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酒一邊威脅她, 一邊貶低她,就算她說的全都是實話,曹露也受不了這些。
她往後瑟縮了一下, 等楚酒酒直起腰來以後,她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這樣太沒出息了,怨氣和怒氣一起爆發, 曹露衝她喊:“你憑什麼指使我, 都是學生, 我不怕你!”
這話說完以後,曹露好像真的找回了勇氣, 她惡狠狠的看著楚酒酒:“你信不信我把你說的話, 全都告訴大家!”
楚酒酒勾唇。
她沒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她旁邊的宋小英幸災樂禍,已經笑出了聲,笑就笑吧,她還用一種打量肉塊的眼神打量曹露, 仿佛她已經不算是個人了。
宋小英明目張膽, 那沈冬葵就是暗度陳倉,她一聲不吭,卻也看著劍拔弩張的三個人, 她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但曹露一對上她的眼神, 就知道, 她也是楚酒酒那邊的。
曹露的心啊, 哇哇涼。
在她眼裡,楚酒酒現在就是黑惡勢力的頭子,還是組織龐大、根深蒂固的那種。
高深莫測的楚酒酒, 猙獰笑著的宋小英,還有無聲站隊的沈冬葵,她們幾個的態度,就是外麵那些人的態度。
曹露這才發現,自己的威脅不值一提。楚酒酒是同學們熱愛的副班長,還是老師稀罕的得力乾將,就算她一個人都不認識,彆忘了,她還是以省市第三名成績考進來的尖子生,她從沒說過家裡具體是乾什麼的,但曹露第一天來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她的家庭,也遠在自己之上。
那時候曹露還在心裡鄙夷過楚酒酒,說他們全家都是泥腿子,現在可好,泥腿子把她壓製的死死地,如果真的出去,讓眾人來分辨,即使她曹露是白的,在楚酒酒的人緣和光環下,也會被襯托成黑的。
直到這時候,曹露才真的害怕了,因為她發現,不論走哪一條路,她永遠都贏不了楚酒酒。
也是這時候,曹露才想起韓生義跟她說過的話,他說,她把他和楚酒酒都看的太蠢了,這才半天的功夫,便一語成讖。
她以為楚酒酒是朵嬌花,被養的太好,所以什麼都不懂,人家哪裡是不懂,隻是不願意跟她計較而已。
曹露表麵僵硬,內心瑟瑟發抖,不敢再和楚酒酒大聲嚷嚷,直到楚酒酒離開她麵前,她才灰溜溜的爬上了上鋪。
宋小英看著她爬上去,還在下麵嘟囔了一句,“晦氣。”
曹露:“……”
楚酒酒回到自己床上坐著。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和曹露起衝突,不管曹露是什麼樣的人,楚酒酒隻想在大學裡好好奮鬥,拿獎、當乾部、辦社團,努力給自己的履曆鍍金,等到大四的時候,她還要帶著這些去考研究生呢。
人在紮眼的位置上,一言一行就被暴露在眾多眼睛之下,楚酒酒不想給自己添麻煩,奈何曹露欺人太甚。
撐著下巴,楚酒酒眯眼看向曹露的床位。
她甚至在想,既然已經撕破臉了,不如直接把她摁死得了,整天不知道上進,就會造謠和勾搭人,造謠是造她的謠,勾搭是勾搭她的人,這個曹露,簡直跟她八字犯衝!
楚酒酒還在氣頭上,心裡的想法如同彈幕刷屏,嗖的一下就過去一條,有些是衝動之下的想法,有些,那就是潛意識深處的想法了。
楚酒酒也沒生太長時間的氣,到了晚上,她就沒再想這件事了,曹露不在她眼前晃悠,楚酒酒樂得輕鬆。
第二天,上午她們沒有課,其他人都在呼呼大睡,楚酒酒不等鬨鐘提醒,已經自動睜開了眼,她看一眼時間,趕緊掀開被子坐起來。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楚紹那邊能接電話了,現在的他一個月可以接三次電話,原來兩次是溫秀薇打,一次是楚立強打,現在溫秀薇去青海了,楚酒酒沒看見過,但是據溫秀薇來信,說那邊特彆的苦窮,而且道路不發達,她想打電話比楚紹還困難,於是,打電話的機會就都留給楚家人了,她隻和楚紹通信。
名額分出來了,楚酒酒就分到了一個一月打一次電話的機會,剩下的兩次,依然有一次歸楚立強,最後的一次則歸大家所有,每個月全家都會共同聚餐這麼一兩回,他們就把第三次留到了大家都在的時候。
自從得到日期,楚酒酒做夢都是28這個數字,這不,一大早上,她連早點都沒吃,就緊趕慢趕的來到了校內郵局辦事處。
這裡就一個辦事處,算不上正式的郵局,本來就是為了他們這些學生設立的,學生跟家裡通信多,收寄包裹也多,但是收寄包裹的高峰期是開學那段時間,如今已經沒什麼人來寄包裹了,基本都是寄信的,以及楚酒酒這樣打電話的。
楚酒酒起的這麼早,也沒排到第一位,好在她前麵隻有五個人,等一等,也用不了太長的時間。
清晨,天上飛過一群大雁,這都是去南方過冬的,也不知道它們會不會落在青竹村。
楚酒酒仰著頭,目送那群大雁離開,等再低下頭的時候,她的肚子叫了兩聲。
餓了,想吃大雁。
……
自己一個人,楚酒酒也有心思跟自己開玩笑玩,她今天心情挺好,連彆人若有若無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楚酒酒都照單全收了。
要知道平時,她是會瞪回去的。
這裡打電話的地方和彆的郵局還不一樣,這裡有專門的電話室,就是一個特彆小的房子,裡麵除了一台電話機,連個椅子都沒有,人進去了,就隻能站著。
倒是有點像九十年代的電話亭。
楚酒酒耐心等著,終於,排到她了,因為都是學生,而且這些學生都是未來的國家棟梁,這裡的工作人員態度比外麵不知道好了多少,聽到楚酒酒報出號碼以後,工作人員弄了一會兒,然後告訴她,去二號電話室。
楚酒酒走進去,舉著聽筒,等了好長時間,裡麵才傳來一個粗淡的嗓音。
“喂?”
天可憐見,楚酒酒今天真覺得自己心情挺好的,但是剛聽見楚紹的聲音,她就鼻頭一酸,洶湧的委屈撲麵而來,楚酒酒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這樣了,雖說沒哭,但是她的聲音,一聽就知道不對勁。
握著聽筒,她嗓子一堵,過了兩秒,她才能發出聲音:“楚紹……”
楚紹坐在傳達室,本來他挺困的,昨天差點通宵,才睡了兩個小時,就有人來叫他,說有人給他打電話,坐在傳達室等接線回去的時候,楚紹差點睡著,現在聽見這個充滿委屈和弱小意味的聲音,他猛地睜開眼睛,徹底精神了。
看的旁邊戰士嘖嘖稱奇。
原來楚工程師眼睛這麼大的啊,他來好幾個月了,彆人一直以為他天生就隻有半個眼睛,再往上睜,都是睜不開的。
……
楚紹沒注意彆人的表情,他皺著眉,問電話那邊的人,“誰欺負你了?”
越過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等等正常問題,楚紹一步到位,直接詢問起罪魁禍首來。
楚酒酒垂著眼,感覺鼻子更酸了,“沒人欺負我。”
“我就是……”
“就是有點想你了。”
楚紹陰沉的表情立即頓住,肉眼可見的,他臉上的冰雪消融,下意識的扯了扯嘴角,楚紹的聲音頓時溫柔了一百八十度,“在學校生活的好嗎?你帶過去的是薄被子,還是厚被子?”
楚酒酒悶悶的回答,“挺好的,薄的厚的我全帶了,現在首都還不冷,白天氣溫二十度。”
楚紹不擅長說窩心的話,他隻會不停的問楚酒酒一些細節,確認她真的會照顧自己了,本來楚紹也是要按照這個流程,把寶貴的十分鐘電話時間,都用在這個上麵。但是聽著楚酒酒沒什麼精神的聲音,他突然反應過來了一回。
“酒酒,你讓韓生義接電話。”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把打電話機會給楚酒酒,同時也是給了韓生義,他倆關係那麼好,現在又在一個大學,彆說家裡這群人,就是汪爺爺和汪鴻業,都覺得以他倆的性格,到了大學,肯定也還是形影不離的。楚紹讓楚酒酒這麼做,是覺得她不會說實話,所以,他還不如直接問韓生義。
但是聽到他的吩咐以後,楚酒酒那邊的空氣凝滯了一瞬。
“……他不在我旁邊。”
很好,這下楚紹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楚紹問:“他為什麼不在?”
楚酒酒呼吸一滯,“那他為什麼要在呢,我跟他又不是連體嬰。”
楚紹心說,你跟他確實不是連體嬰,連體嬰才沒你們倆這麼膩乎。
神經大條如楚紹,此時也變得慧眼如炬起來,他篤定的說:“你倆吵架了吧。”
楚酒酒:“我……”
楚紹繼續篤定的判斷:“欺負你的人,就是他吧。”
楚酒酒:“不……”
楚紹:“豈有此理,虧我當初還讓他好好照顧你,今天我就寫回信罵他!”
楚酒酒:“沒……”
楚紹:“我才走了多長時間,他膽子就這麼肥了!”
說到這,他突然喝道:“楚酒酒!”
被點名的楚酒酒,一個激靈站正,這是刻在老楚家dna裡的習慣,哪怕楚酒酒從沒參過軍,也會下意識的做出這種動作。
楚紹不知道她怎麼了,他也不管彆的,隻帶著怒氣說道:“我也不用問你了,八年前我說過什麼話,你比我記得都清楚,他這是第二次犯了吧,你給我遠離他!絕對不能原諒,你要是原諒了,我就再也不認你了!”
楚酒酒:“…………”
旁邊的戰士默默聽著,感覺這畫風有點不太對。
你不就是一個哥哥嗎,怎麼還擺出老子的架勢來了。
你不許做xxx,不然我就再也不認你,這不是爹娘們通用的手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