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沒想到齊寶珠會拒絕她,她呆愣了好半天,才發現齊寶珠說的話裡透露著什麼信息。
“是誰告訴你,我家不是真正的楚家?”
楚月這樣問齊寶珠,但是齊寶珠又閉緊了嘴,不願意開口了,楚月心裡有答案,能這麼說的,肯定是楚立強,他這些天風頭大盛,還不知道跟多少人說過當年的事情。
可問題是,齊寶珠她怎麼知道的,既然她知道了,那齊首長,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心裡有疑問,就一個勁的纏著齊寶珠要答案,以前她經常這樣,每一次齊寶珠都是被她纏的實在沒辦法了,才開口回答她,但這一回,齊寶珠沉默的負隅頑抗一會兒,突然,她站起來,快步向外麵走去。
對於天生的重度社恐來說,她能開口拒絕楚月一次,已經相當不容易了,至於推開她、再一次拒絕她,齊寶珠還是不敢做,但她又不想把楚酒酒他們家的事情告訴楚月,於是,她無師自通了另一個辦法,惹不起,躲得起。
……
齊寶珠推開門就往樓下走去,楚月追出來,但她走的太快了,她隻看到一個背影,然後,齊寶珠打開了她爺爺的房門,進去以後,她砰的一聲關上門,緊跟著,門後傳來哢噠一聲,是齊寶珠把插銷銷上了。
齊首長今天不在家,齊寶國也出去跟同學玩了,家裡隻有齊寶珠的父母在,他們兩個一個坐在客廳裡看報紙,一個端著果盤,看樣子正要往樓上送。齊寶珠的媽媽看了一眼站在樓梯上的楚月,又看了一眼隔著房門、顯然是被逼進去的齊寶珠。
她抿了抿唇,咣當一聲,果盤被她放在了玻璃茶幾上,齊寶珠的爸爸抬頭,看到妻子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想做出一些措施了,而且不是太好的措施。
他裝作隨意的掃視,短暫的看了看一臉尷尬的楚月,然後,他輕咳一聲,把手裡的報紙翻了一頁。
不說話,就是他也支持的意思,齊寶珠的媽媽把圍裙摘下來,然後微笑著朝楚月招了招手。
……
齊寶珠的媽媽很會做人,她沒有直接告訴楚月,以後彆再來他們家了,她先噓寒問暖了一陣,問楚月有沒有什麼需要的,然後她才提出,最近家裡客人多,齊首長在外忙得很,在家也忙得很,總有重要人物來他家商量事情。所以,如果楚月以後還想跟齊寶珠一起玩,那就把齊寶珠約出去好了,隻要寶珠同意,齊家就不會有人管她們。
這話說的挺好,但問題是,齊寶珠那個人,她是會同意出門的人嗎?!
楚月聽出來這是永久的逐客令,她趕緊截住了齊寶珠媽媽的話頭,她還想再努努力,連當初救齊寶珠的事情,都被她翻出來了,但不管她怎麼說,齊寶珠的媽媽就是一句話,有困難可以告訴我們,但你不能再來我家了。
楚月跟齊寶珠做朋友,就是想靠上齊首長這棵大樹,誰知道齊寶珠這人那麼奇葩,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說得動的,那條路已經堵死了,後麵還有楚立強虎視眈眈著,楚月咬了咬牙,隻好把剛才跟齊寶珠說的話,又跟她媽說了一遍。
她不知道齊家和楚家已經認識了,還在一個勁的賣慘,齊寶珠的媽媽聽了半天,最後就點點頭,說等齊首長回來,她會跟他說一聲。
聞言,楚月千恩萬謝的離開了,一點都沒有救命恩人的架子,齊寶珠媽媽微笑著跟她道彆,直到她離開,齊寶珠的媽媽一把將門關上,回到客廳,她冷笑一聲。
“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楚月這張嘴還挺厲害,要是真跟她說的一樣,隻是單純的斷絕關係,楚立強也不可能做的這麼絕啊。可是,當初楚司令身上最大的罪名,不就是她的奶奶和爸爸,一起加到楚司令身上去的嗎?”
當年齊家也遭過難,家裡很團結,可外麵就沒那麼平靜,她被自己的好友背叛過,所以極度厭惡高老太太的行為,她看向自己的丈夫:“你評評理,背著一個利用先烈的罪名,楚司令才被下放到了服裝廠,都沒進牛棚,可見彆人根本沒拿到他其他的罪名。自己的奶奶害死自己的爺爺,她還真好意思讓咱們幫她,我以前以為這孩子心性挺好的,現在看來,是我眼睛出問題了!”
齊寶珠的爸爸沉默片刻,然後給她媽媽倒了杯水:“彆人家的事,你這操的哪門子心。行了,知道他們家是什麼德行,以後不往來就是了。”
“你說的輕鬆,楚月是寶珠的救命恩人,她以後再用這個求咱們辦事怎麼辦?”
齊寶珠的爸爸:“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她今天求你了,你給她辦了嗎?人嘴兩張皮,彆人要想往你頭上扣帽子,不管有沒有事實,都能扣的下去。如果楚月真的有困難,咱們能幫就幫一把,可如果她隻是借咱家的東風來謀取利益,那就沒必要搭理她。”
齊寶珠的媽媽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想不通,都姓楚,怎麼一個養的這麼天真,另一個就渾身上下都是心眼。”
此時,楚·天真·酒酒正在收拾好的四合院裡跟大家一起吃飯。
飯是劉語珍在汪爺爺家做的,林秘書和汪爺爺的警衛員跟著一起打下手,一頓晚飯,因為吃的人多,一共做了七八個菜,韓生義還去附近的國營飯店打包了幾道硬菜回來。坐在中庭裡,把前住戶留下的幾張小桌子拚起來,拚成一個大桌子,在初夏的傍晚,十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有人喝酒,有人聊天。
飯菜的香氣從四合院上空飄出去,整個胡同都被這香氣籠罩了,楚酒酒吃完了飯,就去跟三寶小寶玩遊戲,她是大孩子,三寶十歲,小寶八歲,沒有一個玩得過她的,靠著年齡的優勢,楚酒酒把小寶收集了快一年的剪報照片都贏走了。
低低的氣壓圍繞在小寶頭頂,楚酒酒見狀,不忍心的走過去,跟他提出,把他的剪報都還給他,但輸贏是規矩,既然剪報還給他了,那晚上的冰西瓜,他就不可以吃了,都要讓給酒酒姐姐吃。
小寶涉世未深,尚不知人心險惡,他還覺得楚酒酒特彆善良,竟然又把剪報還給他了。晚上,汪爺爺從自家的井裡把西瓜拿出來,這是首都最早的一批西瓜,也就是汪爺爺,手下帶出來的兵多,總有人想著要孝敬他,這才得到了兩個。
初夏氣溫不高,井裡更是涼的很,劉語珍把西瓜切開,一人分了兩塊,小寶可憐巴巴的把自己的西瓜送到楚酒酒手裡,楚酒酒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她自己拿了一塊,又分了一塊給二寶,然後,兩個姐姐哢嚓哢嚓,就把西瓜消滅乾淨了。
如今這個四合院裡坐著的人,都是不缺吃食的人,一塊西瓜算不得什麼,等到入夏,三分錢就能買一整個。用楚酒酒的話說,她吃的不是西瓜,是勝利的成就感。
二寶不懂這個成就感是什麼意思,她隻覺得楚酒酒好厲害,不管什麼遊戲都能贏。
以後她也要向楚酒酒學習!
楚酒酒儼然已經成了二寶成長過程裡的偶像標杆,楚酒酒自己卻不知道這個事,累了一天,吃過冰冰涼的西瓜,總算感覺自己活過來了,臨走的時候,她又牽著三寶和小寶去了一趟供銷社,給他倆一人買了一袋鍋巴。
四合院收拾好了,找租戶的事情,就不需要楚酒酒來操心了。回到家裡,楚酒酒把書包整個倒出來,然後開始奮筆疾書的補作業。
兩天都在四合院待著,再不寫,她明天就要被老師罰站了。
自從上了學,曾經形影不離的楚酒酒、楚紹和韓生義三人,如今在一起的時間大大減少。再加上一直忙碌拍戲的溫秀薇,一個月裡,他們四人同時在一起的時間,恐怕還超不過二十四小時。
長大就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事情要做,想再像兒時一樣每天上山下河到處瘋跑,已經不可能了。
楚酒酒坐在韓家的客廳裡,她剛吃完飯,電視裡放著新聞節目,她手裡還拿著報紙在看,發現有一則新聞寫著國家博物館五個字,楚酒酒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
國家博物館開放新一批的藏品,邀請廣大市民前去參觀。
楚酒酒低著頭,她微微直起腰,過了兩秒,她抬起頭,四處找韓生義的身影。
正找著呢,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找什麼呢?”
自從過了變聲期,韓生義的聲音真是一天比一天蘇了,他這麼近的跟楚酒酒說話,楚酒酒心神都忍不住蕩漾了一下。
彆誤會,她看見小貓趴在牆上的時候,心神也會蕩漾一下。
……
仰起頭,楚酒酒把脖子擱在椅背上麵,她柔韌性很好,這麼撅著脖子也不覺得難受。
高高的把報紙舉起來,楚酒酒讓他看:“國家博物館有新展覽,生義哥,咱們一起去看吧~”
用這樣的視角,楚酒酒隻能看見韓生義的下巴,在這種死亡視角之下,韓生義的顏值依舊很能打,而且,望著這樣的韓生義,楚酒酒突然想起在現代看到過的遊戲立繪。
啊~這就是突破次元的美少年嗎~
楚酒酒喜歡看美女,還喜歡看帥哥,連蘋果,她都喜歡看又圓又亮的那種,她沒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可是,被她看的人已經悄悄紅了耳朵。
跟楚酒酒認識五年了,第一回,韓生義覺得楚酒酒這樣專注的眼神有點讓人難以忍受。
也是很奇怪,她從很久以前就會這麼看自己,除了第一次他覺得不太自在,後來慢慢就習慣了,卻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的那種不自在,又在今天找上了他。
是因為他長大了?
還是因為楚酒酒長大了。
思緒隻跑偏了一秒,然後,韓生義看向楚酒酒說的地方,快速瀏覽一遍,韓生義點點頭,同時,還不著痕跡的後退了一步,“好,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楚酒酒把報紙放下,“周六。等楚紹和薇薇回來,我問問他們去不去。”
說起這倆人,楚酒酒轉過頭,看了一眼客廳裡的座鐘。
指針已經指向九點五十了,但是還沒看到他們倆回來的身影,楚酒酒疑惑:“不是說吃飯嗎?怎麼還沒回來。”
……
溫秀薇扮演的角色是團長女兒,團長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溫秀薇戲份並不多,最高光的時刻,就是電影將近尾聲時,她被敵軍抓住,在地牢裡,她寧死不屈,不出賣自己父親的任何信息。從一開始大家就知道,這個角色是被迫害的,所以,在地牢戲份結束後,她就被敵軍殺了。
但她還沒殺青,真正的殺青,是團長奪回了這塊土地以後,來到地牢,看見女兒的屍體,她手裡緊緊握著一個黨章,團長把她的手掰開,然後失聲痛哭。
電影主題很美好,但楚酒酒不止一次的吐槽過,團長女兒都被折磨三天了,她手裡怎麼還能拿著東西,而且那些折磨她的人,都不把東西拿走的嗎?假如她是逼問的人,那她肯定要把對方身上可疑的東西都收走,尤其是黨章這種精神支柱,更要拿走,這樣,團長女兒才能儘快崩潰,他們才能套出話來啊。
楚紹無語,他不明白楚酒酒為什麼要把自己代入反派那邊,雖說,如果身份互換,她說的沒錯就是了。
不管編劇是怎麼想的,這種小細節,能注意到的人應該也很少。溫秀薇還是按照這個劇情演了。她殺青了,三天後,整個劇組都殺青了,製片廠請所有工作人員去國營飯店吃飯,溫秀薇本打算自己去,但是她被邀請的時候,楚紹就在一旁,導演也知道溫秀薇有個弟弟的事情,於是,他順便就把楚紹也叫上了。
今晚的聚餐,有人帶了家屬,有人沒帶,即使帶來的家屬,也都是成年人,沒有小孩子,整個酒席上,年齡最小的人就是楚紹。
溫秀薇跟熟悉的大姐坐在一起,楚紹就挨著她,這劇組他來過無數次,然而像這樣一起坐著吃飯,還是頭一回。
他不說話,就沉默的吃飯,大姐跟溫秀薇聊了一會兒,然後,她的眼神落在了楚紹身上,大姐上下打量了他幾下,放下筷子,她離溫秀薇更近了一點。
“秀薇,你弟弟多大了,模樣這麼周正,家裡有沒有給介紹對象啊?”
溫秀薇:“他才十七歲,還上學呢。”
大姐愣了一下,“上學?那他還天天來接你,他們學校不管嗎?”
溫秀薇笑:“學校放的早,我們都住家裡,不住校,時間就自由了。”
大姐點點頭,然後,她撐著桌子,隔著溫秀薇,笑嗬嗬的對楚紹說:“小夥子可以啊,自己還上學,都能每天風雨無阻的來接姐姐,嗯,不錯,是個男子漢!”
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楚紹抬起頭,他看看這個麵善的大姐,然後又看看溫秀薇,過了一秒,他重新垂下眼睛,拿起碗裡的一隻鹽水蝦。
“她不是我姐姐,您誤會了。”
大姐:“啊?秀薇,這怎麼回事?”
溫秀薇也沒想到他會說這個話,還是當著她同事的麵,不過,既然他已經說出來了,那溫秀薇也隻能跟著解釋:“楚紹的意思是,我們不是親姐弟。”
大姐愣愣的點頭,“我知道,你倆姓都不一樣,我一直以為你們是表姐弟,不會連表姐弟都不是吧?”
大家都坐一張桌子上,誰說了什麼話,周圍全都聽得見,發現這邊的話題更有趣,一下子,好幾雙眼睛都看了過來。
溫秀薇不自在的笑了兩聲,“還真不是,我以前在青竹村下鄉,然後認識了當時住在那的楚紹和酒酒,他倆是親兄妹,那時候他們媽媽去世了,爸爸在外地執行任務,我也是孤身一人。一開始的時候,我跟酒酒關係特彆好,後來又出了點事,我就跟他們兄妹住在一起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一起生活,楚紹和酒酒,就跟我的親弟弟、親妹妹一樣。”
大姐聽了,唏噓道:“這也太艱苦了,不過,也挺好的,你們這是有緣啊。”
溫秀薇再次笑笑,她沒說話,隻希望這個話題趕緊岔過去,天不遂人願,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這個大姐沒再開口,對麵,一個男人突然問:“現在你們都大了,還住在一起啊?”
他沒說多冒犯的字眼,可他這句話,就充滿了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