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也把夢到的情形告訴三個閨蜜,謝琳說是陽火矮,容易做噩夢,郭琪琪說,隔壁是教堂,舊社會有些人家養不活孩子就送到教堂門口,有些活了,有些死了,教堂後麵埋了不少的小孩子,你聽到哭聲,就是他們的吧!...
田恬說,哎呀!媽呀,快彆說了,怪瘮得慌。
那個掐脖子的女人呢?
感覺好像是在掐自己,又好像在掐彆人,自己在冷眼旁觀...
今晚,毫無疑問,她再一次被夢裡嬰兒的哭聲驚醒的時候,再也無法入睡,好像有什麼感應似的,她站在窗前,看到,在深夜的花園裡,有個人不知是衝著小白樓還是在對著她笑,露出滿口白牙...
不是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而是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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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曼麗謝絕了秘書的陪同,一個人靜靜地漫步在江城的街頭。
她不是h省的人,但卻在h省的省會江城待了四年,那是四年大學生活,留下了許多的美好時光也留下了伴隨一生的痛苦。
她離開江城已經三十幾年了,這三十年她從未踏足江城一步,也從不去想關於江城的一切。包括集團的生意,發展迅速,周邊城市都有進入,卻止步在江城。
但是自從兒子進入集團以後,把首個目標就定在了江城。他還調侃說:爸媽,你們是不是特意把江城這塊硬骨頭留給我的。
兒子不知道她為什麼不來江城,丈夫卻是明白的,他尊重她的決定,從不勉強她。她慶幸離開江城後遇到了他,他是她生活的伴侶也是精神的支柱。而兒子是她的驕傲。聰明能乾,像他爸爸,年紀輕輕就拿到了雙學位,而固執倔強的性格就像自己。
自己幾十年不來江城沒有人能夠管得著。
而兒子要來江城也沒人能夠阻攔,也沒有阻攔的理由。
兒子的確能乾。三年前,在房地產行情低迷,江城又被許多大鱷瓜分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另辟蹊蹺,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在江城打響了...集團的招牌。今年又拿到了位於河東新區江岸邊的一塊地,成為了江城的新地標王,也使江城的房價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昨天新樓盤舉行奠基儀式,作為集團的董事,她可以不來參加,但是作為母親,當兒子提出希望她來參加的時候,她無條件地來了。
老公就說,看,還是你兒子有本事,讓你改變了不願踏入江城的想法,我都沒辦法。語氣的是不是有點酸意?
兒子這麼優秀,你不高興?
高興高興,隻是覺得你太...怎麼說呢?溺愛,寵愛,都不是,好像為了兒子,已經沒有原則了,好在還沒有把他慣成二世祖。
自己的兒子不疼去疼誰?對兒子她的確是沒有原則毫無保留地傾注了全部的愛。她也從心底裡感激丈夫,謝謝你建民,謝謝你的包容,如果不是你,就沒有今天我們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又說傻話了,你和兒子是我的全部,自己的老婆兒子不疼去疼誰?嗬嗬!
丈夫用她的話來調侃她,她並沒有生氣,而是和他相視一笑。
有成功的事業,有愛自己的丈夫
有自己愛著的兒子,人生堪稱完美。
如果...
沒有如果。
這次來江城,除了給兒子捧場,是不是也代表著自己對過去的事情已經不再耿耿於懷?可以完全放得下了。
人是不是都是這樣,離開這裡以後就不願想起曾經的過往,把一切都封存在記憶的角落裡,而一旦舊地重遊,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就像魔盒被打開撲麵而來。
她先去了自己的母校,這是一座全國聞名的高等學府。她沒進去,隻是在外麵遠遠看著。
看著那些年輕人青春洋溢,朝氣蓬勃從她身邊走過,曾經的自己也跟他們一樣。
她想時間過得真快啊!自己都已經五十個多了。雖然歲月並沒有在她臉色留下太多的印記,她看上去還很年輕,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自有一股優雅之氣。但是她還是覺得她不再屬於這裡,這裡是年輕人的天下。
離開母校她往南轉入綠園路,街道兩邊是高大的法國梧桐,這條路以前經常走過,有時候是緩緩漫步,有時候是騎車呼嘯而過,現在也沒有多大的變化,閉上眼睛也能走出去。
出了綠園路,就到了府城街,這裡過去是衙門所在地,自己上大學那會這一片還保留著一些古建築和許多縱橫交錯的古老小巷,在這裡沒少留下自己的倩影。記得讀了戴望舒的雨巷後,自己特喜歡那樣的意境,專門在雨天,穿著特製的旗袍,打著油紙傘,緩緩地穿行在小巷子裡,而在那一頭,等著的除了照相機還有翩翩少年郎...
那時候的自己根本不知道憂愁的滋味,卻要故作深沉。嗬嗬,想想都可笑。而現在真正被憂愁圍繞了30年的自己卻在這裡找不到感覺了,這裡全變了,都是高樓大廈,那些記憶中的古建築,那些古老的巷子連同那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自己都不在了。
一切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而如今已經是往事如風物是人非。
不知道小白樓還在不在?
那裡開始,那裡結束。
自己所有關於江城的記憶就定格終止在那裡。