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一下,繼續打補丁:“我也沒有把你類比赤井秀一的意思,你比他要好太多了。”
對方這次回答地快多了:“我知道。”
從對方冷淡的表情中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不過我也沒必要糾結這個,於是繼續看我的望遠鏡。
“……那讓蘇格蘭或者鬆田來,你會信嗎?”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我的手一頓,在停了幾秒之後,沒有回頭,繼續若無其事地做自己的事情,平靜地回答他:“不會。”
我倒不是相信他們不會這麼做啦……隻是啊,我是信不過其他組織的。他們單人也許會對我有私心,而其他組織都是講利益和大局的。
至於什麼證人保護計劃……我可不信這個!
我父親的養父還是因為科學成果牛逼,被美國政府抓到沙漠去不見天日、斷絕外界聯係地乾活搞科研三年呢。當時不想參加那個計劃、拒絕招攬的知名科學家就被直接搞臭了名聲混不下去,跟殺雞儆猴似的。我這位沒有血緣關係的爺爺從沙漠回來之後,後續還長達被FBI竊聽監視十幾年導致精神狀態都出了點問題。
所以我是真的很清楚FBI到底是什麼德性……仔細一想,這也許是我當時一下子就猜赤井秀一是FBI的原因?
總之……因為這些經曆,我的奶奶才會禁止我父親和官方接觸,並且將對FBI的排斥延續到了下一代,乃至下下代。
雖然也因此導致了組織的乘虛而入、成功地對我父母進行了招攬吧……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也應該明白,我所知道的情報、我的腦子和能力不可能消失。我的價值注定我到哪裡的待遇都是差不多的,說實話,我覺得我在組織可能比其他地方還要自在一些。”我說完之後,還暢想了一下,“如果克格勃還存在的話,不用任何人說,我絕對會立馬主動過去的。其實我一直覺得,唯一能招攬我的就是克格勃啊!”
克格勃那種有著堅定信仰、即使蘇聯解體了自己也不存在了,還會拚著最後的力氣將曾經轉投他們的理想主義者安頓好的組織,我是十分樂意去信任並且投靠的!他們絕對會保護好我,並且在我沒有價值了之後還安頓好我、讓我安度晚年的!
隻是它已經不在了,所以我覺得就這麼呆著好了。
“不過其實我的人生裡大部分時間都挺快樂的。我覺得我過得還是挺好的,我也能努力讓自己過得好的。所以也不用擔心我啦。”
我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再出聲了。
對方也沒有再說話。我覺得他應該是能理解了。
在我獨自擺弄了大概五分鐘之後,坐在那裡的人站了起來走到我邊上,但依舊沒有出聲。
我想了想,覺得他是對我的望遠鏡感興趣,特意邀請對方一同領略天文學的魅力:“這個ACF望遠鏡有著十寸直徑的F1/10光圈,今天晚上水星會達到東大距,是最佳的觀測時間哦。你要看看嗎?”
波本這麼聽我說著,也彎下腰湊過來看我連著的電腦屏幕:“這個是用來放大和望遠鏡相連的相機的照片的吧?今天晚上是看水星嗎?我記得你之前說是觀測彗星。”
見對方也默契地跳過了之前的問題、甚至也沒有問我怎麼知道他的真名的,我暗地裡鬆了口氣,感覺輕鬆了不少,立馬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因為距離水星出現還有不少時間啦,當然先看看彆的。水星隻有一個但是彗星有很多,我來拍張照片給你看看……嗯?等等,感覺有點不對勁……”
我本來是打算調到一個合適的觀測位置然後給波本看看的,但是看到了一個模糊的東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很可能……新的彗星啊!
這下子我其他什麼心思都沒了,趕緊拍照下來確認。
波本也往我這邊湊近了一些:“什麼不對勁?”
我激動地抓住對方的胳膊,按捺不住在原地蹦跳了兩下,之前雜七雜八的想法此刻全部消失,隻餘下了興奮:“哇啊啊——我和你說,我很有可能發現了新的彗星!我可以拿這個去氣學校那群天文學家同事了哈哈哈哈哈——!”
波本的語氣有些無奈:“恭喜……這難道是你觀測的初衷嗎?”
“不,這個單純是意外之喜。”我趕緊將拍下的照片存好,郵件形式發給了學校作為觀測證據,“如果是新的彗星,就可以讓自己的名字給彗星命名了,哎嘿!”
“嗯……我記得彗星是有命名法的?是以發現者命名嗎?”
我蹲在電腦前,一邊想著郵件的措詞打字,一邊回答波本:“嗯,周期彗星的話,除了標誌順序,按照年份、時間和正式發布的次序之外,還保留著以發現者姓氏命名的做法。所以……這顆如果是周期彗星的話,那就是Natsume-zero了!”
“……zero?”
聽到對方遲疑的聲音,我扭頭看他,對於對方的態度還有些不解:“嗯,總不能用Furuya(降穀)吧?用Amuro(安室)的話就沒意義了,而且不可以向宇宙說謊哦。”
而且zero不是很合適嘛!又不會透露真名,組織裡的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反正認識我和波本的也知道有偶爾會這麼稱呼他,雖然我的理由還是之前的“清零”說法。
我覺得這個昵稱還有愛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其他人的反應都是用一種“我真的不懂你”的複雜眼神看波本。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也蹲了下來,和我平視著:“我並不是指這個……這顆彗星是你一個人發現的。”
啊,這個啊……我恍然。不過我並不在乎這點。
“不是你今晚陪我的話,我也不會自己過來的啦,這個望遠鏡還那麼重。反正國際彗星命名法規定最多可以有兩個名額,見者有份啦,yeah!”我按下郵件發送鍵之後,扭頭看他,朝人比了一個剪刀手,“你真的覺得自己不算發現者的話,那算我送你一半好了。”
我想了想,還加了一句:“就當是感謝你這兩年來對我的照顧和幫忙。”
金發青年並沒有流露出該有的開心神色,而是在麵無表情地和我對視了半晌後,忽然間皺起眉頭,用帶著點鬱悶的語氣道:“為什麼我忽然有一種我也被給了分手費的感覺?”
“哎?你想多了啦。鬆田警官那邊是正兒八經的分手費,你這邊麼……”我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合適的解釋,“你可以當做是封口費。而且是目前還是空口支票的那種。”
畢竟還不能確認是否是真的彗星,這個命名還不知道是否能成立呢。
波本聞言沒有說什麼,隻是在見我看向他的時候回以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似乎是接受了我的這個說法,不打算再反駁或者推辭了。
我在確認郵件發送成功之後也沒有起身,而是整理了一下外套,坐了下來,雙手搭在膝蓋上,試探性地小聲問道:“你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真名的嗎?”
對方一怔,那絲微弱的笑意收斂了起來,紫灰色的眸子凝視著我。
“你不需要告訴我。”良久後,他這麼回道,“不過拜托你對此保密。”
“放心啦,我肯定不會告訴其他人的。”我朝人丟去一個“你安心吧”的眼神,接著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告誡道,“不過介於我們現在在組織裡其他人看來關係不同尋常,所以如果你瀕臨暴露了,我一定會做個冷酷稱職的組織成員,狠狠地踩你一腳戴罪立功,然後把自己乾乾淨淨地摘出來!”
對方瞥了我一眼,勾了勾嘴角,在那一瞬間表情堪稱柔和,對此隻是簡單地應了一聲:“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