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酒說這話的時候, 眼神都沒從電視上麵挪開,溫秀薇看了一眼旁邊的電視,裡麵播的是新聞, 還是楚酒酒最不喜歡、也最看不懂的政治新聞。
平時電視一播這些,她要麼換台,要麼乾點彆的, 等這個節目結束, 她才會重新看過去。
溫秀薇愣了幾秒, 慢慢的,她的神情冷靜下來。
坐到楚酒酒身邊, 她沒有問, 直接就命令道:“到底怎麼回事, 告訴我。”
倆月了,她和韓生義究竟因為什麼吵架,誰也不清楚,她很少回家, 總是借口學校忙, 大家相信她,也沒有起疑過,她不回來, 韓生義自然也沒回來,大家早就習慣他倆同進同出了, 因此, 這麼久了, 竟然一點不對勁的情況都沒發現。
直到上周二放寒假,發現楚酒酒一直都不枉自己家來,韓奶奶這才發現, 兩個孩子已經鬨崩了。
好吧,也不能說是鬨崩,是楚酒酒單方麵的不再搭理韓生義了。
韓奶奶急的差點上房,她想去勸勸,可是韓生義把她攔了下來。時間過去了兩個月,韓生義已經不像最初時候那麼憔悴了,隻是狀態依舊沒有恢複過來。望著孫子比往日更加沉寂的模樣,韓奶奶既心疼,又難過。
小輩的事情,如果沒有夾雜個人情感,她也許還能幫著說幾句話,可要是沾上了那方麵,那她的立場,就不再跟以前一樣了。
她是韓生義的奶奶,是韓家的人,她沒資格去勸楚酒酒,隻有楚酒酒自己家的人,才可以設身處地的替她解決煩惱。
說是這麼說,但韓奶奶都說不出口的話,楚立強這個鐵血軍人,那就更說不出口了,雖說他搞了半輩子的思想工作,但是那都是對著男人,他還從沒有處理過花季少女的問題。
而且楚立強的消息比較閉塞,他根本不知道韓生義和楚酒酒有那方麵的發展,他還以為兩個人就是單純的吵架,他也象征性的勸了兩句,發現楚酒酒態度特彆強硬以後,他就沒再說過彆的了。
韓奶奶立場不同,楚立強又指望不上,幸虧溫秀薇回來得早,要不然,楚酒酒還得再憋幾個月。
對彆人說不出口的事情,對著溫秀薇,她就沒有那麼多的心理包袱,不管丟人也好,難堪也好,在溫秀薇的注視下,楚酒酒一五一十的全說了。
聽完以後,溫秀薇陷入了沉默。
倚著沙發,楚酒酒雙腿蜷縮在一起,她等了一會兒,問溫秀薇:“你是不是也想勸我,讓我彆再計較了?”
溫秀薇搖搖頭,“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我不勸你。”
楚酒酒聽了,既沒露出高興的表情,也沒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她抿了抿唇,又把目光挪到了電視上。
溫秀薇看著她,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
她還沒見到韓生義,不知道他如今是什麼樣,但隻看楚酒酒,她就知道,這倆月,這倆人,就沒一個好過的,楚酒酒表現的特彆不在意,似乎生活都跟往常一樣,但要是真的跟往常一樣,從她剛進來的時候,楚酒酒應該已經跳起來,特彆開心的過來抱她了。
本以為自己回到了溫暖的家,結果回來才發現,自己家比冬天的青海還寒冷刺骨。
難怪韓爺爺都不起床了,兩個家庭成員鬨成這個樣子,誰能有好心情啊。
擺正身子,溫秀薇思考了片刻。
不勸是不勸,問題是……也不能放任他們倆就這樣下去,無論如何,都得解決了這件事,要麼和好,要麼回到這件事還沒發生之前,要麼就君子之交淡如水,將彼此之間的往來逐漸淡化,總之,不能像現在這樣,哢嚓一下子就把關係斷了,先彆提韓生義如何,就是他們剩下的這些人,也受不了。
而且,溫秀薇總覺得楚酒酒現在的做法太偏激,有一種賭氣的意思。
要是真的對韓生義寒心了,反而是不會斷的這麼乾淨,生氣就是還在乎,如果徹底不在乎了,那她是不會介意和韓生義同處一室的。
局外人比局內人看的更清楚,溫秀薇心裡大概有數了,她又看了一眼旁邊眼睛幾乎掉進電視裡的楚酒酒,然後默默的站起了身。
她上樓去把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下,然後跟她媽媽打了個電話,她要在楚家住一段時間,至於什麼時候回去,她現在還說不好。
楚酒酒不去韓家,溫秀薇自然還是會兩邊跑的,她去韓家借一頭蒜,剛進去,就被韓奶奶拉著問,楚酒酒是不是還在生氣。
溫秀薇無奈的點了點頭,韓奶奶一點都不意外,她唉聲歎氣的去廚房找蒜了,溫秀薇站在原地,她還沒跟上去,先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溫秀薇望向樓梯上方,韓生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他站在樓梯中央,對她平常的笑了笑。
他不笑還好,他這一笑,溫秀薇心尖立刻就疼了一下,她和韓生義也是共同相處了好些年的,楚紹是她的愛人,楚酒酒……說實話,更像她女兒,而韓生義,才是真的被她看作弟弟,還是一個特彆優秀、未來可期的乖弟弟。
楚酒酒沒說過韓生義這兩個月為了跟她道歉,都做過什麼,也不用她說,隻看韓生義的臉色,溫秀薇就知道,楚酒酒把他折騰的夠嗆,身體也許沒什麼大事,但是內裡,恐怕半條命都沒了。
溫秀薇又想歎氣了。
這孩子太獨、太專一,到了他這個份上,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人,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溫秀薇最大的特點是溫柔,她沒什麼心眼,心中的情緒多數都會反應到臉上,韓生義清晰的看到她眼中閃過的心疼,垂了垂眼睛,再抬起來的時候,他也向下走來。
冬天蒜是掛在窗戶外麵的,韓奶奶夠了一會兒,才夠到一頭蒜,用力揪下來,她拿著出去,“秀薇啊,給你蒜……”
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韓奶奶愣在原地。
人呢?
站在附近的小路上,溫秀薇看著韓生義對自己懇求:“秀薇姐,你幫幫我吧。”
這是韓生義一生中,唯一一次求人,多大的困難,他都是自己去克服和解決的,哪怕是想給自己爸爸報仇,他都沒求過彆人幫他一次。可現在,他居然低聲下氣的來求溫秀薇。
因為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外麵特彆冷,溫秀薇把手揣在口袋裡,脖子也縮進去,她突然想起來什麼,看向韓生義的脖子,果不其然,今年是空的,楚酒酒沒給他織圍巾。
用自己的圍巾遮住下半張臉,她的聲音被圍巾阻攔,傳出來以後就變得悶悶的,“生義,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韓生義點點頭。
“那你知道,酒酒她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嗎?”
這回韓生義沒有特彆快的回答,而是過了一秒,他才再次點頭。
他覺得他知道,溫秀薇卻覺得,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話,楚酒酒早就原諒他了。
溫秀薇感覺有點棘手。
怎麼說呢,都是初戀,都是第一次喜歡彆人,難免的就會犯一些錯,誰不是摸索著石頭過河呢,溫秀薇私心裡,也是希望他們倆能夠儘快和好的,可是如果她真的去勸楚酒酒,彆再生氣了,趕緊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那估計楚酒酒也能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算了,她還想好好過日子。
溫秀薇去借一頭蒜,結果去了一個小時,而且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沒有蒜。
沒蒜,打鹵麵就吃不了了,乾脆,溫秀薇做了一個素鹵麵,西紅柿雞蛋加木耳,鹹香口味,跟肉鹵一樣好吃。
吃完以後,楚酒酒就回自己房間了,溫秀薇見她上樓,快走兩步,也跟了上去。
家裡就她們倆,溫秀薇進去之後,就沒把門關上,楚酒酒正要睡午覺,見她一路走到自己的床邊,不禁詫異的問:“怎麼了?”
溫秀薇坐在她床邊,挑眉看著她,“你說怎麼了。”
楚酒酒本來要躺下了,聽到這句話,她抿緊了嘴角,直起上半身,她往後靠去,和溫秀薇拉開了距離。
“我剛才去韓家,韓奶奶隔一會兒歎一口氣,我就不明白了,你跟他生氣,怎麼還搞連坐呢,人家韓奶奶韓爺爺招你惹你了。”
這一點楚酒酒確實理虧,她縮了縮身體,小聲回答:“我當時一衝動就說了氣話,後來……後來覺得要是做不到,就要被看扁了。我是上周才回來的,他們知道這件事的時間不長,現在沒法接受,以後慢慢的,就沒事了。”
溫秀薇都要被氣笑了,“你個小沒良心啊,韓奶奶和韓爺爺都多大了,你應該記得吧?他們年紀這麼大,你還讓他們為你著急,這像話嗎?而且,你今天不過去,明天不過去,過年呢?下個月就過年了,你還是不過去?那你可真是要把他們的心傷死了。”
楚酒酒嘴唇動了動,可是好半天過去,她也沒說出改主意的話。
溫秀薇把她所有的小動作都儘收眼底,她無奈的搖搖頭,“你也太倔強了。”
楚酒酒替自己辯解:“我這叫有原則。”
溫秀薇呸了她一聲,“你這叫軸!你們楚家人都是這德行。”
楚酒酒不服氣的說:“我又不止是楚家人,我還是溫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