?”
楚酒酒動了動胳膊,揪著上衣的邊緣,她小聲回答:“在天堂,跟我媽媽一起。”
楚立強停頓一秒,卻沒有打斷問話的意思,“那他為什麼要給你這個項鏈。”
這一回,楚酒酒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偷偷抬起頭,望著楚立強的眼睛,她慢慢說道:“爸爸給我這個項鏈,讓我戴著它,來找爺爺。”
很自然的,楚立強問出了下一個問題,“你爺爺是誰?”
楚酒酒沒有回答,但是,她回過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
楚紹站在廚房灶台邊上,煤氣爐上的火苗熊熊燃燒著,楚紹把鋁製的燒水壺放上去,他沉默的站在一旁,看著火苗不斷舔舐水壺的邊緣,他看起來淡定,其實心裡就跟這水壺裡的水一樣,正在咕咕的冒泡。
隔一分鐘,他就要抬頭,看一眼臥室的方向。
說什麼呢,談的怎麼樣了。
……
克書世德,啟元興立。
這是楚家家譜的排輩順序,八個字循環一遍之後,要停一輪,因此,每輪到第九輩的時候,新生兒的名字都是兩個字。
楚紹離家早,卻還記得小時候去給老祖宗上香的事情,也記得家譜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所以,他給兒子起名字的時候,還是按照家譜來的。可是等楚克念長大了,他不知道自己家的家譜是什麼樣子,他也不在乎這些傳承了幾百上千年的東西,就給楚酒酒起了一個他覺得既好聽,還有意義的名字。
這些事情,楚酒酒自然都是不知道的,她就是再聰明,記性再好,也沒法把這麼細節的東西推敲出來。看了一眼房門,發現楚紹還是沒回來,而且很可能在自己出去之前,他都不會回來了,她隻好老老實實的把頭轉回來,對楚立強說出了楚紹的名字。
世人無數,楚酒酒可以對每個人撒謊,唯獨對楚立強,她沒法撒謊。她的謊言本就是建立在楚立強身上的,如果再對楚立強編造出一個故事來,那她以後就要背著兩套故事生活,而且時時刻刻都要注意,聽說了這兩套故事的人不可以撞到一起。
那多累啊,還不如說實話,最壞的結果,就是楚立強認為她瘋了。
楚酒酒說完楚紹的名字,然後就垂頭不動彈了,她知道,她得給楚立強反應的時間,三分鐘,應該夠了吧。
三分鐘過去,楚立強沒有動靜,五分鐘過去,楚立強仍然沒有動靜,本來楚酒酒還挺淡定的,但隨著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楚酒酒又回到之前無比緊張的狀態裡。
等待殺人。
楚酒酒實在等不下去了,她刷的一下抬起頭,剛想張嘴,然後她就發現,楚立強一直在看著自己。
一下子,他倆的眼睛就對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