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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頭發高高的梳上去,也不加什麼修飾,這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高馬尾,但不知道為什麼,從溫秀薇手裡紮出來,就顯得楚酒酒頭發柔軟又順滑,不像她自己紮的那樣,緊貼頭皮,看著就感覺很疼的樣子。

紮好了,擺弄著她的額頭,溫秀薇繞到正麵看了一下,確認沒有歪,然後,她問楚酒酒:“為什麼要打領結?”

楚酒酒答的理所當然,“因為要上學了呀。”

她小時候上的小學,人人都要打領結,打領帶,楚酒酒會的領結打法不多,她隻會蝴蝶結,用力把領結帶拉好,溫秀薇看了一會兒,不忍直視的伸出手,替她鬆開一點,然後輕柔的整理起來。

“這樣打扮是挺好看的,不過……”

把蝴蝶結弄得更自然以後,溫秀薇放下手,楚酒酒等了半天,都沒聽到她的下文,她不禁問道:“不過什麼?”

看著楚酒酒這個清爽又明亮的學生妹打扮,溫秀薇輕笑一聲,“沒什麼,出去吃飯吧,第一天上學,彆遲到了。”

楚酒酒哦了一聲,率先走出去,溫秀薇在她身後,望著她的背影,溫秀薇在心裡想。

不過,就是有點招人。

高中啊,最是容易春心萌動的地方。

溫秀薇懷念起自己的高中來,她也是跳級上學的,不過跟楚酒酒的主動不一樣,她是父母安排的,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讓她在國內上完高中,然後他們就送她出國深造。計劃被打亂就不說了,在一群比自己大的人中間上學,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大多數人都會下意識的讓著她,照顧她,壞處就是,彆人都長大了,自己還沒有,好多事情,她都聽不懂。

走馬燈一般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自己的高中生涯,不知道想起什麼,溫秀薇笑了一聲,把微濕的毛巾掛好,她也走了出去。

第一天上學,楚酒酒特意打扮了一下,另外兩人就沒有這種自覺了,韓生義隨意穿了一身這個冬天他常穿的衣服,而楚紹,他更過分,他在衣櫃裡翻出一身兩年前的衣服,上麵還有老舊的棉花味,他也不在乎,穿好以後,套上一個黑外套,把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楚紹就跟胡同裡沒事遛彎的大爺一樣,站在門口,他默默等著楚酒酒和韓生義過來。

學校離得近,不用騎自行車,而且冬天這麼冷,也沒人想騎自行車,楚立強一大早上又出門了,也不知道乾什麼去,溫秀薇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她出來的時候,韓生義也剛好到這裡。

她問他們三個:“東西都帶齊了嗎?本子,筆,報道單,還有飯盒筷子。”

楚酒酒拍了拍自己的斜挎包,“都帶好了。”

溫秀薇也背著一個斜挎包,跟楚酒酒的如出一轍,都是韓奶奶用毛線勾出來的,不過楚酒酒的更大,更能裝。

她望著地麵,沉默了兩秒,每次她要想什麼事情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表情,過濾了一遍記憶,溫秀薇抬起眼,看向楚紹,“錢帶了嗎?要是學校的飯不好吃,你們今天就去外麵買著吃。”

楚紹:“帶了,要是真的難吃,我們就家了,就這麼幾步路。”

也是,溫秀薇沒問題了,她轉了轉身前的小包,剛要走,又聽楚紹問她:“你今天晚上幾點來?”

溫秀薇:“這哪有準,要是順利的話,可能下午六點鐘就來了。”

六點天也是黑的,溫秀薇來去都坐公交車,現在天太冷,楚家和韓家各自都買了一輛自行車,然而隻是放在家裡落灰,根本沒人用。

楚紹還想再說什麼,他想試著關心一下溫秀薇,然而他實在是不擅長這個,他還在想台詞的時候,溫秀薇看他說完了,就轉身走了。

見狀,楚紹隻好轉過身,剛想跟楚酒酒和韓生義說一句,咱們也走吧,然後,他就看到了楚酒酒的鄙視,以及韓生義的看戲。

楚紹:“……”

*

到了學校,他們幾個先去老師們的辦公室,然後由各自的班主任帶著去教室。高二年級在二樓,高一年級在一樓,楚酒酒跟他們分開,到了陌生的地方,周圍一個熟人都沒有,楚酒酒立刻變乖,跟著班主任走進教室,她望著教室裡的眾人,眾人也在望著她。

不管男生還是女生,此時都是直愣愣的看著她。

十五六歲的孩子,已經模模糊糊意識到了性彆的重要性,卻還不知道異性,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楚酒酒長得好看,打扮又不俗,她穿著一件特彆的外套,這不是棉的,所以看起來沒有那麼臃腫,大家不知道,這種布料叫做羊毛,這是楚立強從百貨大樓的最高層,給楚酒酒買來的一件最新款大衣。這件大衣是純白色,因為太不耐臟了,放了好長時間都賣不出去,也是因為這個,這件大衣沒要僑彙券,最後被楚立強拿了家。

純白的修身風衣,再配上立體俏皮的蝴蝶領結,楚酒酒的氣質頓時又上了一個檔次,都不用問,大家就知道,她的家庭一定很厲害,不然,怎麼能養出她這樣的女孩。

班主任說了楚酒酒的名字,然後就要給她指座位。一個班裡才三十個人,有的班級連三十個人都沒有,聽起來感覺人很少,其實在這個時代,已經算很多了,畢竟好多人都是初中和小學學曆,能考上高中,就是一種本事。

空的座位很多,但是旁邊基本都有人坐,班主任皺著眉頭,糾結一會兒,最後給她指了個靠牆的位置,“你坐齊寶珠同學身邊吧,就是那邊。”

彆人都直勾勾的看著楚酒酒,班主任不想給自己惹事,她可是聽說了,楚酒酒的爸爸是師政委,而且她和韓部長的孫子關係特彆好,萬一這班裡有人鬨她,她再犯了公主脾氣,那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還是坐齊寶珠身邊吧,剛才她看了,這麼多人裡,就齊寶珠一直低著頭,對楚酒酒的出現沒有任何反應。

坐哪都一樣,楚酒酒對老師道了謝,然後就走過去了。

教室裡也點了蜂窩煤,溫度還挺高的,即使坐的遠,也不會覺得冷,楚酒酒把外套脫下來,疊好了,用內膽的一麵暴露在空氣中,然後,她把外套塞進了課桌裡。

這時候的課桌都是連在一起的,中間沒有桌腿,所以同桌之間的關係更親密,楚酒酒把東西放好,轉頭想跟自己的同桌打個招呼,誰知,對方還在低著頭。

這是很明顯的拒絕信號,楚酒酒眨眨眼,收目光,她把新課本擺出來,然後就再也沒看過身邊的女同學。

齊寶珠等了一會兒,發現楚酒酒真的沒跟自己說話,她這才鬆了口氣,抿著唇,她把手放在課桌上,過了幾秒,她悄悄抬起眼睛,觀察身邊的楚酒酒。

隻一下,她就飛快的把目光收來了,她這麼做,也沒彆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楚酒酒長什麼樣而已。

一上午,楚酒酒都沒跟齊寶珠有任何交流,到了飯點,她從包裡拿出新買的飯盒,這也是百貨大樓的東西,最新款,鋼飯盒,比鋁的結實,還比鋁的好看,新飯盒拿出來的時候亮閃閃的,看的周圍同學一陣羨慕,誰不想用好東西呢。

楚酒酒抱著飯盒往外走,來到樓梯口,她等了一會兒,然後,楚紹和韓生義就從樓上走下來了。

他們幾個一起去向食堂,楚酒酒快步跟在他們身邊,期間,她不停的看向四周,不過,她沒說什麼,直到進了食堂,排在隊伍裡,楚酒酒才小聲的問他倆:“怎麼這麼多人看咱們?”

楚紹也察覺到了,他不喜歡這些人的視線,於是,他抬起頭,麵露不善的看了去。

被他嚇到,旁邊的女生立刻低下頭,裝自己什麼也沒看的樣子。

韓生義:“不用管他們,今天上午怎麼樣?”

楚酒酒:“挺好的,就是吃飯太晚,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我差點餓死。”

楚酒酒在家裡什麼都不乾,每天除了聽收音機就是看書,體力沒有消耗,餓的自然慢,更何況,在家的時候他們吃飯都比較早,十一點就吃了,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早就習慣十一點用餐的腸胃,當然要提出抗議了。

韓生義:“晚上去的時候,去供銷社買盒點心,明天要是還餓,你就先吃一點墊墊。”

楚酒酒揉了揉自己的胃,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學校的飯無功無過,不好吃,也不難吃,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水平。小初高外加教職員工,全在這吃飯,一到飯點,食堂人山人海,跟外麵的國營飯店差不多。不少學生都是在這住宿的,聽他們說,晚上也是一樣的盛況。

吃完飯,跟韓生義和楚紹在校園裡轉了一圈,然後,楚酒酒就自己班級了,上午沒什麼人來找楚酒酒說話,因為那時候大家都害羞,過了午休,有幾個大膽的女生來跟楚酒酒搭話,發現她脾氣挺好,根本沒有高嶺之花的架子,頓時,圍著她的人就更多了。

齊寶珠刷完飯盒來,看見這種情況,她隻覺窒息,不敢再進去,她就站在班級附近的角落裡,等著那群人離開,然後她再自己的座位上。

上課前,楚酒酒想去一趟廁所,出來的時候,她正好撞見齊寶珠,看見她這個模樣,楚酒酒愣在原地,齊寶珠手裡的飯盒還在滴水,她卻把飯盒緊緊抱在懷裡,也不跟楚酒酒說什麼,她快步跑到教室裡,直到坐下,她的心臟還在砰砰跳。

慢慢的,心臟平靜了,可她的心情沒法平靜,露出一點難過的神色,齊寶珠又不想上學了,新學期的第一天,她就想家。

想起爸爸的歎氣,還有媽媽的眼淚,齊寶珠抱著飯盒,微微彎著腰,她可能覺得這個姿勢比較有安全感,過了一會兒,她慢吞吞的直起腰,把飯盒塞進了自己的書包裡。

上課前的兩分鐘,楚酒酒從廁所來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扭頭看向齊寶珠,卻發現她比上午的時候還緊張,那時候隻是低頭,現在她把身子都側過去了。

她是不敢看楚酒酒,但她這個動作,大部分人都會誤認為,她是不喜歡楚酒酒。

楚酒酒也有點忐忑,她第一遇到這種情況,她想跟齊寶珠說說話,消除一下她的偏見,可下意識的,她就感覺,自己不能這麼做,要是真的這麼乾了,齊寶珠可能就再也不理她了。

雖然,現在也沒理過就是了。

……

老師來了,開始上課了,齊寶珠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她一隻胳膊撐在桌子上,安靜的看著書本上的文字,這時候,旁邊傳來特彆慢的摩擦聲。

齊寶珠稍微扭過一點頭,看見楚酒酒坐在離她最遠的地方,然後慢慢的從桌上推過來一張撕下的小紙條。

齊寶珠又開始緊張,不過因為楚酒酒沒說話,所以她沒被嚇跑,抿抿唇,在楚酒酒把手收去以後,她動作輕微的抬起手,把紙條原地翻開。

——對不起,我以後跟彆人出去說話,不會再打擾你了。

這一行寫完,下一行還有。

——如果你不生我的氣了,就把紙條扔掉,好不好呀?

她沒讓齊寶珠寫個複,也沒讓齊寶珠跟自己說句話,生平第一,齊寶珠遇見不會逼迫自己的人,連她的父母都做不到,他們逼著她上學、逼著她交朋友,雖然她知道他們是好意,但沒辦法,他們的好意,就是會讓她覺得痛苦。

齊寶珠沉默了好半天,然後,她捏住紙條的一個角,慢慢的,紙條在她手心裡變成了一個紙團。握住紙團,齊寶珠看了一眼上麵的老師,發現老師沒注意,她就把紙團放進了課桌裡。

做完這些,齊寶珠跟上午一樣,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楚酒酒,卻沒想到,楚酒酒也在看著她,而且臉上掛著特彆開心的笑。

齊寶珠怔了一下,連忙重新低下頭,隻不過,沒有再把身子側過去。

*

第一天上學,沒起任何風浪,就是平平靜靜的一天,估計以後的兩年,也是如此。

本來也是,上學就是上學,又不是宮心計,哪有那麼多矛盾存在。彆人不搭理楚酒酒,楚酒酒也不搭理對方,她不張羅任何事情,也不主動接近任何一個人,上課的時候,她乖乖的上課,課間休息,她也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活動了,她又去找韓生義和楚紹了。

她低調、安靜,學習還好,簡直就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類型。

帶著作業家,那些作業也簡單,半小時她就做完了,做完以後,她就待在韓家的客廳裡看報紙,早飯在自己家吃,午飯在學校吃,如今隻有晚飯,才是兩家人坐在一起吃的。

晚上七點,製片廠總算是收工了,這一天,溫秀薇除了看彆人拍戲,就是私下裡跟彆人對戲。明明沒她什麼事,但作為重要的角色之一,她還是得每天到這來,而且主演們不演完,她就不能走。

二月份的晚風十分肅殺,七點鐘,天黑的非常徹底,路邊的路燈亮度不夠,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秀薇總覺得,路燈邊的黑是更加濃鬱的黑,好像裡麵藏著什麼一樣。

收工了,有人提出要送溫秀薇家,對方是個二十多歲的單身男人,溫秀薇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怕黑,但她更怕有所圖的男人。

快步走出製片廠,溫秀薇在心裡憶去往公交站的路線,之前她沒有這麼晚出來過,那條路上比較黑,不然還是走遠一點的大路吧,安全為上。

溫秀薇一邊想一邊走,彆看她平時溫溫柔柔的,此時她速度還挺快,都要趕上競走運動員了,剛出了製片廠,一棵樹下,突然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溫秀薇心裡一驚,頓時看過去,然後,她警惕的麵孔迅速軟化下來。

“你嚇死我了!”

楚紹從陰影裡走出來,十分沒有眼力見的反駁去,“誰讓你走的這麼快,我再不抓住你,你就跑出這條街了。”

溫秀薇動了動嘴皮,她想跟楚紹好好掰扯一下,不過,她更想知道彆的,“你怎麼會在這?”

楚紹:“看你來的一天比一天晚,我就過來碰碰運氣。”

溫秀薇失笑:“那我今天要是去的早,你不就白來一趟了?”

楚紹:“無所謂,我是男的,去的再晚,也沒人敢占我的便宜。”

溫秀薇:“那也浪費時間啊,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楚紹答:“放學就過來了。”

溫秀薇吃了一驚:“你們不是五點半就放學了嗎?你過來以後,就一直站在這兒?!”

寒風刺骨,溫秀薇連忙看向楚紹的臉,看他的鼻頭有沒有被凍紅,楚紹看見她的眼神,不禁鄙夷道:“我有這麼傻嗎?”

說完,他刷的一下,從外套裡麵抽出一個牛皮紙包,上麵還帶著熱氣。

他遞給溫秀薇:“宴賓樓的羊肉烤大餅,我買了倆,趁熱吃吧。”

2(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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